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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趣史】

[db:作者]2024-06-27 02:47:51

卷之一

  话说海外有座山,唤做松果山,那山生得有趣,果然奇峰怪石,古柏苍松,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新之果。来来往往惟是些麂鹿,曲曲湾湾都是烟云竹树,正是不食人间烟火味,逍遥自在可长生。

  那山顶上有一山洞,洞上写着“悟真仙境”。你道里面是甚的怪物?原来是一只长生不老的九尾野狐。他自从妲己化身之后,就来此山修行,整整修了数千馀年,聚集了数千小狐,自称为悟真王。叫这些小狐轮刀舞剑,演习武艺,自己只是修真养性。

  忽一日,时值叁春艳阳天气,花鸟争研,悟真王吩咐小狐采取名花异果,玉液琼浆,与众小宴饮;悟真王酒至半酣,谈及采取阴阳之法,不觉芳心宕漾,欲火顿炎。即对众狐道:“我自到此山静心修养,已经千馀年,尚不能成正果,想是未得真阳之故。我今欲往山外游行,倘能遇着仙年道骨的男子,漏他元阳,脱了躯壳,以了终身大事何如?”

  众狐道:“此乃要紧事务,我们也常思想,若得大王成其正果。我们亦得者,脱此毛皮。”

  悟真王即将洞中一应事体,交付二狐妙慧看守,吩咐道:“要十分在意,我去不久就回。”

  妙慧应声领旨。悟真王就把房门上锁,点了几个精壮小狐,把守洞门。自己单身远走,行不多久,到了一个幽僻去处。遂摇身一变,变了一个标致妇人。怎生打扮?有词为证:

  西江月

  头挽乌云巧髻,身穿缟素衣裳。

  金莲叁寸步轻扬,婀娜腰肢难状。

  玉指纤纤,春笋朱唇,点点含香,

  未曾窗下试新妆,好似嫦娥模样。

  且不提悟真王变化的事。再说那松果山西首有一座叫做青邱山,此山幽静,景致甚多,有诗为证:

  野鹤栖高树,山禽绕涧呜;

  临流思出世,桃石竟忘形。

  蜂蝶常为伴,烟云共我行;

  静中忙养炼,此地可长生。

  那山上无人往来,只有丛草闲花,兽蹄鸟迹。山凹中一座楼台,门上有个匾额,上写着:“紫衣道院”。

  你道是甚么人在里面住?原是一个成精的燕子,自称为“紫衣真人”,性极好淫,他虽然在此山修练了五百馀年,也再不能脱化,寻聚数千小燕,山中快乐终日。在溪间中取些鱼虾,山中采些果品,吹弹歌舞,尽地受用。时当二月天气,春光明媚,欲念难禁,有诗为证:

  来城便觉好风光,红杏枝头春意长;

  忽听流莺声百啭,芳心已逗在伊行。

  那紫衣真人觉得身体有些困倦,便对小燕道:“这样春光不可辜负,我欲往山外闲行,你等在此看看,散步一回就来。倘得遇着妇人,采取真阴,那时成就正果,也未可知?”

  便去房中穿一双叁镶云履,摇摇摆摆走出了门。刚遇着一扇,乘风而起,顷刻间来到山前十字路口立定。望见一个妇人,年可十五六岁,独自坐在路旁。

  燕精心下思量道:“这个所在,为何有这个美人?我且站在这里看他怎的?”

  就把衣服撩起坐在柳阴下,假意吟诗唱曲。不想那悟真王变的妇人,早已看见前面这个后生,心下欢喜。暗想:“这个官人必是天使,他来成就我道念事。”

  就假装啼哭起来道:“有人救我,奴家情愿与他结为婚姻。”

  不想这句话正中燕精窍里,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躬身作一个揖道:“娘子,此处乃是荒郊旷野,豺狼丛狐出没的所在。娘子为何到此?”

  悟真听说野狐,心里冷笑答道:“贱妾乃是海南官家女子、生长深闺,焉能得到此地?只因日前奴家见鹄皓月当空,不忍拾此良夜,与梅香开门到后花园中,观赏将及二更,被一阵狂风把奴家抖在这里。等到天明四顾无人,怎奈腹中饥饿,望见桑园,意欲采取桑椹充肠,不想尚未有。欲往海南,天色已晚,恐途中为人所欺,苦不可言。今幸官人到此,当肯带我还乡与父母说知情,愿结为夫妇。”

  燕精道:“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娘子所言极是。但娘子腹中饥馁,天色又晚,海南路途,娘子鞋弓脚小,怎行得这许多路,不若到我家中权宿一宵。明早送娘子回家何如?”妇人道:“实出无奈,只得随着官人便了。”

  燕精领着妇人取路而回。不多时,行到门首。那些小燕见燕精回来,都出迎接,看见妇人,问燕精:“这是谁家宅眷却领他回来?”

  燕精道:“这是海南官家小姐,只因着了魔怪风,吹到此尔,於是我带他回家来与我结为夫妇,你们快整顿酒席与娘子宴饮矣。”

  小燕道:“妙哉!妙哉!我们又拼一个压寨夫人也。”

  悟真王进得门来,看得里边光景,心中暗喜道:“我方晓认为他是凡间男子,岂知他是修炼的真人。我将漏他几点元阳,大事成矣。”

  少顷,只见众小燕整了蔬菜酒饭摆一桌子,无非是些山鸡丛雀鱼合之类,天色已晚,灯烛辉煌,两人对坐,燕精吃了几杯,妇人假意不吃。

  燕精道:“若不肯吃,我就下跪了。”

  妇人只得吃了一杯。燕精快活得紧,又连吃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对妇人道:“娘子既蒙允我百年之事,本不该造次;但你又是寡女,我又是孤男,不如暂效鸾凰,那时再成夫妇何如?”

  妇人道:“今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怎使得?”

  燕精道:“莫要推辞,如今就把灯月做了个媒,有何不可?若还说出半个不字来,教你终身永无归日。”

  妇人虽然是这等说,心里却也巴不得的,假意把手遮了脸道:“官人雅爱,非是不肯,只是女孩儿家羞答答,怎生说得出?”

  燕精听罢,满面添花笑道:“娘子,既作夫妻,那里羞得这许多?”

  就搂了妇人的肩头,立起身来叫左右撤了酒席,秉烛归房。小燕都去吃了夜饭,各自睡去。有词为证:

  清平乐

  嫋娜轻扬,做尽娇模样。

  欲诉衷肠还悒怏,羞对楼前席上。

  来颜向晚初开,鬓颜懒整金钿钗,

  堪羡莺悌恩爱,姻缘天上飞来。

  却说妇人,燕精与妇人走进房中,把门闭上,解了罗襦,脱了绣鞋,上了牙床。燕精也自己脱了,把那麈柄弄的铁一般硬的,把些津吐,替妇人擦上许多,妇人只是夹得紧紧,只等燕精阳泄,方才放松,要取他元阳。那里知道这燕精也是打磨成坚刚不坏的麈柄,尽力锁了一个更次,那曾有些痿意。

  燕精见他紧闭不纳,假意道:“心肝,我用尽了许多气力,只是不能入去,如今精神疲倦将要泄了,没奈何放开些,待我弄进去快活一回,也不枉春风一度。”

  妇人道:“我怕里边疼痛,你须慢慢放进才好。”

  燕精道:“你放开我自然晓得。”

  妇人慢把两腿展开,那燕精放出手段,狠命一抵,噗的一声,竟进去了。这妇人本非处子,乃是狐精变的,却也承受得起。两下情意绸缪,百战不败。

  妇人暗想:“这个后生到晓得些家数。”

  燕精暗想:“这个女子缘何有这个手段。”

  两下不言,只管翻云覆雨又得弄了一个更次。

  毕竟,那燕精怎当得狐精的法术,被他用运气收锁之法,把燕精环跳穴中一点,早己一泄如注,心中着实不忿,气昏昏各自睡了。燕精再也睡不着,思想必须采取仙草合成,再采阴丹吃了,方可取他真阴。

  次早起来,梳洗毕,妇人假意要回。

  燕精道:“待我亲去园中取些果品,送你回家。”

  妇人道:“承官人雅爱,须速去速来。”

  燕精遂自己提了水火蓝儿出门外,吩咐小燕道:“好好服侍娘子。”一直径往山中去了。

  却说那悟真王自夜间得了元阳,便觉满面生光,精神百倍,跃跃便有仙气。欲今晚再取他真元,一者想他经修练过的,倘或自己不能保守反输一贴;二者恐他回来,一时被他识破,不能脱身,反为不美。不如乘他不在,使个金蝉脱壳之计,有何不可?

  即对众小燕道:“我昨来时,慌促间未曾检点,今日方知道失去一股金钗,此钗是无价之宝,我今欲往林中寻觅。官人又不在家,如何是好?”

  众燕道:“既是宝物,若不去寻,被人拾去,我们着几个去寻来还夫人便了。”

  妇人道:“不要你们去寻,倘若你们拾了只说没有,教我那里凭信?必须我亲自去寻才好,亦不要你们跟随我去。”

  众燕遂见他疑虑便说道:“既是夫人疑我,任凭夫人去寻。”

  只见那夫人欢喜出门,一道烟去了。

  不多时。走到丛间。不想有几个小燕偶然在那丛树上歇了。谈天说地闲耍,忽看见家里这妇人笑嘻嘻,走近前来自言自语道:“官人,官人,你只道我是人间女儿,那知我是个多年老狐。如今被我漏了元阳,待我升天之后,再来度你。”说罢现了原身,显现个神通,驾起一道祥云,竟自回洞去了。

  话分两头,按下慢题。再说燕精采了一篮仙草,因暗想今晚必定被我采取真阴,不怕他飞上天去。进得门来便问:“夫人在那里?”

  众燕禀道:“夫人昨因失去宝钗,到丛林中寻去了。”

  燕精嚷道:“快去请来,倘或被人哄去,或被虎狼食了,怎么好?”

  正说间,只见那树上歇的小燕,连忙撞进门来气吁吁报道:“大王,事不好了,那夫人,那夫人。”急喘喘的一时间说不出口。

  燕精慌问道:“想是那夫人被人哄去了么?”

  小燕道:“不是。”

  燕精道:“若不是被虎狼食了?……”

  小燕道:“夫人到不是被虎狼食了,大王倒被夫人食了。”

  燕精道:“怎的,我被夫人食了?”

  小燕道:“那妇人不是良家女子,却是一个老狐精:我们躲在树上,只见他笑嘻嘻的走来道,官人官人,你只道我是良家女子,那知我是个老狐精,被我漏了元阳。待我升天之后,再来度你。条忽之间驾云不见了。”

  燕精听了这话,不觉大怒。双手把案桌一拍,道:“罢了,罢了,我想这所在如何有这个女子?就是女子缘何晓得吞锁之法,把我真阳漏了。但不知是何方孽畜,敢如此大胆,坏我数百年功力。我如今怎肯与他干休?”

  当下即写了咒语法帖,差两个小燕去请当山土地到来问他。

  小燕领命去请土地。土地闻知燕精来请,惊得魂飞魄散道:“大王有何召唤?”

  小燕道:“你去便知分晓。”

  土地只得整冠束带跑到门首。小燕报知燕精出来见了。

  土地禀道:“不知大王呼召小神有何法旨?”

  燕精道:“你是当山土地,所管何事?因甚容留何方孽畜在此搅扰?”

  土地道:“又不见刀兵战斗,又不见搅乱山林,小神委实不知。”

  燕精道:“你还推不知,快与我访来回报,不然决不饶你。”

  土地听罢,不敢怠慢。忙应道:“容小神访来便是。”

  看官你道土地是个正神,为何怕这燕精?不知这燕精修行数百馀年,炼成许多法术,好生了得。动不动便要拆毁土地庙宇,赶逐起身。故此土地也怕他。

  只得走出门前问那些小燕道:“那妖怪在这里怎的作吵?”

  小燕道:“不曾甚的作吵,可恶他咋夜变做一个妇人,大王只道是真妇人,与他睡了一夜,被他漏了元阳,以此气他不过。”

  土地道:“原来是为着这些,怎么一个妖变得妇人就不认的?咋夜快活之时不记我土地。今日却要我来顶缸。且问你众人,看见那他打从哪一方去了?”

  小燕道:“据他自说是一个老狐精,他驾起云来,一阵风竟往西边去了,若打听得消息,待我们把那妖精拿回来,轮流每夜弄出他的真阴真阳,还我真人,才算好汉哩。”

  土地听罢,知道是个狐精,有些下落。便驾起云头空中一望,只见那老狐精在洞里大排筵宴,众妖庆贺。

  悟真王高坐在上面,小狐坐在两旁,饮至半酣,悟真王对二狐妙慧说道:“我今所得元阳,非是凡间俗子,乃是修炼成就的丹阳,故此竟成正果。欲待十五日升天,谒见玉帝。但恐此魔知觉我的居址,领兵首来交战,未免伤我精神。我今半夜要上天参谒玉帝。”

  妙慧道:“大王所言极是。”

  狐精将洞中一应物件,并自己印信大小人众俱交与妙慧掌管,吩咐好生在此修炼,不久丹成与你再会。妙慧拜谢收去,就把大杯敬悟真王三四杯。众狐畅饮了一会,时近黄昏。

  土地看了半晌,晓得是他,遂按下云头来见燕精。

  燕精问道:“你可探听得他的踪迹么?”

  土地道:“小神已知备细,那妖精家舍离此约有二百馀里,有一山,山上有一洞,洞上写着‘悟真仙境’,洞里有个老狐坐在上席,设宴庆贺。把洞一应都交付与二狐妙慧,即今半夜上谒玉帝。大王若兴兵须索及早。”

  燕精听罢,愈觉火上添油,即点叁千壮勇小燕,即刻起程去捣狐精巢穴。小燕得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燕精披挂完备,手执一根方天戟,身穿一件黄金甲,领众小燕出了门。

  你看那些燕精好神通,呼起风来将众小燕都吹在半天之上。四围一看,只见西边有一山洞,上写着‘悟真仙境’。小燕下来回覆,燕精方才起身,一齐都来到松果山上,差两个小燕先到洞前打话。

  小燕走到洞前大声高叫道:“洞里老狐精,快些出来投降,万事皆休。若道半声不肯,把你这一个毛头都打成肉酱,把你这洞踏成平地。”

  小狐问道:“你是何方妖怪,敢来大胆?”

  小燕道:“我们是青邱山紫衣真人,只因你主前来赚了元阳,气他不过,故亲自领兵在此剿灭你这夥毛精。”

  小狐听了这话,知道老狐事发了。正是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慌慌张张往里边竟走,不料走的快了,把个狐头撞在石柱上,瞌了一个血窟,血流遍身,晕倒在地。

  众狐急救醒来问道:“你为甚慌慌张张跌得这个模样?”

  小狐道:“外边有一枝兵马,要与大王挑战,惊得我魂不附体,来报与大王知道,不想又遭这一场苦楚。”

  众狐急报於悟真王,悟真王吃个钉心拳道:“我说那汉子是个修炼成就的妖魔,他得知必然来吵闹,故此急欲升天奏闻玉帝,遣天将来收服此妖。不想他来的这等速快,今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快点起叁千兵士,把这孽畜杀他片甲不回,以绝后患。”

  悟真急急披挂,会起鹰翎刀,出了洞门,大喝道:“无知畜生,你来怎的?”

  燕精骂道:“你这毛头有甚手段?敢来盗我元阳,且上前吃我一戟。”

  悟真道:“谁叫你贪一时之欢,堕我术中,反不惭愧?及早快去修炼几年,待我尔后来点化你,还有好处,休得在此胡言讨死。”

  燕精道:“你这毛狐,要干自己前程,不顾我终身大事。”

  就把方天戟劈面刺来。悟真王忙把刀架住,一来一往,一冲一撞,战了十馀合,终是狐精步战,怎当得燕身身体轻松,飞来飞去,左一戟,右一戟,杀得众狐精东倒西歪。

  悟真王慌了,即将腰间葫芦解下,念动咒语,显个神通,放出一阵怪风,就飞沙走石。把那个燕精并众小燕吹在半空中,成团作块,你撞我,我撞你,身不由己了。众狐精在下边看他趺一个下来,便缚一个。意思都要困缚了,拿到洞中慢慢结果他。

  谁想这日正是叁月初叁,北极佑圣真君寿诞,上天朝见玉帝,却好从此山经过。闻得一阵怪风,真君问道:“前面有什么妖魔作吵?”

  邓天君把慧眼一观,只见一夥狐精围一个狐王,在那里兴妖作怪,飞沙走石,将那些燕精吹得站立不定。天君即将一面光闪闪的照妖镜,望那边一照,两边妖兵见那镜子,知道是真君到来,那里还有心情去缚他,一个个吓的手忙脚乱,急走如飞。也有去山凹里躲的,也有去洞中躲的,你推来我推去。

  好笑这些狐精方才都逞手段,到如今恨不的寻个地裂躲了去。

  邓天君看见这些景致,呵呵大笑道:“无知的毛头,何自苦如此?”

  前来回覆真君道:“下方乃是狐精与燕精厮杀,望真君降敕除之。”

  真君道:“这些妖魔,本当剿灭,奈我今日寿诞,且饶他死罢。差你持此令旗,收伏二妖,带去见了玉帝请旨定夺。

  邓天君执了七星令旗,走向前来。只见一个白发老儿,头戴方巾,手执拐枝,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小神不知天君下降,有失迎迓,万死!万死!”

  天君道:“你既是本山土地,因何容这两个孽畜在此作吵?难逃失守之罪。”

  土地叩头道:“小神焉敢容留孽畜,但那妖狐精在这松果山修行千百年了,那燕精在青邱山也修行了数百年,终未成正果,法术好生了得!小神实是制伏他们不下。今日不知为甚私情在此吵闹,小神正没摆布处,幸得天君到此,小神万幸。”

  天君道:“既是如此,我自有道理。”

  随即向前喝道:“你这两个魔头,有多大神通,敢在此作怪?”

  即取出缚妖索,将二妖缚了,向云头见了真君。二妖只是瞌头乞饶性命。

  真君道:“今日本该剿灭,念你二人自入山修炼以来,未曾作祟;二来我今日生辰,姑且饶你死罢。且解去见玉帝,自有分晓。”

  邓天君带了二精,驾起云头,顷刻之间进了天门。正值玉帝升殿早朝,真君出班执笏,长跪奏道:“臣北极佑圣真君,今日是微臣生辰,特来殿前参谒。”

  玉帝道:“生授予王母蟠桃会宴。”

  真君又奏道:“微臣还有一事上奏,臣打从松果山经过,偶遇一队妖手厮杀,臣已降伏,未敢擅戳,特解在此候旨发落。”

  玉帝见了二精道:“汝在山中修炼也有地仙之分,如何反在那里胡行,今被擒来有何话说?”

  燕精道:“我在山中静守,谁知那狐精化作一个妇人,奈我俗眼不认的真,被他漏了元阳,使我难成正果。所以气他不过,只得兴兵剿灭他。不料他施法术,将我战败。幸遇真君解救,不然一命几丧。”

  狐精道:“谁教你贪花恋色,也是作合该如此,与我何关?”

  玉帝道:“你二精罪当斩首,既蒙真君奏道,你等修行数百馀年,不忍诛你,姑免死罪,但你凡心未退,欲念未除,焉能得成正果?罚去凡间再转一世,权为万民主母,你二人今日虽仇雠,来世当为姊妹骨肉,相依得寿终,尔后再来度你。切不可又造恶业,永世不得超升。”

  自是玉旨一出,谁敢有违,傍边闪出送生娘娘,收了二精,竟出南天门外,送往下界托生去了。真君自赴蟠桃会宴不题。

  此时,正是大汉孝元皇帝在位,国号永光,天下太平,人民安乐。江都有个王司律的舍人姓冯名唤大力,在他家中工理乐器。生下一个儿子名唤万全,聪明伶俐,身材俊雅,十分标致。到了十六、七岁,就死了父亲,只好戏耍。终日唱曲游戏,踢球打弹,品竹弹丝,无所不通,他那祖传家业都废尽了。自己技撰编习乐声,又无章曲,任为繁寺哀声,自号为凡尘之乐,却也好听,闻者莫不心动。江都中尉赵曼访知,留他府中承应,最喜欢他,出入跟随,饮食同坐,夜则共睡,打扮得十分华丽,到与妻子疏了。

  一日,赵曼与万金睡时,对万金道:“你这样竭力供我的欲,我后日娶个绝色花月极美貌的妇人与你为妻何如?”

  万金道:“妇人虽然貌美风月,终是要我供他的快活,不若我在老爷左右,使小人常得受用,这便是小人终身事了,何必分外要老爷费心。”

  赵曼说到兴动之际,把万全紧紧搂定,极力弄了半晌,万金尽力凑趣也不消。赵曼费力得趣异常,自此赵曼分外喜欢他,穿房入户,毫无顾忌。

  那赵曼的夫人,原是江都王孙女姑苏主,生得美貌丰毅,不亚西子,淫行并肩於则天。只是赵曼宠爱万金,一月之间不过到他房一二次,亦不甚尽其所欲,想这淫行妇人怎当得独守空闺?时常临风对月,长叹浩然。有词为证:

  浣溪沙

  花样妖娆却样柔,合情俊眼逞风流;

  对人佯整玉骚头,斜倚翠屏娇又怯。

  艳妆初试控帘钓,依前春恨锁重楼。

  一日,时值端阳,赵曼家宴,与姑苏主对饮。叫万全坐在横头,歌唱品箫、传杯递盏。姑苏主看了万金这般人物,丰韵嫣然,声音嘹,恨不得将万金抱在怀里。

  少顷,赵曼对万金道:“我已醉了,你可敬夫人一杯。”

  一边口里喃喃的说,一边已靠在桌上睡着了。万金即将大杯斟了一杯,双手递与姑苏主,又唱一曲儿。姑苏主屏退了服侍丫鬟,便对万金道:“你再斟杯敬我。”

  万金又斟一杯敬将过去。姑苏主看见万金执着这黄亮亮金杯,照得他十指尖尖,如同玉笋,更觉可爱。一时欲火难遏,色胆如天,即立起身去接万全的酒杯,速将他双手捏住,低声道:“我吃半杯,你吃半杯何如?”

  万金忙忙低声道:“夫人休得如此,倘或老爷醒来看见,怎生是好?”

  姑苏主道:“你奉承老爷欢喜,夺了我爱,何不奉承我欢喜吗?”

  万金道:“夫人有心,我岂无意?但惧耳目众多,故尔不敢造次。”

  姑苏主道:“若得空时,我着丫鬟来唤你,却不可负约。”

  万金正要说话,只见赵曼睡梦中叫万金:“你快扶我房里去睡。”

  姑苏主笑道:“你看他这样醉得,还叫万金搂进房去。”万金红了脸出去了。

  姑苏主唤了丫鬟铺上床,又吃了几杯茶,解衣而寝。丫鬟散去,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名唤翠钿,年可十五六岁,生的伶俐乖巧,是姑苏主极得力的。往常要做些勾当,也是他在里边做过牵头。年纪虽小,做事熟惯。

  这一日,姑苏主见赵曼睡熟,欲火难禁,忽然想着冯万金:“我与他约的,不若来他沈醉,料来未醒。况且万金又独自在书房,今着翠钿悄然地唤他进来欢乐一回。”即低声叫道:“翠钿。”

  翠钿睡梦中听得叫响,连忙走起来道:“主母有何吩咐?我正睡去,梦见一个男子缠我,再也挣不脱,苦楚万状。幸得主母叫醒,真个快活哩。”

  姑苏主道:“怎的缠你?”

  翠钿只是笑个不止。

  姑苏主道:“我晓得了,这是极有趣的事,如何有许多苦楚?”

  翠钿道:“只是我不曾经试,不知是苦是甜,怕的紧。”

  姑苏主道:“你看月明透户,最是动人。老爷又睡熟了,他的旧病直到天明方醒。我今意欲偷香窃玉,你若肯成就我的姻缘,重重赏你。”

  翠钿道:“主母有事,任凭差遣,怎说个赏字?”

  姑苏主道:“我看外边,冯万金性格温柔,宛如君瑞,姿容出世不减潘安。若得与他谐一夕之欢,遂我叁生之愿。不知你肯去唤他来否?”

  翠钿道:“我去唤他不打紧,倘他不肯来时,明早对老爷说,咋日夜间翠钿来唤小人,说夫人叫我去谐一夕之欢。那时老爷知道,不惟夫人不好看,连我的性命亦难保全。怎么使得?”

  姑苏主道:“这个丫头果然有些见识。我实对你说了,当老爷睡着时节,我就约他了。你今去唤他来,成得此时事,我没世不忘你的恩德。”

  翠钿道:“原来如此,主母放心,待我去唤他来。”

  遂把门儿轻轻开了,下楼而去。姑苏主独坐在窗下看月,专等万金来到。有七言绝句一首为证:

  经纬秋蹄金井栏,微霜凄凄蕈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却说翠钿执了纱灯,轻移莲步,心中暗想道:“万金这厮不惟,我翠钿想他,原来夫人早已约他了:事勿错过,待我叫他,或者先到我手亦未可知。”

  那时夜静更深,行到书房门首,看见里面还有灯哩。把个指头轻轻的在他纸窗上湿透了一个洞儿,却好万金书房中独坐。

  又因日里被姑苏主勾引了,便有些高兴,把一本春意儿在那里看,看到兴动之际,见翠钿走来,半惊半疑问道:“翠钿姐来此何干?”

  翠钿道:“特来报喜。”

  万金道:“我有何喜?”

  翠钿道:“主母因老爷醉酒熟睡,着我来唤起你。”

  万金道:“怎么敢去?”

  翠钿道:“有我在这里怕甚么的?”

  万金道:“若蒙姐姐用情,结草衔环难报。”

  翠钿道:“那里要报你结草衔环,如今只要你供我一个快活,便罢了,你适才在这里看甚么?却便这等高与。”

  万金道:“是春意儿。”

  翠钿道:“怎么叫做春意儿?”

  万金道:“女人不要看他。”

  翠钿道:“便看何妨?”

  两个夺了一歇,万金故意翻了几幅。翠钿看得心动,一把搂了万金,脸上咬了两叁口道:“适时夫人方才说你是极有趣的,你今快与我试试看。”

  万金就把翠钿裤子解下,把麈柄骚骚的插进去。翠钿是个处子,你道如何进去的这样顺利?一来是翠钿骚兴发作,早把麈柄湿透,二来是万金想得动兴如火,所以竟进去了抽一会。翠钿兴发起来,再忍不住。其心如雨打花叶飘飘扬扬一般,不住的摇动,连忙将手抱住万金道:“今日快活死我也。”

  万金又着力抽了数百馀抽,翠钿竟自昏晕过去了。万金慌了手脚,将舌尖放在翠钿口中,吐了十数口气,方才醒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万金把手帕去与翠钿拭了牝户,整整的把个帕儿湿完了,扶了起来。

  翠钿道:“主母来着我来叫你,为何到忘了须索,就行不可再迟。”

  万金道:“与你弄了一会,只恐精力疲倦,怎好?”

  翠钿道:“后生可畏事,知来者不胜於今也。”

  依先执了灯笼,万金把房门关了,一同走到楼下。

  翠钿到楼上对姑苏主道:“冯万金来了。”

  姑苏主道:“你为何去这几时?可不焦死了我。”

  翠钿道:“说不得的苦,方才遇着老爷遣坐在中堂,教我无处躲得,直等他睡了,方敢走进来,几乎吓死我哩。”

  姑苏主道:“快教他上来。”

  翠钿走下楼来,把这话与万金说通了,领他上楼。

  姑苏主道:“等你多时,好不心焦哩。”

  万金道:“蒙主母呼唤,非敢来迟,奈好事多磨耳。”

  姑苏主此时芳心荡漾,不能自持。急搂过万金亲了几个嘴叫道:“悄心肝;教人越看越动情,恨不得一碗水吞在肚里。”

  说罢,二人搂了上床。颠鸾倒凤,意兴倡狂。弄到酣美去处,姑苏主把万金麈柄双手捻住,不忍释手,那阴户又痒发难,当放进去又不是,放出来又不是。着他就是热石板上蚂蚁,手脚何曾有一歇儿停息。

  对万金道:“心肝,你这样有趣人物,又生得标致,我怎舍得你,欲要嫁你,今生不能够了:欲要你在身边,又恐老爷知道,却怎生是好?”

  万金道:“只要常常如此也罢了。”

  就一气抽了百馀抽。姑苏主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才觉称心满意,淫水淋漓得透了半席。

  姑苏主道:“好个风流婿,若要今日不遇,你辜负我一生的愿欲了。”

  万金道:“把帕儿替他抹乾於新。”

  又弄抽了数百馀抽,姑苏主道:“乐不可言,只是教我熬不过哩。”

  两下用力把麈柄夹住,把两手攀了万金的臂,尽力乱摇乱送了一会,那万全也支撑不过,却便泄了。

  姑苏主叫万金并枕而睡。把他麈柄握着叫他将粘着阴户,万金道:“此时已是四更多了,天色将明。倘我一时睡熟,被人知觉怎生奈何?”

  姑苏主道:“我岂不知?但与你尽了云雨之情,又看你俊俏风流,怎割舍得你去?”

  万金道:“小人亦舍不得主母,怎奈梨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但愿主母常常呼唤,小人自当尽情。”

  说罢,执手起来,两情愈密。只得呼翠钿点灯仍送出去。翠钿执了灯,姑苏主挽了万金的手,送下楼来。又一连亲了几个嘴,说不尽许多绸缪之情,分别之苦。万金辞去,姑苏主只得撒手,上楼睡了。

  有词为证:

  南乡子

  月色浸妆楼,短烛荧荧悄来收。

  雨点春山愁未解,悠悠,望得伊家见始休。

  鸾凤意绸缪,恼杀多情兴未用。

  画角声残空帐望,休休,一般离恨向西川。

  却说翠钿送万金归到书房中,对万金道:“你方才看的春意儿送了我罢。”

  万金道:“你是内家宅眷,要他何用?”

  翠钿道:“便要他,管我怎的?”

  万金执意不肯道:“恐日后老爷知道,不当稳便。”

  翠钿道:“这春意儿你就不肯送,还指望日后我容你进去!”

  就使个性儿起来,往外竟走。万金连忙扯住,跪下道:“非是我不肯相送,只为恐人知道。若是姐姐要时,尽意拿去便了。”

  就开了书箱捡了送与翠钿。

  翠钿道:“好人偏不肯做,如今待我把这春意儿拿去与主母,看熟了都要你一件件做完方才侥你哩。”

  两人又顽了一会,送翠钿出了书房,各自去睡,不必细说。

  却说姑苏主在床里思想万金,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时身子疲倦,朦胧有些瞌睡,忽然梦见一个婆婆,领着两个孩儿,走到床前道:“姑苏主,你与冯万金交媾,今当有孕,我有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来日当与冯万金收去,日后自有好处。”

  姑苏主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心中暗想道:“此梦甚是奇异,若是果有此事,怎生是好?且未可全信。”

  又睡了一觉起来,梳洗已毕。那赵曼还睡在床上,姑苏主走近床前叫丫头端了一杯茶来,与赵曼吃了。又闲话了半晌。赵曼着衣而起。梳洗了,到了外边料理家务。闲时只与冯万金戏耍。

  万金得空时,姑苏主也时常唤上楼来取乐,不觉光阴易过,日月如梭,又是个月日。腹内渐渐有些大起来,姑苏主终日忧疑,恐怕赵曼知觉。赵曼生性又是嫉妒,克暴戾,最惫赖的人。若是做出来,性命难保,心下十分忧愁。

  悄悄地叫翠钿道:“自头一次与万金相会之际,五更时分梦见一个老婆,领着两个孩儿对我道:‘我这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醒来时还不信。不想如今我腹中渐渐大了,倘若老爷知道,你我性命难保,怎生计较方好?”

  翠钿道:“有这等异事,必须处置,得万全才妙。”

  只见他思想了一会道:“我有计在此了,老爷所喜的是万金,又不常常到主母房中来的,主母不若推托有病,要到王太太家里养病,请医调治。那时到了王家,再作区处。待生产了就叫万金收去,再回府中有何不可?”

  姑苏主道:“此计甚好,全仗你干得妥帖便是。”

  翠钿道:“我自然一力承当,不必挂念。”

  姑苏主自此之后,就假装有病起来,赵曼闻得有病,进房来望他。见姑苏主容貌黄瘦,心中大骇。

  姑苏主看见赵曼,掉下泪来说道:“妾身有病,不敢惊动相公。不料日重一日,却怎生是好?”

  赵曼道:“不知夫人患了甚么病?”

  姑苏主道:“腹中胀满,饮食少进,心里烦闷,兼我府中往来人众,更觉烦心,妾正欲禀知相公,暂回娘家,请医调治,免得相公费心。”

  赵曼道:“既在这里不像意,暂且归家调治也好,但盘缠日用,我自着人送去。”

  姑苏主得了这话,便不胜之喜。赵曼备下轿子马,着翠钿送姑苏主到王家好生服侍。

  姑苏主上轿,回到家中,一家人都来迎接。进内父亲王孙问道:“这几日身子健否?”

  姑苏主道:“便是有些不健,因此回来调治。”

  翠钿道:“家府中人来往甚多,夫人怕人搅扰,以此回来。要寻一间清静房子,调养几时。想得太太西院书房十分幽雅,更有花木可以消遣,故此特来。”

  王孙听了,即命家僮打扫西院。当晚整了一桌酒,父母与姑苏主同吃共饮,讲了些家常话儿。姑苏主假意不饿,吃了晚饭就到西院中安歇去了。

  那西院果然十分幽雅,再无一个人影出入。就是父亲也不过歇,叁五日来望一次,早晚只用翠钿陪伴。好不像意,却是神仙一般快活。赵曼差人来望,只说未好,心下时刻记念。却遇孝元皇帝差赵曼去外国封王,前来与姑苏主作别而去。

  不觉光阴似箭,又早到了一个月日,腹内更大。冯万金见赵曼不在家里,便思想姑苏主旧时恩爱。去香铺里买了几帖合香袋儿,又买了些时新果子,来到王家探望。

  走到门上向门公说道:“小人是赵府一个长随,赵爷寄信回来,要见主母。”

  门公听了通报姑苏主。姑苏主道:“着他进来相见。”

  门公出来领了冯万金一直走到西院。万金见了姑苏主,十分亲热得紧,把香袋儿果子都送与姑苏主收了。

  翠钿道:“冤家,都是你前日与主母作乐,有了孕。如今教我冷清清避在这里,亏你下的狠心,再也不来望望。”

  万金道:“小人实不知主母抱病有孕,故不曾常来看,怎敢忘了主母厚恩。况老爷在家不敢来此,今日特地前来,只说寄信方得到此。既是有孕必要寻个方法。”

  姑苏主道:“正为着这件事情专等你来。若后,分娩之后,你可悄悄藏了出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恩爱之情。”

  万全道:“未知几时分娩,小人可来。”

  姑苏主道:“你约莫月尽来便是,千万不可忘了。”说罢,万金辞别而去。

  出了大门,心中悒怏,忙去城隍庙里祈签。又不十分明白。万金出了庙门,恰好遇着一个论命的先生。这先生不是凡人,原来是送生奶奶变化的,来指点万金。

  万金见了即忙打了一个揖道:“先生,我有一个内眷怀孕在身,未知几时分娩?特来叩问灵课。”

  那先生答道:“你祷祝了,看卦上如何?”

  万全拿起卦筒,向空祷告了递与先生。先生通试了,把金牌掷下占得个天风,妒卦道於卦上,就该分娩了。只是嫌他带了钩陈,到念九日寅时准产。

  万金送了卦钱回身思量:“带个孩儿出来不打紧,怎得一个乳母乳他方好。”

  转到府中日夜心焦,只是放心不下:看看又是念六日了,再没摆布。正走出府门来,这也是天下主母降生,自然有机会凑他。

  却好撞着一个婆子,对万金道:“特来与大叔作线。”

  万全道:“是何人家女子?”

  婆子道:“说起话长。所说的不是女子,是个寡妇,生的十分美貌,作事伶俐,如今廾一岁了,上无父母公婆,只生得一个遗腹子,才得九个月,不料五六日前死了。终日在家啼哭,我见他孤苦,再叁劝他再嫁丈夫,以了终身事体,他便应承了,我就说起大叔来。他说曾住过赵府房子,也是认得大叔的,若得应允,今晚便可成亲,不识尊意如何?”

  不想这话正合冯万金要寻乳母的意思,就满口应承道:“使得,使得,只是我未曾寻得房子,怎么好?”

  婆子道:“不要寻房子,他是要坐产招夫的。”

  万金道:“这样更好。”

  便去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婆子道:“拿去摆酒,待我进房中收拾行李,取了聘金便来。”

  当晚,两个成亲不必细说。

  过了一日,已是廿八日了。万全道:“思想启课先生说姑苏主廿九日准产。”

  便对妻子道:“我有一事对你计较,不要怪我。”

  妇人道:“我与你是夫妻,诸事由你,怎么说怪字?”

  万金道:“我在赵老爷府中走动,夫人与我私通。不料如今怀孕十月,若是老爷知道,我的性命难存。前日夫人假病在王家,见我道:‘待我产下,你可悄悄地领去抚养成人,也不枉了相叙一场。倘或生得一男半女,我与你抚养成人,大来也是我与你后来指望。’又得夫人欢喜,时常照顾不小。但只是怎的带了出来?”

  妇人道:“这事有何难处?必须如此,如此。”

  万金听了欢喜道:“此计甚妙。”

  未知如何?且听下卷分解。

  卷之二

  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腹中疼痛起来。正是瓜熟蒂落,到了寅时,一胎产下两个女儿。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把些茶汤来吃了。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

  翠钿去看两个孩儿,身也不动,声也不出,就是瘫软了一般。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边,把些草纸来遮了。外边有侍女来望,只说咋日偶冒风寒,不能起身。

  翠钿心下思想,万金不来,十分忧恐。道:“天杀的,为何不来收?是忘了?”

  正在疑惑,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

  翠钿见了骂道:“天杀的,害死人也,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专等你来哩!”

  万金道:“夫人健么?”

  翠钿道:“夫人倒健。只是这两个冤家怎么得出去?”

  万金道:“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

  万金来到房中,姑苏主道:“你来了,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只见红光满室,想他长大必有好处。你须好好藏了出去,用心看管。倘得他日后成人,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

  万金道:“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只说府中差送供给,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小人外边乳母房子俱已停妥,不必主母挂念。”

  姑苏主道:“这等我放心了。”

  翠钿就把孩儿装在盒内。万金别了主母,挑了盒子,大踏步走出门来。竟到自己家中,开了盒子取出孩儿,交付与妻子。

  到第叁日,才开声啼哭。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万金欢喜,自与妻子过活,也不敢十分到府中去了。

  不一日,赵曼封王回来,去王家见了丈人,又去见了姑苏主道:“夫人如今身体健否?”

  姑苏主道:“妾自相公去后。病体渐觉好些,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

  赵曼道:“今日就请夫人回府。”

  遂辞别王孙,差人迎接夫人回去。

  到晚饮宴毕,赵曼出去几时,一路风霜劳顿,不要说女色,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万种欢娱,绣被中慢效鸾凤,牙床上共谐秦晋,耳畔啧啧哝哝,惟是钻心密语,枕边咿咿哑哑,都是动兴淫声。

  赵曼弄了一会道:“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那知你这般知趣。”

  姑苏主道:“你虽然有了冯万金,不到我房中,我无日不思想你。如今却教我怎的不快活?”

  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赵曼麈柄齐根放进,直到酣美去处。姑苏主遍体酥麻,赵曼又将麈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姑苏主提身不住,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却便泄了,把个帕儿揩得牝具乾乾净净,交颈而睡。有词为证:

  误佳期

  一自那人去后,满口凄凉,依旧一庭芳草。

  怨清幽,却把人僝愁。

  此夜结同心,霞滴花心透,

  今朝得意慢追欢,不许催清漏。

  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便对妻子道:“赵爷回了,我去叩见,若得搬进府中,又好与夫人往来,强如在此居住。”

  妻子道:“如此甚妙。”

  万金即去叩见趟曼。

  赵曼道:“你为何不在我府中?”

  万金道:“小人新取得妻子,不曾禀过老爷,不敢擅自进来。以此权在外边居住。”

  赵曼想道:“如今有了妻小,年纪又老成了,留他在家穿房入户,也不是道理。”

  便对他道:“你既有了妻子,我府中也不稳便,与你白银二十两,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倘有事,便来唤你。”

  万金只得些白银子,叩谢归家。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女儿也是七八岁了,大的取名宜主,小的取名合德。宜主天性聪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过就能解惑。

  一日,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是彭祖留下方脉,拿来看了一遍,正觉有味。里面有一款道:“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须如此如此,运气之日还如处女。”

  不觉嘻嘻的笑,拿到房中细细看了,便晓得运气诀窍。虽然有些动情,只是年纪尚小,万金夫妻管得紧,便胡行不得。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看些诗词,习学音律,不在话下。

  常言道:“坐食山空。”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因此再无出息,家业日渐凋零,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

  宜主、合德到了十五  岁,姿容出世,窈窕无双,纤腰嫋娜,小脚妖娆,宜主便觉举止翩然。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都是天生就的。这一段轻盈弱质,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

  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所以不重。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却也肌肤润泽、出俗不濡,性格幽闲,丰姿俊雅,熟於音律,工於词赋,尤善於谑语。每出口轻缓可听。振振有词,单道那妇人美貌。

  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皆有凤求鸾配之想。不料万金愈加贫穷,食不聊生,郁郁成疾。

  一日叫妻子道:“我病十分沈重,多分不济事了,我原在赵府中走动,赵爷极喜我的。待我死后,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

  说罢便哽咽起来,呜呼哀哉。一命已归泉府。妻子无银殡殓,只得到赵曼处,借几两银子收殓了。母女叁人在家做针指,卖些银子,将就度日。

  不想江都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兼之时气大行,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唤飞燕、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是我乳哺一场。今已长成,望配过女婿,养我半世。谁知我今病重,倘或死后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殡殓我。你二人生长闺门,年纪幼小,那得能过活,可往赵府叩见夫人,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

  说犹未了气绝归阴。撇得飞燕姐妹二人,朝无呼号之食,夜无鼠彘之相,四壁萧然,室如宁馨,只好做些针指过活,值此荒年,哪里去卖?二人商定,还按父母所言,去叩见赵府姑苏主,再作计较。

  出得门来,只见挂着孝,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二人大惊:“我与你这般苦命,今夫人也死,倘进去投他,做了死下贱人,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

  闻得人说长安成熟,只得流转长安居住,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分外多与他些。

  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聪明俊俏,专好打鸟的,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年纪有二十多岁,家财约有数百金,只是未曾取妻。你道缘何未有妻小?只因他浪荡闲耍,长安城中家家晓得,因此不肯将女嫁他。他偶出来看见飞燕、合德,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果然天姿国色,体态妖娆。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别无父母亲戚,意欲取他为妻。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去结识他。飞燕、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难得这般厚情,心中也有些歆动。

  事不觉秋尽冬初,朔风正起,忽然降下一天大雪。一连叁日,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哪里出门换得?看看挨到将晚来,雪略住了些。合德到市换米,挨到家中,天色已晚,哪得个柴米炊煮,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

  二人叹息了一会,只得忍饥而睡。睡到半夜,饥寒难忍,再睡不得。飞燕道:“天气又冷,肚中又饥,我和你贴背坐了罢。”

  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大哭,二人坐到天明。

  只见那射鸟儿,夜间思想飞燕、合德道:“这几日不曾着人送些柴米去,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就探他声口何如?”

  到了天明,叫小厮提一壶酒,装几个果碟,买了些点心,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亲来到飞燕家中。

  ??飞燕、合德出来迎接道:“草茅之舍,得君光顾,蓬荜生辉。”

  射鸟儿道:“村夫俗子得亲芳颜,实出万幸。我思昨夜天气寒冷,孤身极难消遣,特备一壶淡酒,为二位姐姐解寒。”

  飞燕道:“往常多承君家周济,无可报恩,又承厚情何以充当?

  射鸟儿道:“这些小事何劳致谢?”

  即令小厮酒来。叁人吃了几杯,彼此便有合情之意。又吃了几,酒己完了。

  射鸟儿道:“酒没了,再去买些来。”

  即去袖中取了银包,解开取了一块银子,约有五分重,递与小厮道:“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家中再整些蔬菜来。”

  小厮应声去了。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一点欲火发起,那里控制得住,又不敢大胆,只得假意道:“二位姐姐,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不如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择一佳婿,遂了姐姐终身之事。作承小弟赚几媒子,不识尊意何如?”

  飞燕道:“虽然要嫁丈夫,哪得人来娶我这穷鬼。”

  射鸟儿道:“休得太谦,请问姐姐要嫁何等人家?”

  飞燕道:“只像君家这样人材便够了。”

  射鸟儿道:“若像弟的,恐不称佳婿。”

  飞燕道:“我姐妹二人,屡受君家恩惠,无以为报。倘蒙不嫌弃,愿奉箕帚。”

  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厚爱,今且权效一夕之欢。待小弟后遣媒妁,取二位姐姐归家,永谐伉俪。小弟一身之愿足矣。”

  飞燕道:“妾见君家风流慷慨,济困扶危,固献以身事。今欲苟合,不待媒妁之言,今人耻笑,妾断不为也。”

  射鸟儿便双膝跪下道:“姐姐今若不肯垂怜,小弟实难再生,愿就姐姐前自尽。”

  合德连忙扶起来,对飞燕道:“姐姐只此一次,那里便有人知觉。”

  射鸟儿道:“还是二姐之言有理,只此一次。后来再不敢胡行,直待娶得姐姐归家任凭我便了。”

  飞燕见他情极,便道:“既欲如此,也待晚来。”

  说罢,小厮拿酒肴来了,摆在桌上。射鸟儿即叫小厮炊饭来吃,小厮应声去了。即炊熟了饭,叁人吃完,又汤酒来饮了数杯。射鸟儿对小厮道:“我今日还要到城中算账,明日才得回来,你先回去。”

  小厮应声辞别去了。

  射鸟儿觉得有些酒兴,又得飞燕这句话,恨不得一时便晚。那张不识羞的脸儿,勾肩搭背做出许多风骚模样。飞燕姐妹也自小思量这件,况兼见了射鸟儿打扮得风流俊雅,愈加心动。只恐做出事来,有人知觉,便在此安身不住,因此只愿射鸟儿娶回家去,便好放心落胆。

  叁人待到红日西沈,射鸟儿便把飞燕、合德扯来坐在两腿上。此时飞燕欲心萌动,哪里按纳得住,连自己日夜所说不肯多合的话都忘记了。便问射岛儿道:“我思想男子的麈柄甚是有趣,但不知是怎的模样?”

  射鸟儿道:“是方的。”

  飞燕道:“咦!我不信,若你是方的,却怎么放得我们圆的里边去?”

  合德说:“把他的来看便晓得了。”

  就伸手去射鸟儿腰间,扯下裤儿一捻,此时正是高兴的时节,那麈柄便是火热铁硬的。

  合德道:“为何这样火热又硬得妙,若是放在我们的里边,不知怎的快乐?”

  射鸟儿也把手去飞燕腰间把牝户一摸,只见也是热烘烘的光滑有趣,把指头轻轻的透了一透,引得飞燕痒起来,便将射鸟儿搂定走进房去。叁人脱了衣股,滚作一块。

  飞燕将麈柄紧紧捻住,再不肯放走,道:“我要得他紧。”

  射鸟儿道:“你既这般要,为何日间有许多做作?”

  飞燕道:“你不要多说了,快些放进来。”

  射鸟儿道:“你可仰面睡着,等我放进去。”

  飞燕就仰面睡着,射鸟儿将他两腿扳开,把麈柄抵在牝口,便顺手将口内的幸唾搭了放在门口,飞燕感觉情动。射鸟儿着实一得响的,一声竟进了半寸,觉得里面有些急疼,只是兴浓得紧,哪里还顾得着痛。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只见户还流了些淫水,就觉得间骨慢慢的,遂将进去看看放到尽根,抽了一会才有些痒发起来,便不知那痛。

  飞燕道:“快些抽,为何停了?”

  射鸟儿道:“方才你说痛,故此我不敢抽。”

  飞燕道:“如今却不痛了。”

  射鸟儿道:“若是不疼,我自有制度。”

  就把两手勾住飞燕的腿,紧抽慢送,弄了一个更次。

  合德在侧还听得心痒,道:“姐姐你日里还不肯,是我劝你的。如今也等小妹受用些,教我看了你们这等行景,焉熬得过哩。”

  飞燕道:“若不弄到罢了,如今却怎丢得手。”

  把两腿钩定射岛儿的腰,乱将臀部耸起来。射鸟儿又把麈柄在里面,四围抹擦至飞燕气力耗尽兴致。

  闻低前道:“好哥哥我支撑不过了,且停一会再弄罢。”

  合德道:“也该停一会儿,等我也略尝滋味。”

  飞燕把汗巾儿拭乾了,睡在半边。

  射鸟儿连忙趴到合德身上,将他阴户一摸,便道:“为何是这等湿的?”

  合德道:“你不要管?”

  射鸟儿即将麈柄用力抵进,弄了半晌。

  合德道:“为何起初有些疼?后来却痒起来。”

  射鸟儿道:“疼的时却少痒,动时节,多疼以为妙。”

  合德抱射鸟儿亲一个嘴道:“我的兴又来了,你可快些弄,方才姐姐比我何如?”

  射鸟儿道:“没有他异可称双美,只是弄不倒的才是高手。”

  合德道:“怎叫做弄不倒的?”

  射鸟儿道:“像我这样抽进抽出,我却抽得不耐烦,你偏更加发兴,便是有手段的女子。”

  合德道:“你抱我试试看。”

  射鸟儿把件衣裳贴起了,合德的腰把麈柄直抵牝心之上,合德正在酣美所在。只管颠播起来,搂得射鸟儿当不过了,又把麈柄一收,两锁那里,忍得住便大泄了。

  你道为何?这样弄不倒,只因是前世狐精转世,又兼看了彭祖的方脉,自然又淫又耐战。

  射鸟儿对合德道:“我往时与妇交欢通宵不泄,怎的运遇着了你,便泄了。姐姐真女中豪杰,风流中巨帅了。”

  飞燕道:“不管你,还要你弄倒我尽与。”

  再罢,射鸟儿只得将这绵软的麈柄,又弄了一回,叁人搂做一头睡了。有词为证:

  锦堂春

  锦帐罗帷影,独鸳鸯被底寒生,

  鲛绡湿透相思泪,盼煞多情。

  豆蔻合苞初试,樱桃绽破难禁,

  阳台云雨心如醉,着意再温。

  正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不觉天又明了,叁人顽了一会起来。

  射鸟儿便回去,飞燕、合德道:“妾姐味二人蒙君雅爱,愿以身事君,不惜微贱之体。但恐君后有他爱,使妾有白头之叹,奈何?”

  言罢泪下如雨。

  射鸟儿道:“既承姐姐宠幸,刻肺盟心,异日若有他幸,永堕阿鼻地狱。”

  说毕,恐显人来有人知觉,只得辞别而去。

  回家拿了银子,去到市上衣铺里,买了几件棉袄,两条棉裤,一条锦被。家中量了几斗米,准备些蔬菜,馀外几两银子,叫小厮送去。那小厮把物件挑了来到飞燕家里。飞燕见了许多,更加欢喜,教合德收了。

  问小厮道:“官人几时到我家来?”

  小厮道:“明日晚上淮来。”

  飞燕道:“你对官人说,我有事要与官人计较,明晚千万早来。”

  小厮应声辞去。

  飞燕、合德穿了绵袄,夜间把棉被盖了,就如火坑一般暖。飞燕道:“今夜与前夜真个天差地远哩。”

  又把射鸟儿好处,说了一会竟睡了。

  次早起来,整顿些岁饭,叫钱又沽了几壶酒,专等射鸟儿来。等到黄昏时候,雨雪沉沉,甚是寒冷。不料射鸟儿被一个朋友拉去饮酒,再不能脱身。

  飞燕等了半晌不来,心中焦燥。站在门首观望,不多时射鸟儿已到,见飞燕独立在门前,慌忙把衣袖来遮了飞燕的脸心疼道:“这样寒冷时候,姐姐怎不自保重。”

  又把手去怀中一摸,只见肌肤温暖,惊问道:“这样寒冷身体尚然温舒,姐姐是月宫人也?天台人也?巫山人也?”

  飞燕也不道其缘故,只是嘻嘻的笑,挽了手竟到房中。

  合德见了道:“冤家为何到这时才来,使人牵挂。”

  射鸟儿道:“得罪,得罪。”

  叁人遂坐下饮酒,饮到半酣。射鸟儿把飞燕二人,每只手搂了一个。飞燕酌了一杯酒递於射鸟儿。射鸟儿叫了半杯,留半杯递与飞燕吃。射岛儿斟了一杯递与合德,合德吃了半杯,留半杯递与射岛儿吃。叁人吃到二更,都有些醉。收拾馀酒,各各脱衣而睡。只见他叁人交颈贴胸,说不尽许多快乐。颠鸾倒凤,道不尽无限风流。

  弄了叁更时分,把两个娇娘弄得精神恍惚,意乱心迷,口里只是叫道:“快活、快活!有趣、有趣!”

  射鸟儿道:“姐姐这样弄,你道有趣,可惜如今天冷,只好是这样。待来春,天气暖热了,姐姐归家拿一本春意儿,都是男女交媾取乐的样子,与你照样做去,才是有趣哩。”

  飞燕道:“兀的不要快活死了么?”

  射鸟儿道:“只要快活哪里管得死。”

  就把麈柄望飞燕的牝里直抵进去,投住了尽根,抽了百馀抽,飞燕按擦不住,涓水直流,又把合德弄了一会,尽根抽了二百馀抽,终是战合德不过,不多时又早泄了。

  合德把帕儿拭净后,飞燕道:“这样有情知趣的心肝,我怎舍得?你可着急央媒人来说,娶我归家才可终身快活哩。”

  合德道:“姐姐嫁他,我情愿做个偏房。”

  射鸟儿道:“待我娶了大姐姐,二姐姐待我寻一个没用的丈夫嫁了他,日后断然我来走动,岂不是好。”

  合德道:“这使不得,你若不来,我哪里寻你?岂不误我青春。

  讲了一会,不觉都睡了。

  次早起来梳洗毕,射鸟儿要回去。

  飞燕道:“你可速央媒来娶我。若只是这等朝去暮来,终非久长之计。”

  射鸟儿道:“我今日即要往乡下讨租,回来大约年边了。待正月我自央媒来娶。不须姐姐叮嘱。”

  辞别归家。有词为证:

  鹊桥仙

  今宵欢会,芳心微露,金樽莫惜频相。

  顽锦衾雩透情郎,温便胜,鹊桥偷渡。

  江流醉脸,佳人重劝,风月襟怀难诉。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有朝朝暮暮。

  却说世上的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有这等凑巧的事,飞燕住居地方,有个光棍,绰号撒泼癞王二,专一在街上行凶作恶;官府几次治他不下。

  自飞燕那日搬来,王二自见这两个女人,别无男子,便走到他家,讨茶解渴,欲嘲戏他,被飞燕抢白了一场,只得忍气吞声记在心里。

  这一日,王二包别人一头官事,起早到府前去,正从飞燕门首过。看见射鸟儿在里边走出来,他心里想到:“两个丫头这样可恶,我前被他抢白一场,他到与射鸟儿搭上了,叫他不要慌。”

  一边走一边思量。恰好撞着一个夥计,绰号叫活阎罗张叁。

  王二便对他说:“我前日与你说的那两个女子,昨被射鸟儿搭上了,却如何处他?”

  张叁道:“我与你没有射鸟儿这家事,又没射鸟儿这人物,他如何看得上我们。他今既与射鸟儿搭上了,便不是良人家。我与你今晚赶追去强  奸他一次,使出了这口气。”

  王二道:“讲的有理,我今到府前完了这件官事便回,你可在家等我。”

  常言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不想背后一个人姓钱名五,众人见他嘴尖无腮,貌像猢狲,就叫他钱猢狲,挑水营生,那飞燕家也是他挑水。这王二与张叁计较的话,尽被他听见,忙跑到飞燕家中报道:“如此,如此。”

  飞燕大惊。对合德道:“射鸟儿又往乡下去了,却怎生是好?”

  钱五道:“小人与二位姐姐商议,不若移居洪福巷内,租赵府一间房子住下。那巷内皇府不时来往,再无人敢来搅扰。夜间还有一般班巡风。你道王二,张叁敢来搅扰你么?”

  飞燕道:“既有这个所在,就劳你挑家伙到那里,我重重谢你。

  合德道:“只是射鸟儿不知怎的去处?”

  飞燕道:“他少不的寻来,如今顾他不得。”

  姊妹二人忙收拾行李、家伙,随钱五迳走,行了二叁里路。已到洪福巷内,那巷内有个侍郎节度使,姓赵,名临,就是赵曼一孤宗支。因孝元皇帝驾崩,太子考成皇帝即位。那孝成帝年纪幼小,耽於酒色,时常到赵临府中宴会。以此赵临极有权势,家中侍婢都是会吹弹歌舞的,毫富无比。这巷内房屋尽是他家买的。巷内有一个牙婆,姓金。只有一个老婆子他专一做媒,极会骗人,因此叫他全华嘴。时常在赵府中走动,赵临也时常作承他的。

  这钱五领了飞燕二人,挑了家伙,竟来到金婆门首。揭起竹帘儿叫前:“有人在么?”

  只见一个老婆儿出来问道:“那个?”

  钱五道:“有二位女娘特来寻你。婆婆有事相烦。”

  老婆儿便叫道:“妈妈有人寻你”

  金婆闻唤,忙走下楼,见了两个女娘。便问道:“二位姐姐哪里来的?这个挑担的好像钱猢狲。”

  钱五道:“你不要花嘴惹人。”

  金婆道:“又来取笑,我问你,二位姐姐从哪里来?”

  钱五道:“姐姐就在前边二叁里路住,他是孤身,又无男子为他。地方光棍搅扰不已,只得搬来,要寻赵府一间房子居住。”

  金婆道:“这样里边请坐,老身一揽便收管,教姐姐住得安稳。”

  飞燕、合德,进内坐了。

  金婆道:“二位姐姐上姓?”

  飞燕道:“在下姓冯,早丧父母,不幸流落,被人欺侮。”

  金婆道:“原来如此,待老身替二位寻一个上好去处。”

  老婆儿搬饭叁人吃了。

  金婆道:“二位请坐,我去寻了房子便来。”

  遂走出门,行到赵府门首,问门公道:“你府西首一间精制空房子如今却在么?”

  门公道:“问他怎的?”

  全婆道:“我有两个孤身女娘,是好人家儿女,特来寻你间房子与他住。”

  门公道:“你去见老爷便是。”

  金婆走到里边,恰好赵临在内里与奶奶闲话。

  金婆走上前,嘻嘻的笑道:“万福。”

  奶奶道:“你这几时为何不到房府中,说些新闻,讲些笑话。”

  金婆道:“前日王府、张府、孙衙、李衙,都是我做的媒,因此不得工夫。”

  赵临把扇子在金婆光头上打了一下道:“怪不得这头越磨光了。”

  金婆道:“老爷又来取笑。”

  奶奶道:“你今日为何到此?”

  金婆道:“因今日有两个孤身女子,也是老身亲识,他要托老身赁间房子。我看他容貌秀美,天下无双,决非下等之人。我见老爷府西首,有叁间花厅,老身愿主张与他,房钱都在老身身上。”

  赵临道:“你来讲就与他住罢。”

  金婆欢喜作别出来,回家对飞燕道:“姐姐好造化,恰好赵府西首有叁间花厅,其室精雅幽净。我与老爷说了,便应承与你住,也是你的缘法。你们就此起身。”

  飞燕、合德走出来,叫钱五挑了家伙,竟到花厅安下。

  金婆道:“这个所在何如?又幽雅齐整,再没人来扰搅的。”

  飞燕道:“多谢妈妈厚情,改日自当补报。”

  金婆道:“补报倒不要,我明日买一尺鞋面,做双绣花鞋儿与我穿便是。”

  飞燕道:“这个当得效劳。”

  钱五插口道:“这也是难题目,只这双鞋子须用千朵牡丹花哩!”

  叁人笑了一回。

  金婆辞别去了,飞燕叫钱五:“你且在我家中相帮几时去。”

  钱五道:“只是担搁了生意怎好?”

  合德道:“我算银子还你就是。”

  钱五道:“这个使得。”

  便去把床铺上,把灶安下。飞燕与他几个银子,市上去籴几斗米,买下两担柴,又把些银子叫钱五去零剪店中买了几尺布宁丝,几尺白绫子,将宁丝做了一双鞋,上面钥些花,果然做得好看。几尺白绫子,做了一幅美人图。

  过了数日,只见金婆来到,坐下说道:“几日不来看你,你好么?”

  飞燕道:“多谢妈妈记挂,前日做了一双粗鞋送与妈妈。”

  金婆道:“生受你了。”接上手来看了笑道:“好手艺!做的花儿就是活的一般,可爱得紧。”

  飞燕道:“不中穿,休得见笑。”

  金婆道:“我咋日往赵府中,老爷要我寻个绣娘,做两套百花衣服,正思量个好手段的做。我看姐姐这样生活,真是无比赛的,待我进去对老爷说去。倘若要时,图些房钱也好。”

  飞燕道:“若得如此更妙,前日我姊妹二人做得一幅美人图在此,就央妈妈送与老爷看。若中意时,作为进见之礼。”

  金婆道:“拿来我看看。”

  飞燕拿来展开。金婆看了,惊得呆了。道:“有这等奇异的手段,业实召趣,老爷见了必然欢喜。”

  就放在袖里,来到赵临府中。见了赵临道:“老爷前日托老身去寻绣娘,遍处没有高手。不料,如今住老爷房子的二位女娘,到有手段,做来就是活的一般。咋日做双绣鞋与我,果然精妙。”

  就在袖里取出那幅图儿递与奶奶道:“这一幅美人图就是他们做的,托老身送与老爷以为进见之礼。”

  赵临展开看了,只见鲜艳美貌,百倍精神。甚是欢悦道:“舍下有这样聪明的女人,只这一幅图儿,就值千金了,明日就去请他来一见。”

  金婆道:“老爷首肯,明日就去领他进来。”遂作别而去。

  出了府门,一迳走到飞燕家中。道:“你们真造化得紧,不想我送这幅图儿与老爷看了,不胜之喜。叫我明日领你们二人进去,想是有些好处。”

  合德道:“若有好处,决不忘妈妈。”

  就叫钱五去沽酒,买肉。叁人饮了半晚,金婆作谢归家。

  次日早饭后,金婆走到飞燕家里。飞燕、合德打扮得齐齐整整,叫钱五去报告射鸟儿说:“我搬在这里,叫他早晚悄悄地可来。”

  就关了门,同金婆走到赵府。进去见了赵临。赵临一见,心下暗想:“世上有这般标致女子,若不是这幅美人图,几乎埋没了。”

  就叫奶奶进去房中商议道:“我看这女子,生得德性幽贤,仪容窈窕,意欲认他为女,不知你意下何如?”

  奶奶道:“我正有此意,但不知他们怎的意思?”

  遂走出来问飞燕道:“二位上姓?何方人氏?”

  飞燕道:“妾娃冯,父名万金,江都人氏。妾名飞燕,妹名合德。父母早丧,只有妾姊妹。”

  奶奶道:“既如此,老爷欲收你二人拜为义女。在我府中过日子,日后择过好女婿嫁你,你意如何?”

  飞燕道:“若得如此抬举,没世不忘大恩。”

  奶奶就请赵临走出来。飞燕、合德拜了。赵临吩咐,摆下酒席与金婆,飞燕、合德叩谢共饮。飞燕合德叩谢,赵临饮罢,令人去叫钱五来,赵临吩咐道:“二位小姐留在我府中,他厅内所有家伙物件都赏与你,可收拾回家居住。”

  钱五叩头称谢。飞燕悄地叫钱五与他说道:“你曾与我约射鸟儿么?”

  钱五道:“小人咋晚去见他,他说明日准来,如今怎的回覆他?”

  飞燕道:“多多致意他改日,若能出身,当再与他相会。却不可两方保全的上。”

  说罢泪下,钱五应前起身回去,报知射鸟儿。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别后,正寻思媒人做亲。只见钱五走到家中,传了这个消息,那里按得住心火,即时打发了钱五。次早就走到洪福巷,金婆家访问。

  只见金婆知道另人吵闹故事,又是个后生来寻他,便有些疑心,问射鸟儿道:“你是他家什么亲戚?他说并无弟兄子侄,你来寻他怎的?”

  射鸟儿道:“我是他的紧邻,刚搬来此地,特来望他。”

  金婆听了,不分皂白,劈面一个把掌骂道:“你这小油花,小光棍,那姐姐因为你们吵闹不过,悄地搬在这里居住。这个所在。你还敢再来撒泼。”

  射鸟儿道:“妈妈怎的就打?我与他拜为结义兄姊,我便见有何妨害?”

  两人正在争闹,早已惊动邻舍,都来问道:“妈妈为何事争闹?”

  金婆道:“有二位孤身姐姐,因为被人吵闹,悄地搬在这里赵府西首居住。老爷因他绣作奇妙,留为义女。如今这个小光棍,端然还要来寻他,老爷得知不当稳便。”

  众人道:“小官没理,赵府可不是好耍的,还不快走。若再迟延,送到赵府打断你的脊筋。”

  射鸟儿道:“放你狗屁!我又不曾违条犯法,怎要送我?”

  众人都忿起来,扯扯拽拽,拳头脚尖打了无数,射鸟儿只是讨饶。

  金婆道:“列位,就饶他这次,下次定不饶他。”

  众人道:“既是妈妈说,且放他去。”

  大家你推来,我推去,推得射鸟儿好苦,头昏目暗,站立不住,遍身伤损,闷闷走出洪福巷,踏步回家不出声,倒在房中睡了。思量这场屈气,怎生了得!过了二日,厌厌成病,请人调治不提。

  却说飞燕、合德入了赵府,终日做些针指。闲时赵临叫他学习歌舞。那飞燕积思精切,终日学习,不思饮食。不上半年,那歌舞都学得十分精妙。赵临看了大喜,不在话下。

  却说汉成帝在位,改号为永始元年。一日坐朝已毕,闲暇无事,传旨与官奴驾幸赵临府中去。官奴传旨,即忙排了高驾,一面飞报赵临。赵临急忙打点侍候。不多时,只见御道喧呼,汉成帝圣驾已到。赵临远接到家,叩拜已毕,坐了半时闲话。一壁厢整宴在万花楼上,一壁厢女乐喧天,迎成帝坐在正席。赵临赐坐在右边,吹一回歌舞,一回成帝微有醉意。

  赵临奏道:“臣有一女名飞燕,歌舞精妙,唤他来与陛下,侑酒何如?”

  成帝道:“如此甚好,快宣他来。”

  赵临即叫左右请飞燕小姐出来。飞燕闻外面呼唤,遂整顿衣股走到万花楼上,轻移莲步,款促湘裙,容貌如海棠滋晓露。腰肢似杨柳迎春风,浑如浪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子。叩拜已毕,立在赵临后面。

  成帝见她情致动人,身材飘逸,定晴看了半晌,便有属意的光景。问道赵临道:“试舞一回。”

  赵临道:“只恐有污圣目。”

  成帝道:“不必太谦。”

  赵临即令一边承应,只见鼓乐喧天,笙歌话耳,飞燕螫衣而舞。

  有诗为证:

  洞房花烛明,燕语双舞轻。

  顿腹随疏节,低还逐上声。

  步精行初进,衫飘曲未成。

  鸾回镜欲满,鹤顾市应倾。

  己曾天上学,讵是世上人。

  成帝看罢,不觉神视飘荡,喝采不已道:“舞得妙!舞得妙!教朕一见魂消。怎得这样轻盈,果然名称其实。”

  赵临就教飞燕敬酒,飞燕把大杯斟了。一双纤纤玉手捧了跪在成帝面首。成帝双手挽扶起来吃乾了酒。飞燕走下来,成帝见了这样娇姿,一眼不动看着他。欲要与他调戏,又恐失体,欲开口要他,又恐不得如意。怎当得眼角留情,如醉如痴。没奈何,只得按住性儿,又吃了一会。赵临又叫飞燕来敬酒,一气饮了几杯,不觉沈醉,排驾起身。

  赵临送驾回宫,叩谢归家。思忖汉帝属目看着飞燕,便知有爱惜之意。到了晚间进房与夫人商议道:“今日圣上一见飞燕如醉如痴,少不得后来必定要取他,不若做过人情送与圣上。倘日后宠爱,我们可保长久富贵。”

  夫人道:“所见甚是,须当速行。”

  次日五鼓,赵临起床梳洗毕。把那百花绣衣穿了,上轿舆带着飞燕来到朝门外,恰是早朝时分。赵临朝罢,侍立班中。那成帝受朝之后,位殿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赵临出班跪下奏道:“微臣赵临有事冒奏天威,迄退众臣方启奏。”

  成帝道:“众卿暂退,有事再宣。”

  只见众臣纷纷下阶去了。

  赵临奏道:“女飞燕以朽弱之质,因不足以充后官。昨日偶尔奉献杯肴,承蒙陛下垂顾,特来献上,不知圣情容纳否?”

  成帝闻奏大喜,便道:“今在何处?”

  赵临道:“现在朝外,不敢擅入。”

  成帝道:“爱卿雅意,朕已悉知,快宣进来。”

  赵临即出了朝门,带飞燕来到殿上。娇声宛转,叁呼万岁,叩见成帝。

  成帝看见如花似玉的女子,怎禁得满面添花。就双手扶起道:“爱卿不要辛苦,免礼罢!”

  即着司礼监取异锦百端,赐赵临道:“今权赐此锦,异曰另行望转。”

  赵临谢恩而去。

  成帝谢了朝衣,与飞燕同辇回官去。见许后,许后道:“何来?”

  成帝道:“此乃赵临之女,名为飞燕,昨到他家饮酒,我见他仪容俊雅,歌舞精妙。赵临见我喜他,今日特献於我。你道生得如何?

  许后道:“这样美貌非世间所有,只恐把妾形落了奈何!”

  成帝道:“许卿休得多心,新人旧人都是一般看待。”

  当晚设宴,叁人畅饮。飞燕号为婕妤。

  当时有承先司席者名呼樊嫕,成帝即令樊嫕另设铺陈迎春馆,临幸飞燕,那樊嫕原来与飞燕是姑表兄妹,晓得射鸟儿的事。心内忧惧,恐怕露出马脚,为祸不少。只见成帝得了飞燕,就是得了宝贝一般,开怀畅饮,尽醉方休。

  樊嫕奏道:“请圣上驾临迎春馆。”

  成帝即别了许后,与飞燕同到馆中。有词为证:

  桃源忆故人

  风情妖冶天生就,冰雪肌肤清瘦,莫把双娥题。

  皱传杯,手殷勤,持劝黄昏后。

  惟有暗香,满补此夜,月明如画,春兴浓如酒。

  话说成帝同飞燕到迎春馆,与飞燕坐在床上道:“朕今日得了爱卿,一生之事足矣。”

  飞燕道:“贱妾弱质,污秽圣躬,罪源沧海,落得陛下不欺弃,永谐白首,妾之幸也。”成帝道:“不必远虑,且尽今夕之欢。”就两下解了衣服。成帝把手去牝户上着实捻了一把道:“心肝,这个妙物有趣,有趣。”

  便将麈柄往牝户里扒钻,那里钻得进。飞燕闭目开握涕颐下,假意战栗不胜,把手搂了成帝道:“痛得紧,教我怎熬得过哩!”

  成帝把津吐揩湿了又放不进。你道为何放不进?原来飞燕闭息顺气,依先如处女一般。又兼成帝麈柄大了如何放得进去。成帝弄了半个时辰,愈加情趣,把飞燕颈上咬了一口道:“俏心肝,这样弄不进,教我兴发,怎的发付哩?”

  飞燕道:“须是耐心才好。”

  成帝又钻了一会,毕竟放不进,只得叫一个宫女,名唤曹宫,酣战了一遍,方得尽兴。

  一连叁日,毕竟不能够妥当。成帝只把曹宫来出气。百宫问成帝,婕妤为何几日不能与圣躬相接?成帝道:“赵婕妤,丰若有馀,柔若无骨,迂处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

  宁与女宫婢胁肩者,比那当晚,又幸飞燕,飞燕只得勉强承受,着力钻研,方得进了寸许,成帝俏然呼:“你这件柬西委实有趣,教我费了许多气力。”

  飞燕道:“妾今日遇陛下,若花遇风雨一般,实难禁受,须要缓款些儿。”

  只见他口里一面说,那麈柄悠之里只顾送将起来。把成帝搂紧了,又把舌尖过度在成帝口内,引得成帝兴浓起来,尽根立人,慢拽紧抽,弄得两下里动了火。却似鱼胶粘的一般,那里肯放开,弄得一个多时辰。成帝才觉兴尽,只见飞燕点尽缠绵,香凝满席,将巾帕拭净了,倒头而睡。

  未知后来飞燕怎生得宠?怎生行乐?且听下卷分解。卷之叁

  话说成帝自幸了飞燕之后,再不到许后宫中,只与飞燕作乐。

  一日,外国来进五蕴七香汤、通香沉水、降神百蕴旨。成帝都赐与飞燕。飞燕终日把他来沐浴薰衣,便自透入肌肤,异香喷鼻。

  又一日,成帝与飞燕在百花亭上闲顽,飞燕假意不乐起来。

  成帝道:“爱卿面带忧容却为何事?”

  飞燕道:“妾蒙陛下过宠,实出望外,但置妾於不上不下,终无了期。比於此花开谢不常,倘或圣后不悦,一朝摈斥,不知死於何地?”

  成帝道:“原来为着这事。待我日后废许后,立爱卿为皇后何如?”

  飞燕即起身下拜谢恩道:“陛下此情隆恩无比,只恐贱妾不能消受。”

  不料宫女在旁把这句话,竟报於许后。许后心下不安,思想道:“此女在宫久后,必然夺宠。反要受他的气,不如寻思一计害了他,方保无事。”

  就着宫女取了半盏雀顶血,整了一桌馔饭,把血放在杯中,另着一个宫女送去。

  飞燕问道:“皇后何故突然赐我酒肴?”

  宫女说:“皇后道:‘娘娘进宫未曾相叙,特送来以充一饭之敬。’”

  飞燕终是疑惧,就斟一杯酒赐与宫女吃。宫女哪里晓得酒内缘故,就一气饮了,即昏晕倒在地。飞燕慌了,着人报与成帝。

  成帝大怒道:“这泼贱,好生可恶,险些害了我这活宝。”

  就下诏颁示百宫道:“许后在宫肆恶,有关风化,有害人伦,姑免死罪,眨为庶人。”

  遂立飞燕为皇后,封赵临为咸阳侯。

  自后宠爱愈深。势耀愈甚。一日,成帝宴息在鸳鸯殿便房时,樊在侧,因对成帝道:“前日陛下所说,得了赵后一生之事足矣。臣知赵后有一妹,名曰合德,美貌绝无伦比,赵后也要让他一分,其实绝世无双之色,陛下何不宣进来一看?”

  成帝道:“听到让他一分不觉心动,背痒恨不得就在面前。”

  即使传旨,差舍人吕延福将百宝凤毛辇到赵临家迎取合德。”

  只见吕延福领旨,带了数百人,走来到赵临府中。赵临忙来接旨,排了香案,闻读已毕。献了吕延福的茶,进去催促合德起身。

  合德出来对吕延福道:“妾蒙圣旨,非敢有违。但飞贵人姊召,断不敢行,不然宁斩首以报。”

  宫中吕延福见他言语激切,只得回朝将合德的话,奏闻成帝。

  成帝道:“这事怎处?欲要与飞燕说知,又恐不允,反为不美;若是不说,怎的得他进宫?”

  遂与樊嫕商议。

  樊嫕道:“臣有一计,必须如此,如此。”

  帝道:“妙计,妙计。”须索就行。

  樊嫕悄地潜来飞燕宫中,恰好飞燕睡着。樊嫕开了箱,取了五彩组文手籍献於成帝。

  成帝将五组文手籍与吕延福道:“此赵后召合德之符也。快持去,速来有赏?不可迟误了。”

  吕延福即忙前去进与合德道:“此赵后所颁,以为召娘娘之符节,着娘娘作速进宫。”

  合德见了此物,方信是飞燕召他,才别了赵临夫妻,起身乘了辇来到宫中。

  见了成帝叩拜毕,问成帝道:“贵人姊在何处?”

  成帝道:“在正宫中。”

  合德道:“妾要见他。”

  成帝道:“帝王家体统,晚上不朝,皇后待明日早晨方可见。”

  即命樊嫕排宴在云光殿。成帝携了合德的手同行。

  只见那云光殿内亮光光,银烛高烧香喷喷,名香满热,排列的都是百味珍馐,服侍的都是娇娥俊婢。成帝看了更加欢喜,与合德对饮,酒至数巡,合德把大杯一连敬了成帝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合德也吃了二叁杯。成帝即令撤席,归到房中。要与合德云雨。

  合德道:“恐贵人姊妒忌,使妾受辱。今日之事若非姊教,妾不敢奉旨。”

  樊嫕道:“何必执意,待殿下另起一院。与皇后居住。臣一面用计诱动皇后,那时两无疑忌,岂不是好。”

  合德依言,即与成帝共成鸾凤之欢。交合之际,尽力尽兴,弄得成帝精神飘荡,不能自持。

  成帝道:“我阅人甚多,如后的也少,今得卿而皇后又不能及。”

  又弄了一会,弄到酣美之处,来往承迎,更加得趣。不多时,两兵俱败,各各睡了。有词为证:

  点绛唇

  粉落轻妆,香肌缩尽纤罪瘦。

  慢携素手,且尽杯中酒。

  此夕相逢,美鹊桥初就。

  牡丹开后,风月常相守。

  次早成帝对樊嫕道:“后虽有异香,不若合德身体自然。一种香得可爱,今告老於是卿矣。但不能如成帝求白云卿也。”

  樊嫕呼万岁贺道:“陛下真得仙者。”

  成帝大悦。赐嫕鲛纹锦二十四疋,又令他去起建一所院宇,名为远条馆,与后独住。又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儿,黄金九层情山与飞燕,教樊嫕特去奉她。

  樊嫕收了,来到飞燕宫中,适值飞燕在园中灌花。樊嫕悄地把五彩组文手籍,放在箱内,方才去到园中见了。把圣上所赐之物送与飞燕。飞燕望阙拜谢。

  樊嫕道:“娘娘好生受用。如今无子,何不思千万年计,而圣上欲求子。倘他人进幸,娘娘实为不便。不若娘娘有妹,合德使他同在宫中,若能生子,娘娘岂不常享荣贵。”

  飞燕道:“信你言有理。”

  即令樊嫕奏闻成帝。

  樊嫕道:“一面臣去奏过,一面娘娘赐臣符节,前去宣来。”

  飞燕就去箱内取了五彩组文手籍递与樊嫕。樊嫕将五彩组丈手籍原放在合德宫中。

  奏成帝道:“事已妥了,明早去见便是。”

  次早成帝领合德到飞燕宫里来,飞燕一见合德甚是殷勤。

  合德道:“妾承贵人姊宠爱,召妾入宫,所赐五彩文手籍璧上。

  飞燕收了,即令排宴。叁人自下午吃起,直饮至一更天气。吹弹歌舞,投壶乃礼令,无所不至。饮罢,飞燕送合德与成帝出宫去睡。

  合德道:“还该在姊宫歇着才是。”

  飞燕道:“妹妹今日初来,岂有空房之理?”

  成帝道:“赵后所言极是。”

  即别了飞燕同合德回宫睡了。

  次日起来,移飞燕到远条馆住下,居合德在昭阳宫。那昭阳宫楹柱窗栏俱用金玉珠翠妆饰,十分富丽。赐合德号为睫妤。早朝升殿,百宫朝拜已毕。

  成帝问道:“赵临为何不见?”

  从弟赵钦起诉上前奏道:“臣兄、赵临偶病,不能起立,有失朝仪,罪该万死,望吾皇赦之。”

  成帝道:“昨进合德甚中朕意。今封赵钦为新城侯,赵欣为成阳候,赵临加爵为国公。”

  赵钦、赵欣叩头谢恩。成帝朝罢甲宫。此后,只与合德在昭阳殿取乐,罕到飞燕宫里来。

  却说飞燕在远条馆整整的独坐了叁四个月,孤栖寂寞,尝自怨恨,作孤鸾离凤之曲。一日,成帝往远条馆探望飞燕。

  飞燕忙来接驾,叩见已完道:“圣驾久不到妾宫中,何异妾之深也。”

  成帝道:“朝政烦心,哪得闲时,今日少暇,特来望你。”

  飞燕即令设晏,着宫女请合德同饭饮。成帝坐在上席,飞燕、合德在两旁。叁人畅饮至晚。

  合德道:“陛下当留驾在此,妾当先别。”

  成帝即令宫女送合德回宫,成帝自与飞燕取乐。那成帝身虽与飞燕云雨,心中只是想着合德。干事时节,终是不得尽兴。

  你道成帝既想合德为何又来此?只是恐怕又惹了飞燕怀恨,又像许后的故事,以此假意特来点卯。那飞燕心中愈加不乐,没奈何气昏昏睡了。

  次早,成帝早朝去后,心中怏怏如有所失,闲步在御苑中散步,斜倚在沈香亭曲栏杆上,把手托了香腮,看那御河内一双鸳鸯戏水,不转眼看得有些滋味,遂吟诗一首诗曰:

  一春幽恨锁眉尖,多厌扬花乱扑帘;

  羞看鸳鸯双戏水,不堪孤枕独成眠。

  飞燕吟诗已毕,樊嫕在旁熟看,多已揣知其意。

  上前奏道:“臣今观娘娘圣情,大觉不畅,莫不是为着圣上久不到娘娘宫中。”

  飞燕长叹一声道:“此薄情郎何足惜!我自有意中人耳。”

  樊嫕道:“娘娘既有意中人,何不对臣说知,寻他来宫中取乐。”

  飞燕道:“只是不好说。”

  樊嫕道:“臣服侍娘娘多时,岂不知臣心腹?况娘娘与臣又是亲戚,娘娘在宫,臣也有荣,岂有他意?”

  就低前道:“莫非是射鸟儿么?”

  飞燕点头道:“是我与射鸟儿情意浓厚,一自入宫遂成永隔,思想起来令人心烦意恼。”

  樊嫕道:“臣有一计,只要娘娘写一笺书与臣将去,即时可来。何烦忧虑?”

  飞燕道:“这事做得来时,恩难补报。”

  就去房中取锦笺,写了一封情书:

  妾自别后,风霜又几换矣。值此凉风四起,孤鹰悲呜。

  伏枕泪零,几为断绝。此际此情何可尽述耶?白茅檐邂逅,

  妾谀事能终始,永皆伉俪。孰意好事多磨,反受宫中之寂寞。

  自贻伊阻,顿乘聚首之寒盟,妾恨不为凉风孤鹰,亲卿傍而

  悲呜也。妾之思卿,固如是矣。卿之念妾果何如耶?倘不弃

  妾,随侍臣樊嫕入我深宫,续未了之缘。勿以宫中为险阻,我

  倚闾之望也。妾既以身许卿,倘亦有不测,妾亦当从卿为花

  下鬼。卿其不从,妾为终浦宾耶。

  专此附闻,勿负前盟,不胜踊跃。

  辱爱妾飞燕百拜

  飞燕把书写就递与樊嫕笑道:“不要再劳驿使便是,卿第一功矣。”

  樊嫕接书就走。飞燕道:“转来,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可有一毫漏泄。”

  樊嫕道:“臣受娘娘厚恩,岂不自慎。”

  遂辞别出朝。飞燕见樊嫕去了,心下欢喜。走到昭阳殿里,探望合德。合德戏为见於飞燕误唾在合德褒上。

  合德道:“姊唾染人绀褒,正像石上花,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若此衣之华。”

  正说话问,只见成帝将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珠藏在袖里,走到昭阳宫里。二人叩见毕。

  成帝道:“二卿兀坐谈心,说些甚么?”

  合德便把唾褒之事告诉成帝。

  成帝道:“果然有趣。”

  即名为:“石华广袖。”叁人大笑了一回。

  成帝道:“咋日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味,其光若月照人甚妍,最为奇妙。”

  把万年恰赐与赵后,不夜珠赐与婕妤。二人领去宫中行乐不题。后人有替石华广袖诗为证:

  美人馀唾实堪夸,一染褒衣等石华;

  还问当年唾液者,於今广袖落谁家。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受气之后,再也不敢去洪福巷口走,心下郁郁不乐。不想后日闻知成帝选入宫中,自以为相见无日,放下了肚肠,也不思想他了。

  一日,独坐在家看书,只见那樊嫕换了褒衣,持了书走到射鸟儿家里。低前叫道:“有人在么?”

  射鸟儿即忙出来相见。坐定茶罢。

  射鸟儿道:“尊兄高姓?”

  樊嫕道:“小弟姓樊名嫕。”

  射岛儿道:“到寒舍有何话说?”

  樊嫕道:“有书一封,尊兄自去开看,便知分晓。”

  射岛儿接书拆开一看,知是飞燕召他。对樊嫕道:“此事如何做得?当初便可如此。如今做了皇后,动不动性命相连。”

  樊嫕道:“这是皇后密旨去了到不妨,不去时,即教你九族全诛。”

  射鸟儿道:“怎的这样利害,但我怎样进去,方得无事?”

  樊嫕道:“里边有一个宫女,姓燕名赤凤,这个人宫中做得事来的。我领你去随着他,便进去了。”

  射鸟儿没奈何,只得从他。就走到书房中,取了一本春意儿藏在袖里,吩咐家中人道:“我今日与这相公到个所在去,有几时未回。你们须要小心照管门户。”

  吩咐毕。就随樊嫕来到朝门外,寻着了燕赤凤,也没有人去盘诘。虾不跳,水不动。走进宫中来道远条馆,见了飞燕忙跪下道:“蒙娘娘召,臣特来叩见。”

  飞燕便一把挽起笑道:“我与你是旧人,何必行这个礼。”

  便同坐了。飞燕厚赐樊嫕、燕赤凤五色纹金鹊绣铛,同心七宝钗,云母扇,尖雄麝沈香玉壶。二人叩谢而去。

  飞燕即令排酒与射鸟儿吃了。半晌,射鸟儿只说了些私情有趣动兴的相思话儿。那洪福巷受打的事情再不提起。吃到酒兴发动,飞燕即令侍女铺下龙凤白玉象床,鸳鸯万金饰帐,翡翠褥,珊瑚枕。自己卸下綦履,解下若芒锋绡单衣,搂了射鸟儿在怀中。

  射鸟儿道:“臣虽蒙召,恐微躯不足以答知己。”

  飞燕道:“人不过求旧而已。”

  把射鸟儿裤儿解下,看见麈柄壮健,比当初更加精锐。飞燕大喜捻住道:“心肝经久不见,不觉壮大坚劲,正是叁日不见,括目相待哩。”看得兴动,连忙自己睡倒,任射鸟儿弄了半个时辰,里边淫水乱滚出来。射鸟儿替他揩乾了,又把两脚搁在肩上,尽根抽拽了千馀抽。

  此时飞燕才觉有些兴味,搂紧了射鸟儿道:“心肝你的那话是怎么生的?却如此抽得有趣。”

  射鸟儿道:“你要抽得有趣,待我拿一本春意儿与你看,拣那一样好的,按法而做,才觉有趣。”

  遂把麈柄拽出,来取春意儿道:“你看。”

  飞燕道:“不要拽出来,你自一边抽,我自一边看就是。”

  只见翻了几页,拣了一个鸟笼人海势,又拣了一个鸡莺挺翅势。弄了半晌,服侍的宫女都个个兴动起来,那阴水把纱裙尽皆湿透了。

  飞燕道:“今番一定要快活死我也。”

  射鸟儿见他闭了眼,喉咙里哮哮气喘起来,晓得他到情极的去处。又再抽了一会,便觉兴尽。

  飞燕道:“自今以后,我把你做活宝相待。”

  二人依先穿了衣服,整席再饮,恣意行乐。有词为证:

  清平乐

  萧郎别后,幽恨还如旧。

  记得春鸾音云久,想是佳期时候。

  多情着意温存,芳心蒙胧难禁,断送如梦,今宵怎会难寻。

  却说飞燕终日与射鸟儿放肆无忌,宫中土女有言语传到合德耳里,合德也知道这事不妥,倘或有人暗奏与成帝得知,这事怎生了得?不如生一计策,预先奏过,可保无事。

  一日,成帝与合德御苑乘凉,合德跪下:“妾与姊事陛下,自以为人生难遇。但姊性刚直、易触犯人,倘人饮恨,诈生限害,则赵氏无种矣。”即泪下凄恻起。

  成帝道:“我也知道,不必挂心。若有人在朕前毁谤的,必置以法。”

  合德叩首谢恩起来。合德即令宫女设宴在荷花池,请飞燕到来。叁人赏花快乐以后,但有宫女说飞燕奸行的,成帝即斩首示众。谏议刘向见成帝妄行杀戳,上表章又不肯信,连忙做一册列女传进上。成帝也不去理他。那些侍郎宫奴见成帝不信人言,又不信刘向所谏,在远条馆飞燕与射鸟儿恣意栖息,毫无顾忌。哪里还有人敢去说他,不在话下。

  却说成帝,一日在太液池中选下了一只千人舟,以沙棠木为身,柴桂为柁栅,船首彩画云霞名为云舟。又把大桐木刻为蛟龙,雕刻若真,夹着云舟而行。池中又起一座瀛洲,高十丈。右首又建一座七宝避风台。每遇叁秋闲日,设宴在舟中。

  一日,成帝与飞燕在舟中逍遥快乐,畅饮高歌,及到了瀛洲榭上,成帝道:“有此胜景岂宜辜负爱卿,试舞一回以佐清与何如?”

  飞燕道:“领旨。”

  成帝道:“我看卿身体轻盈,意欲把翠盘,令宫人托在手中,卿在盘中歌舞何如?”

  飞燕道:“如此更妙。”

  便整衣而舞,又歌归风送远之曲。成帝抱文犀簪击玉瓶,令飞燕所爱侍郎冯无方吹笙,以和歌。飞燕顺风轻扬,将欲随风入水。

  成帝遂即忙呼飞燕:“顾我,顾我。”

  飞燕扬袖道:“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示。”

  歌罢。便随风而起。

  ??帝慌了道:“无方,快与我持后足。”

  无方忙舍吹笙,把飞燕足履一把扯住。少顷,风息。

  飞燕对成帝泣道:“帝恩何不使我仙去?”

  成帝道:“教我怎舍得你。”

  飞燕道:“纵不仙去,然以妾之贱,得遇今日之游,宠幸极矣。”

  成帝大悦。赐冯无方黄金千两,又到舟中再饮。饮到半酣,成帝抱飞燕坐在膝上。又吃几杯,便觉火动起来,就在椅上把飞燕裤儿解开,突出了那光如绢,软如绵的东西。成帝捻住麈柄慢慢放将进去。就如处女一般,把成帝的麈柄紧紧箍定,抽了一会。成帝叫侍女一边斟酒,一边吃,一面弄,弄到极美的去处。

  飞燕搂了成帝道:“不好了,里面花心却被你点透了,教我怎的过得。”

  成帝乘着酒兴,尽根抽了一千多抽,把飞燕都弄的呆了。成帝见他兴动,把麈柄在阴里上下摩擦着力,抽了一会,成帝泄了。飞燕起来并肩坐了,又吃上几大杯,打发成帝去合德宫中,自己回宫去了。

  你道飞燕为何倒打发成帝去了?只因宫中有射鸟儿在里边,终久不便。以后各自散了。

  有词为证:

  谒金门

  瀛洲榭画艇笙歌,春拂轻盈,

  体态香脂腻,婉转歌声细。

  玉搔头斜坠,占尽阳宫里,

  舞袖翩跹风乍起,赢得惊鸿意。

  却说次日飞燕与射鸟儿同到上林春苑,见蛱蝶纷纷往来,采花恋蕊。

  飞燕把脚趺了一跌道:“此蠢物杀了他才好。”

  宫女即忙扑了蛱蝶,献了飞燕。

  射鸟儿道:“贵人何故恨他?”

  飞燕道:“怪他掷花乱蕊,似人情耳。”

  说罢,正要回宫,同射鸟儿徘徊花下做些勾当。忽见宫人来报,赵婕妤已到园中。射岛儿急急躲避,那合德已觑着了。来见了飞燕,只是不悦。察其动静,两人坐久越发晓得里边光景。

  对飞燕道:“贵人姊上林苑,曾闻鸟啼花问之乐乎?”

  飞燕道:“缗蛮之前最乱,请听鸟自乐而自然也。”

  合德道:“既如此,何不令射鸟儿扑了他。”

  飞燕道:“禁苑重重,王孙焉能抉弹到此。”

  合德听了也不回答,只是微微冷笑,迳自回宫去了。射鸟儿是合德旧交的人,为何反躲他?只因是宫中,一来跟随的都是宫女,耳目甚多;二来是又恐合德心不如旧,故此要避他。及见合德去了,方才走出来。

  对飞燕道:“几乎吓死我也。”

  飞燕道:“他便得知怎的奈何我?如今且自回宫取乐,再作道理。”

  两人手携手行到宫中,不在话下。

  再说合德见了射鸟儿与飞燕花间游玩,心中思想道:“他快活又没人去说他,倒不思量我的好处。反要遮瞒我,不如奏过圣上迁了宫,近着远条馆。那时,我也得些快乐也是好的。”

  就去见了成帝道:“贱妾姊妹二人宫院相隔,朝暮不能尽情,妾欲迁宫求近达条馆,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成帝道:“这事却好。”

  即令樊嫕传旨,速起少嫔馆、露华殿、含光殿、求安殿、后殿,又起凝虹室、温室、浴兰室,曲房,连槛内外饰以金玉,千变万状,连着远条馆,号为通仙门。

  飞燕贵宠日盛,每欲求子为后计,使人情求术士,求匪安欲老之方。当时有西南比波夷来贡,那差来的使者举茹一饭,昼夜不睡,偃典属国上,其状屡有光怪。

  飞燕闻知此人,使樊嫕子不周去问道:“是怎样法术?还有什么迷处?”

  夷人道:“吾术天地平,生死齐。出入看无变化,万众而卒不化。”

  不周将此言回覆飞燕。

  飞燕道:“果然奇妙。”

  即令:“汝将千金去传他的术。”

  不周持了千金,去见夷人,道飞燕之意。

  夷人道:“要学吾术的,要不淫与漫言,方可学得。”

  不周将此言回覆飞燕。

  飞燕道:“此夷人之胡言,不要学他。”

  又一日,樊嫕服侍飞燕沐浴。飞燕对樊嫕述夷人所言。

  樊嫕拍手笑道:“当初有个李姑,养鸭数十在池上,惟恐獭来吃鸭。有邻里芮姥者得一个捕獭狸,献与李姑。对李姑道:‘此狸最善捕獭。’李姑问道:‘所食何物?’芮姥道:‘不吃他物,所食只是鸭。’姑大怒,遂绞死此狸。今夷人的术与这个笑话一般。”

  飞燕笑道:“是夷何足污我志也?”此话休题。

  一日,飞燕对射鸟儿道:“如今我要求子,而你在我身傍日久,不见成孕,如何是好?”

  射鸟儿道:“臣只一身,恐臣阳精寒冷,不能成胎。待臣到外边去寻十来个俊俏 少  年子弟,使他们穿了宫服,把小犊车载他们进宫。那时众人着力,自然生子,何必忧虑?”

  飞燕道:“此计甚妙,不必你去,就着樊嫕去。”

  樊嫕道:“臣愿效力前去。”

  飞燕道:“次要做得十分细密方好。”

  樊嫕道:“不消计挂,臣自有理会。”

  你道射鸟儿为何这等说?只因他在宫被飞燕所缠不过,又恐宫中事露,性命难保,故进这个计策。一来等飞燕尽欲,二来自己倘能脱身,岂不是两全之计。

  话休絮烦。却说当时,有侍郎姓庆名安世,时年十五  岁上下,生得眉清目秀,风流俊雅。善於鼓琴,能为双凤亲鸾之曲。飞燕正是喜悦他,只是不能在身傍,心下不悦。

  一日,告成帝道:“庆安世此人伶利乖巧,尤工鼓琴,何不使他出入宫中,闲时也好消遣。”

  成帝道:“此子年纪幼小,有何妨害?既是卿爱他,朕赐金牌一面,出入宫中无禁便了。”

  飞燕得了这个旨意,次日即宣庆安世到宫中。

  飞燕道:“我咋日已奏过圣上,赐你金牌一面,出入宫中不禁。金牌在此,你可收去。早晚在我宫中放心行乐。”

  庆安世自此得进宫中与飞燕朝夕淫纵,无时休息。又恐人耳目近,不堪大畅。

  与庆安世商议道:“此事做得甚好,但我宫中人又众多。宫人耳目逼近,不能如意,不若你心生一计,奏过圣上,别开一室,在幽僻去处。那时随我放心行乐,岂不为美。”

  庆安世便心生一计,去奏成帝。成帝准奏,令别开一室,号为留春室,正是雅净。自左右侍婢,庆安世、射鸟儿之外,再没有人敢到那里。

  一日,庆安世辞了飞燕归家。只见樊嫕到民间寻得十五六个后生,进宫见了飞燕。飞燕见了这些后生,都生得标致,看着不觉火动,叫樊嫕取酒来。众人都要吃叁巨杯接风。樊嫕即忙取酒来,众人都吃叁杯,飞燕也吃叁杯,却微微有些醉意。

  飞燕遂对众人道:“我今日逐个个都要考到。”

  少  年道:“只恐娘娘当不过这个责任哩。”

  飞燕道:“再有几个何妨?”

  就到房中叫少  年齐脱下衣裳,都要争先。

  飞燕道:“不要争,你们把指头伸出来数个数儿,数着以当先。”

  众人依了。数着一个,就弄了一会,弄得甚是有趣。众少  年看了这样光景,怎生熬得?也顾不得甚的数目,也管不得那个先后,一齐赶到床上,把那个弄的推开了,上去抽一顿。你推来我推去,却像饿鬼抢馒头的一般。

  飞燕道:“你们不要争,以后都是叁百抽一转,依次而去。”

  众少  年依了,从头一个是五百抽,又轮一个是叁百抽。其中有几个软弱的,到一二百抽就泄了,也有情极的百来抽就泄了。且有两叁个精力壮健,弄了两叁转那麈柄愈加坚劲。

  飞燕道:“这个才是豪杰,不似他们疲兵败将,才上阵就垂头丧气。”

  又弄了两转,飞燕不觉遍体酥麻倒在床上,也不做声,只是不住的咿咿哑哑的叫,阴水流了满席。那些少  年也觉精神疲倦,按不牢便了。起来穿了衣服。

  就令人设宴饮酒,对射鸟儿道:“我今日行乐可为极矣,但止於此,也未见得妙。我明日要在百尺台上与众人共乐何如?”

  射鸟儿道:“甚妙。”

  是日,众人尽醉而散。

  次日,飞燕令宫女整酒在百尺台上遂携射鸟儿手,带了少  年十六人,宫娥叁十馀人,同到台上。

  射鸟儿道:“如今却要怎生行乐?”

  飞燕道:“把少  年十六人分为四队,列在东西南北,都要赤身。把一面小鼓系在脐下,你居中,队号为阳速大王。我与你在台上大战。又使一个宫女为监军,也要赤身骑在马上,手执日字令旗。在各队中听得麈柄打得鼓声连响的就是壮阳,待我倒戈。即对帐前先锋,入中军受职。如此,叁番鼓声寂的,为阳弱兵,赐他宫娥,令他养锐待战。”

  射鸟儿道:“有趣,有趣。”

  即令众人分了队,系了鼓。飞燕把衣服脱得乾乾净净,坐在醉翁椅上,把两腿拍开。射鸟儿也脱得赤条条,捻了麈柄放在阴户里抽了一回,只见那些少  年那一个不动兴,只听得四下哩咚咚鼓响。

  飞燕大笑道:“妙、妙。”

  把射鸟儿紧紧搂定,做出许多光景。射鸟儿一时挣挫不过,阳精直注。

  飞燕道:“这样不济事,罚在辕门外待罪。”

  那监军在队中,听得鼓前连连大振的。即忙送到台上,飞燕叫他解下鼓,就与他交媾。飞燕把牝户揩净了,把麈柄仔细一看,果然雄壮,约有八寸长短。

  飞燕道:“这样雄兵才中我意。”

  就把麈柄放在牝户里,两手把少  年腰里一抱,进了一大半。飞燕把牝具迭起禾,少  年又着力。一抵直到根边,抽了叁四百抽,弄到酣美去处。飞燕把两手两脚都勾定少  年的身上,那少  年有些手段,把两手抬住飞燕的臀,在台上四周走转到一边,就弄一回,那台下看的后生,尽皆兴动得紧,忍不住都泄了鼓。无情罚他睡在地下,令少  年覆在身上,使女人自搂自动,女兴一至,即呜金收兵。

  少顷,各人完事。飞燕与射鸟儿、少  年回宫。又令宫女移席到宫中,直饮到二更时分,众方才去睡。

  次日,起来正在顽耍,只见宫人飞报道:“圣驾幸临。”

  飞燕惊得慌慌张张出宫近接成帝。少  年、射乌儿都躲在壁里。接得成帝到宫中叩见毕。

  成帝道:“卿冠发散乱,欲为甚来?”

  飞燕道:“有甚心情向妆台整理云鬓,想适才花间游玩为花枝扰乱。”

  成帝道:“这等说来,无心向妆台,更有心向花间乐。卿何言语失度若此?”

  飞燕道:“妾久违圣驾,正是悲愤,今得惠临,欣喜之极不觉言语错乱。”

  正说话间,后听得壁中有人嗽声。成帝心疑其事,遂拂然不悦而去,飞燕满面羞惭。

  成帝自回合德宫中,心中忿怒,欲置飞燕以法,但未访得的实,又因合德所奏,含而未发。

  一日,成帝与合德应宴。忽然想起飞燕的事,攘袖怒目直视合德,凛然难犯。

  合德慌了手脚,连忙立起身来俯伏在地奏道:“妾族孤寒无援,一旦得备后庭驱使之列,不意宠沐圣恩,立於众人之上,想必恃宠邀爱众毁交集,加以不识忌讳,冒触威怒,臣妾愿速死以宽圣怀。”说罢涕泣不止。

  成帝见他说的有理,心下也有些惨恻,把手扶起合德道:“卿坐了,我对你说,卿的姊,我欲枭其首,断其足,置於溷中方快我意。”

  合德道:“妾姊有何罪?”

  成帝道:“如此,如此。”

  合德道:“臣妾缘后之故,得备后宫。后死则妾不得独生。况陛下无故而杀一后,天下未免议论陛下。妾愿粉骨碎尸,以赎后罪。”

  遂大哭,以身投地。

  成帝吃了一惊,抱定合德道:“我以卿之故,因不害他。卿但说明便是,何必自恨?”

  后令合德坐了。酒饮数巡。

  合德问道:“壁中人,陛下曾知是何人?”

  成帝道:“是宿卫陈崇子陈元,我已杀其子,把陈崇废了。”

  合德道:“既已杀了,陛下不必介怀。侍妾明日进宫打探一回实情,不然犹恐人言未可深信。”

  成帝道:“言之有理。”

  又吃了几杯,成帝笑道:“卿者音词好,今又兼月色照人,动人情兴,我有碧玉箫一枝,卿试品一曲,使香蔺佐曲。助我酒兴何如?”

  合德道:“有污圣耳,愈增罪戾。”

  成帝令移席在庭前,对月坐了。合德把箫品起清音,宛转声气,媚人香兰,按着檀板唱起来。端的是穿云裂石之声。

  成帝大悦,搂了合德道:“听卿所吹,不觉心神开爽,教我怎的不爱杀你?”

  也就斟杯酒敬与合德,合德也斟一杯回敬成帝。又一连吃了几大,不觉尽醉。合德扶成帝进宫睡了。

  次日,成帝早朝去了。合德俏地来到飞燕宫中,见了飞燕,礼毕坐定,就把成帝的话一一告诉,飞燕听了自觉惶恐。

  合德又道:“姊曾想家贫时饥寒无措,我与姊做草履入市换米。一日无米无柴可炊,又遇风雨饥寒,难忍不能睡,使我贴姊背同坐而泣,这事姊岂不记思?今日得遇富贵,他人无比,姊反做出事来,幸我竭力劝解。倘或再有过失,圣上激怒,以致不可救,使后来身首异处为天下笑。今日妾虽救止,生死尚未可知。设或妾死,姊何所倚靠?”

  说到伤心去处,潸然泪下。

  飞燕也泪下道:“幸得吾妹保全,妾之福也,今后痛改前过,以报吾妹。”

  合德再叁叮咛,辞别而去。飞燕见合德说了这一番,甚是惊恐。即欲散去少  年。

  因对众少  年道:“我当时取你们进宫,指望生个儿子接续后代,为天下计。如今却又成画饼,虽是暂时相叙,也是宿缘所定。我意正欲行事,怎奈圣上深知消息,把陈元杀了,料你们不能自安。暂且归家,异日再图欢会。每人赠黄全百两。樊嫕护送出朝。”

  说罢,都泪下不忍相别。樊嫕领旨,依先把小犊车载出朝门,各人散去。

  自此之后,成帝再不到飞燕宫中来。飞燕自从打发少  年出宫之后,只与射鸟儿一人,不能纵欲,心内快快不乐。

  有词为证:

  朝中措

  杨花扑径,乱鸦啼啁,怅阻佳期。

  镇日倚栏凝望。别来几度相思。

  远山蹙损,罗衾湿透,幽恨谁知?

  偏恨怨怀难托,芳心远逐天涯。

  却说飞燕,一日独坐在苑中,看花消遣,又凡两个猫儿在假山上交媾,却好一个侍郎宫奴燕赤凤持一杯茶来,那燕赤凤人品风雅,容貌秀丽,又壮健能起观阁。飞燕见他十分中意。今凡他掇茶来就接在手中,指着猫儿对赤凤道:“此物有情,你看他动兴么?”

  赤凤道:“此物遇肴雌雄自然动兴,臣纵有兴在哪里见得?”

  飞燕道:“我久看上你,因宫中人多,不能及你。今日少  年都去,我意与你欢乐一回。”

  赤凤道:“臣一来不敢,二来娘娘自有相知,如何使得?”

  飞燕道:“这却不妨,我另有一间静室,再无人知的所在,不必推辞。”

  就把赤凤搂进房中,成云雨之欢。那赤凤雄健,麈柄壮大,足足弄了两个时辰,再不歇息。

  正在快活,谁想合德见成帝睡着,也不带侍女跟随,悄悄地来探望,不见飞燕,不见在宫中,又走进去,只见外边有一间静室,里面有人动响,在窗外一张,看见与赤凤在那里勾当,甚是高兴。

  一时动火起来,牢把两腿夹住,且不住淫水流出,把指头咬住口里,心中想道:“好大东西,我得与他弄一遭也好。”

  只见飞燕与赤凤愈加弄得有味。

  合德便禁声不住叫道:“姐姐好受用哩。”

  赤凤听得合德叫声,忙起身,就把飞燕扶起来,把衣服穿了。接合德进宫坐定,甚是惭愧。

  合德道:“姐姐还不自改,也枉费妾一段好心也。”

  飞燕无言可答,合德又说了一顿,只见宫女报道:“圣上醒了,宣召娘娘。”合德即相别回宫。

  飞燕被他说了这一番,心中甚恼。思量必要使这贱人着了赤凤的手,方好塞他的嘴。

  就对燕赤凤道:“今日正要行乐,不料为婕妤觑破,倘日后事露,你不免就是陈元了。必须你去勾引得上手,方免无事。”

  赤凤道:“臣今性命难保,尚未知?若何焉敢行得这事?”

  飞燕道:“我有道理,你将我八宝金钗一对送与娘娘,只说赵后知罪,遣臣将八宝金钗献与娘娘,以赎前愆。望娘娘海涵,没世不忘大德。那时节你见景生情,看他如何?就可随机行事。”

  赤凤道:“这却使不得,臣拼死只索去走一遭。”

  飞燕将金钗递与赤凤,赤凤接了。待等成帝早朝去了,悄悄地来到合德宫中。只见合德正在思想咋日赤凤与飞燕的情趣,恰好赤凤跑进宫来俯伏在地。

  合德道:“燕赤凤你来这里何事?”

  赤凤道:“臣该万死:赵皇后着臣持八宝金钗一对,献与娘娘,以赎前罪。”

  合德道:“即有罪,后的意思着你来讲也就罢了。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就领赤凤到内房立人的所在,问道:“赵皇后为何与你通起?”

  赤凤道:“实不敢瞒娘娘说,咋日皇后在后苑中看花,见两个猫儿在那里交媾,臣偶然送一杯茶去,皇后看得猫儿高兴,又见臣麈柄粗大,深中皇后的意思,就到房中勾当,彼时臣不敢从,被皇后正色起来,只得委曲从事。不料娘娘觑见,万死不辞!伏望娘娘隐蔽,容纳活命之恩,补报不尽。”

  合德道:“皇后与我是同胞姊妹,我岂有害他之意。况你又是个知趣的人,咋日张见你的麈柄,大的真实可爱,只可恨姐姐私自受用耳。如今我与你亲拭一回。”

  赤凤道:“臣已负逆天之罪,一心为正。岂可再乐?即死不敢从命。”

  合德假怒道:“你既不肯,明日与你见驾定罪。”

  赤凤道:“非是臣不肯从,只恐不堪敌娘娘耳!”

  合德道:“姊妹总是一般,有甚相别?决要与你成事,不必推辞。”

  就把自己的裤儿脱了,又把赤凤的裤儿扯下,捻了赤凤的麈柄道:“这样好东西,怎教我姊不喜欢?”

  赤凤就着实弄了一会。将及兴来,听得外边献道:“御驾回宫。”

  吓得燕赤凤就是天打雷惊一般拔出了麈柄,慌得一步一趺跑了出来。合德忙着了裤儿,整了云鬓,出宫迎接成帝,不在话下。

  赤凤忙来回覆飞燕,备述其事。

  飞燕道:“这厮已口灭矣,可保无虑。”又与赤凤尽兴作乐不提。

  一日,时值初冬十月十五日。宫中故事上宁安庙,飞燕、合德与樊嫕、侍女同往。飞燕正行之际,只见燕赤凤走出少嫔馆,仔细看了一眼,疑心他在合德宫中走动,也不说些甚么。及到了庙中,吹笙击鼓歌,速臂踏地歌,赤凤来曲。飞燕就想起燕赤凤出少嫔馆,暗讽合德道:“赤凤聘谁来?”

  合德道:“燕赤凤自为姊来,宁为他人乎?”

  飞燕怒以杯掷地。飞燕道:“鼠子能啮人乎?”

  合德道:“穿其衣,见其私足矣,安敢啮人乎?”

  合德素卑事飞燕,此时觉得回得累了,报然熟视,不再敢言。樊见他两下争竞,遂脱簪叩头出血,乞合德拜求飞燕。

  合德只得拜下泣道:“姊宁思共被夜长苦寒不能成睡,像妾拥姊背耶。今日姊妹富贵皆胜於人,奈何共怨而自相攻斗乎?”

  飞燕听了也泪出,起来持合德手,抽些玉九簪替合德簪在髻上道:“偶尔激恼何必介怀?”

  说罢,各各回宫。

  一日,合德应在浴兰室沐浴,成帝偶然打从帏下走过。知道合德在里边沐浴,从帷隙中私视。

  未知作出何事,且听下卷分解。

  卷之四

  却说成帝在帏隙中私视合德沐浴,只见合德解下衣衫,肤体莹洁。正要看得仔细,忽然报道:“圣驾临幸。”

  合德闻知,即忙揽巾,使侍女撤去灯火,避入后宫。成帝一时扫兴,心中若有所失。由是瞥见之心更甚。

  一日,又浴。成帝袖了紫金豆,有侍女来,便给他几粒,叫他不要报与合德知道,在屏缝里私窥。看见合德坐在盆里,兰汤滟滟若叁尺寒泉浸碧玉。成帝看得火动,意甚飞扬,因对近侍道:“我看婕妤甚是妙人,可惜自古无二后之理。”

  及合德浴罢,成帝走进浴兰室,捧了合德的脸道:“俏乖乖,今日我却看得满意了。你为何不避我哩?”

  合德道:“非妾欲避陛下,恐粗体褒尊,以此不敢。为何侍女不报哩?”

  成帝道:“有报的我便杀他,谁敢来说?”

  就搂了合德回宫,同到床上,两人脱得赤条条,百般淫乐,恣意欢娱极畅恩爱之情。成帝那里当得,合德的淫兴发作,就是鳅一般活的。只是接着从容抽送弄了半晌,合德又做出许多娇样万种淫腔。成帝却熬不定,连抽了数百抽,即便泄了。

  合德道:“怎的不尽我的兴哩?”

  成帝道:“岂是我不要进?奈此物不肯争气,如何是好?待明日发他到法司,打他一百棍。”

  合德即忙捧住成帝的麈柄道:“若要打他,妾愿替罪。”

  成帝道:“既是爱卿讨人情,且饶他。若后再委弱决不饶他。”

  合德道:“若再如此,妾也不讨饶了。”

  取笑了一会,方才睡了。

  到次日,那些侍女把合德沐浴的事一一说与飞燕知道。

  飞燕暗想:“我也浴兰室去沐浴,就着人去请圣上来看,若论身体他赛我不过,不怕圣上不喜欢我。”

  到了后日,飞燕就去沐浴,即令樊嫕去见成帝。恰好成帝独坐在鸳鸯殿看书。

  樊嫕奏道:“前此婕妤沐浴,圣上爱他。今日赵后也沐浴在那里,圣上何不到那里一看?果然那个胜些,也不枉圣上有这几美。”

  成帝道:“说得有理。”

  即与樊嫕悄地行到浴兰室。窥见飞燕脱了衣腋,露出雪白的身体,涧滑的皮肤,故意装模作样,欲动成帝。

  成帝见了虽然心动,只是想起当初的事,就心中付道:“这样标致妇人到与别人受用。”

  愈加不乐,就索然无兴,叹了一口气,竟自回宫去了。

  樊嫕进来见了飞燕道:“圣上叹了一口气,竟自去了。”

  飞燕不觉掉下泪来道:“罢罢,圣上虽不喜我,岂便置之高阁,不免唤射鸟儿来寻乐一番。”

  叫侍女召射鸟儿。射鸟儿闻唤,即忙来到浴兰室。

  飞燕道:“我浴纵不能动圣情,难道这段豪兴岂可遽止?我今再烧兰汤与你共浴。把你当作圣上尽兴一回。”

  此时微风渐起,飞燕命侍女四围遮了,号曰肉屏风。射鸟儿即解下衣裳,与飞燕挽了头,坐在盆中。飞燕把两腿搁在盆上,任射鸟儿抽送。只见飞燕牝具得了些水浆,愈加顺利便十分爽快。傍边立的宫娥侍女,看得哪个不动兴起来?

  飞燕道:“这样终是不像意,我与你回到宫中寻一场欢乐。”

  射鸟儿起身着了衣服,飞燕把牝具洗净了也着了衣服,回到宫中又弄了一个更次,尽兴而罢。

  却说时当二月十九日正是飞燕二十五  岁寿日。合德备了礼物对成帝道:“今日为后姊生日,妾已备下礼物,同陛下往后宫称庆何为?”

  成帝道:“久不到合宫中,心下也觉歉然。今日既然如此,即同爱卿走一遭。”

  合德命侍女捧了礼物同成帝来至飞燕宫中。宫女报与飞燕,飞燕出宫迎接。成帝合德进宫,飞燕拜见成帝毕。

  合德拜见飞燕,飞燕道:“蒙陛下厚恩,愧无以报,又兼重赐,何以克当?”

  又叩首拜谢,即令宫女排宴。不多时,酒席完备,成帝坐了首位,飞燕在左,合德在右。饮至数巡,成帝觉得有些酒意,飞燕欲感动成帝,假意泪下两行。

  成帝惊问道:“今日是爱卿吉辰,为何对酒而泣?真不是宫中有甚不是么?”

  飞燕道:“往时陛下幸阿主家,妾出献舞,那时陛下视妾不移目。后来阿主晓得陛下的心,即进妾奉侍陛下。竟坐更衣之幸,下体常污御服。妾即妥为陛下浣去。陛下道:‘不要留此,以为后记。’

  不数日,果备后宫。妾深幸以为得矣。但今日,思数月之内,不能邀陛下一夕之欢,怎的不使我感泣起来。”

  成帝了听了也自恻然。怀想旧情,又不好便说出怪他的缘故,只是凝视嗟叹。合德见成帝有爱飞燕的意,欲先辞回去。就对成帝道:“妾本当陪侍终席,奈一时腹痛,暂别圣驾。”

  成帝道:“卿作速回宫调治好了。”

  可是没来得及着侍女,送合德别去。

  成帝与飞燕对饮至晚,飞燕只管把动兴的话儿讲了许多,那成帝就有不禁之意态。即令撤了酒席,同睡在五成金霞帐中,与飞燕慢效鸶凤。只见那万年蛤悬在帐上,照着飞燕的身体,就如满身一般。成帝看了意兴狂逞,弄得飞燕眼花撩乱,闭口无言。阴水直出,成帝又钻研了一回,也就痿了。两人挽劲睡到天明。

  合德进宫问候。

  帝道:“爱卿腹疼愈否?今日为何来的怎早?”

  含德道:“妾想陛下以一夕而尽数月之欢,不知圣躬安否?以此早来。”

  成帝道:“有劳爱卿思念。”

  即令整早膳,叁人同席吃了几杯酒,成帝排驾早朝去了。

  合德对飞燕道:“夜间兴致如何?”

  飞燕道:“虽只如此,终是不能畅怀。”

  合德笑道:“既不能畅怀,何不叫射鸟儿续之。”

  飞燕道:“我久欲言此事,但不知贤妹意下如何?如今既知其故,也不敢相瞒了。进去房中与你说个备细。”

  合德就随飞燕到房中,只见射鸟儿听见圣驾去了,就走出来。不料撞见合德,即忙跪下道:“娘娘千岁,臣该万死。”

  合德道:“不相慌,旧日相知何必如此?”

  飞燕道:“娘娘都晓得了,特来见你说话。”

  射鸟儿方才放心。飞燕叫侍女排下酒,叁人吃了数巡都不提起旧时话,只把有趣的话说了一会,说得合德心痒起来道:“我意欲续旧情,未知姊意意肯容否?”

  飞燕道:“甚妙,我自在外烧茶,你们在这里勾当便了。”

  说罢即走出房去。合德就搂射鸟儿到床上,各脱下衣,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只是不动。引得合德就是蛆钻的一般,痒得难过道:“为何放在里边不动?”

  射鸟儿道:“我近来的病,不动就罢,一动就要动一日,也不肯住。”

  合德道:“你就动到明日何妨?怏些抽,不要急死人也。”

  射鸟儿见他说得高兴,也禁不住,一连抽了一千馀抽,又歇了。

  合德道:“你说要动一日,如何又歇了。”

  射鸟儿道:“说便是,这等说那里有不住的。”

  合德自播动起来,又一连抽了一千多抽。此时气力少竭,觉得有些软弱了。合德又把牝户迭起来,射鸟儿只得勉强抽了四五百抽,就索然败了。

  合德道:“几时不会,却就这等不济事了,亏我姐姐?还喜欢你!”

  射鸟儿道:“待我养锐几时再与你大战,直要弄得你告饶,方才罢休。”

  合德道:“不要夸口,且看本事还钱。”

  依先穿了衣服,出了房吃了茶,辞别飞燕回宫去了。成帝朝罢归来,与合德闲坐。

  合德问道:“陛下咋夜得趣么?”

  成帝道:“趣到有限,但是他帐内悬着万年蛤照,此比日间看来更美貌,及至天明使我忽忽如失。”

  合德听了,即以成帝所赠不夜珠,号为枕前不夜珠,并送与飞燕,终不说出成帝喜弄他缘故,乃奏书於飞燕曰:

  天地交畅,日月并耀,贵人姊及此。今吉光登正,位为先人休。谨奏上叁十四物以贺。计开:

  独摇宝莲一铺,菱花镜一套,金屑组纹茵一铺,沈水香莲心碗一只,五花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饰一疋,琉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明珠一枚,含毛绿毛狸籍一铺,通香虎皮檀象一座,龙香握二首,金环四捐,杏丈罗手藉叁幅,紫金香炉叁个,文犀避毒筋二只,七宝钗一股,玉环一双,琥珀枕一个,云母扇一柄,翠羽扇一柄,云母屏风一张,精山香炉一对,柳叶席一条,螺卮一对,七回光莹仿发泽一盎,织成上一套,织成下裳一套,鸳鸯被一床,綦履一只,龟文枕一个,金华绮罗文面衣一件,七枝灯一架,珊瑚珠一只。

  合德将礼物奏书交与侍女郭语琼送去,吩咐道:“多多拜上赵皇后。”

  郭语琼把礼送去,来到飞燕宫中,将礼并奏启献上。飞燕把书看罢,大喜。暗想:“这丫头想是吃着射鸟儿的滋味,就来谢我了。”

  把礼物尽收,使到房中把云锦五色帐、沈水香玉壶,又与郭语琼道:“我有薄礼二件,回与娘娘?”

  又遣宫女许云英同去。

  语琼辞了飞燕,收了礼,同云英来到合德宫中。合德见了来物对云英道:“些须薄物,愧不成敬,何必反要娘娘厚赐?多拜上娘娘,改日当面谢。”

  云英叩头而去。

  合德见了这两件事物,心下暗想:“圣上这等喜我,为何到没有这样好物?”

  便对成帝泣道:“不是姊赐我,至死不知此物。”

  成帝道:“非我所赐,乃许后当时留下的,这也不难,明日诏令益川,留下叁年钱,韩免贡,速造七成锦帐以沈水香饰,赐与爱卿何如?”

  合德拜谢。成帝下诏差官往益卅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飞燕纵欲无度,终是无子。自从那日成帝幸他之后,日夜计论道:“我今无子,难道这天下反让与别人去了?不如诈称有孕,待后来再作计较。”遂写一笺与成帝曰:

  妾备掖庭,先承幸御,遣赐大号,积有岁时。近因始姓

  生之日,复加善祝之,私时负乘舆俯临来掖久侍。燕私再乘

  幸御。数月来,内宫盈实,血脉不行,饮食甘美大异常时。

  知圣躬之在体,辨天日之入怀,虹初贯日,总是珍符龙已据

  胸,兹为佳瑞,更新繁育神嗣,抱日趋庭。瞻望圣明,踊跃

  临贺,谨此以闻。

  飞燕把笺写就,遣宫女韩翠持去献於圣上。韩翠领旨,特笺来到成帝宫里。叩头毕,呈上赵后笺一幅。成帝接上手一看,喜动天颜。对合德道:“你姊妹在宫内数年,未曾怀孕,今幸你姊抱孕在身。若生得一子,真国家之大幸,社稷之厚德也。”

  遂写一笺,答曰:

  今阅来奏,喜庆交集。夫妻之私。义均一体;社稷之重,

  嗣续其先。妊体之初,保绥宜厚。药有性者,勿年食矣。毒

  者可亲,有恳求上。无烦笺奏,口授宫使可矣。

  成帝写罢,付与韩翠拿去,韩翠收了回宫。飞燕接了手笺,望阙谢恩。把笺开看,自幸以为得计,不胜欢喜。自后,两宫时常遣人问候。飞燕虽是这等诡诈,犹恐成帝临幸探望,那时怎生处置?

  因与宫使王盛商议道:“我今虽诈称有孕,倘圣上不时到我宫中探望,知我消息如何是好?你可为我画一良策。”

  王盛眉头紧蹙,计上心来道:“这个何难,娘娘何不再上一笺,说有孕不可近人,近人则有所触,触则孕或败。”

  飞燕道:“此计甚妙。”

  就取锦笺写下数行字,付与王盛去献上,王盛持了笺来见成帝。

  成帝道:“娘娘身体康健否?”

  王盛道:“娘娘甚健,有表笺一幅,遣奴婢献上。”

  成帝展开表笺看了一遍道:“果然有孕的,不可近人。我这里不时遣人去望。作我亲来便了。”

  王盛叩谢回宫,把成帝的话回覆飞燕,飞燕才觉放心。成帝此后不复再见飞燕。

  飞燕在宫中与射鸟儿终日放纵无忌,看看时移物换,已是十个月了。成帝遣宫奴办下洗儿礼物送到飞燕宫中。飞燕一见十分忧惧,只得拜谢厚赐。

  宫奴去了,飞燕又对王盛道:“你自黄衣即入禁掖,我引你父子俱官贵。我欲为长久之计,因假托怀孕,今已十月,圣上蚤问遣人赐洗儿之物,我恐事露,性命难保。如今无可奈何,须急与我谋个保全之策。”

  王盛思想一会道:“臣有一计,臣到民间访有才生之子,将白银百两。取来暗藏入宫,那时娘娘就说分娩。岂不公私两尽。”

  飞燕道:“此计虽好,倘或泄漏消息怎好?”

  王盛道:“只要做得细密亦无妨害。”

  飞燕道:“这个使得,你可作速取来。”

  王盛即起身走到朝门外,脱去公服,带一顶蟾棕大帽,穿一件青丝直裰,在街上缉访。走不多路,遇着一个老者,急忙奔来,把王盛撞了一头。

  王盛道:“这老人家为何这样性急?把我撞了这一下。”

  老者道:“贵官请息怒,小人有媳妇咋夜生得一子,只因生得多了,身体不健,要去医家取药。心下忙乱不知贵官,小人知罪。”

  王盛道:“你家里有几个孙子?”

  老者道:“这个是第四个了。人家又穷哪个要这许多?”

  王盛道:“既如此,想必不要这孩子。”

  老者道:“如今没乳与他吃,又没人管他。若是哪个要的,就送与他做儿子。”

  王盛道:“你既不要,不若与我何如?”

  老者道:“贵官高姓?住在哪里?”

  王盛道:“我姓张,住东门外,未有子息。我这里有白银百两与你,求此孩儿。”

  老者道:“既是贵官要,小人愿送贵官,待小人领贵官回家去,就交孩与你。”

  说罢,就接了银子,领着王盛取路而回。走到家中,进去见了媳妇说:“如此、如此。”

  把银子交与儿子。

  儿子道:“既如此,快送与他去。”

  老者抱了孩子出来,送与王盛道:“去便去了,落了好处,只怕你没福承当。”

  王盛接了在手,心下想:“这老儿怎说这句话来?”

  对老者道:“此子我要抱回去哄人,这样教我怎么担回去?你家有盒子借我一个,盛回去就送来还你。”

  老者进去拿出盒子交与王盛。王盛把孩子装了,相别取路而回。行至朝门外,轻轻把盒儿放下,换了衣帽,捧了盒儿行到宫外,也没人盘问。一直行到宫中,见了飞燕道:“奴婢费了多少辛苦,取得一子在此。”

  飞燕道:“这是我祖宗有灵,护持到此处,你的功劳不小。”

  说罢,揭开盒子一看,只见子已死在盒内。”

  飞燕惊问道:“呀!这人也没分晓,死了要他何用?”

  王盛道:“古怪!古怪!臣知道这个缘故,此盒不能通气,所以把他闷死。臣今有计,待臣再去寻来,把盛子的物件上边挖去一孔,气可出入,则子自然不死。”

  飞燕道:“这样更好,不必迟误。”

  王盛又走出宫,追悔不了,只得又去街坊上遍访,得了一个已是生下两日了。王盛又将百两银子与他,把盒子上边挖了一孔,把孩子盛在里边,一路上俱寂然无事,行到朝门外,忽然盒中啼哭起来,惊得王盛魂不付体。口中只叫:“神明保佑。”

  少顷,住了哭,王盛又走几步,盒中又哭起来。

  王盛道:“冤家为何只管啼哭?此去就是皇帝了,想是你没福做的。幸此处没人,若有人知,我未得富贵先杀其身,实非长算。料来进去不成,不如依旧还了他,回覆娘娘便了。”

  捧了盒儿往外便走,你说那作怪的出来时,声也不响了。

  王盛走到街上,把那孩子只说算命相犯还了他家,银子也送与他了。回到宫中见了飞燕,跪倒在地道:“臣该万死。”

  飞燕道:“叫你做那件事怎的空手回来?却是为何?”

  王盛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飞燕泪下如雨道:“若是这样,怎的区处?”

  终日与王盛商议,无计可施。

  不觉朝暮迟延,已是十二个月了。

  成帝问樊嫕道:“娘娘圣嗣至今已十二个月了,为何不生?”

  樊嫕道:“尧母十四月而生,皇后所妊当是圣人,陛下何必挂怀?”

  成帝更加快活道:“说得有理。”

  遂遣人问候飞燕。飞燕分外无颜,心下更加惊恐。对王盛道:“此事如何摆布?不如竟奏堕胎何如?即遣你去,奏说昨梦龙卧不幸。圣嗣不育洗儿之仪?谨献璧上。”

  王盛道:“臣冒死就去走一遭。”

  遂来成帝宫中,叩见成帝。

  成帝问道:“敢是娘娘生产了?”

  王盛假意气哼哼道:“不是,娘娘咋梦卧龙不幸,圣嗣不育洗儿之仪,命臣献上。”

  成帝听了道:“咳!我指望娘娘生育,以承宗嗣,不料又成画饼。可见从来好事多磨耳。”

  说罢,不觉泪下对合德道:“朕满望生子,以续后代,不幸又遭折磨。”

  合德道:“圣上且自宽怀,再图后事。”

  成帝闷闷竟自去睡。合德口虽是这等说,心下已知他是假的。暗地写书令宫女送与飞燕道:

  圣嗣不育,岂日月未满耶?叁尺童子尚不可欺,况人主乎?幸委左右周旋,方得无事。倘一日手足,但见妾不知姊之死所也。谨此布悃惟裁之。

  合德写毕,就着宫女秩鸿持去。秋鸿领命潜来到飞燕宫里,飞燕假意睡在床上。只见秋鸿走到床前问道:“娘娘特遣奴婢问候,有书一封飞送与娘娘。”

  飞燕把书拆开一看,满面羞惭。一来追悔,二来忧惧。只得勉强对秋鸿道:“我今不及写回书,多多拜上娘娘。”秋鸿辞去。

  飞燕此时那里还敢淫纵,只得把宫中私通的男子安庆世、燕赤凤,都令散去。止留射鸟儿在宫。叫射岛儿道:“今日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我思人生不过要行乐耳。如今众人俱已散去,左右止得卿一人,你须早晚与我取乐,他日便粉骨亦听天命。”

  射鸟儿哭道:“臣蒙娘娘厚恩,万死难辞,岂敢不竭力从命,但恩御太重,精神耗消已尽,比当初差万倍了。臣在这里非惟不足以惬娘娘之欲,又且人言汹汹,臣恐死在旦夕。乞娘娘放臣早归,使臣得全尸归葬,始终全美,恩同再造。”

  飞燕听了沈思半晌道:“当初召你来,时只是为着宫中寂寞,二来图要生个儿子。如今又成虚度不必言了。你今虽要去,也再这里尽些情去也未迟。”

  射鸟儿见飞燕恳留,只得又在宫中盘桓。自此夜来交媾,再不尽兴。

  你道为何不肯尽兴?那射鸟儿家中又是过活的。倒弃下了家事,到宫中又没有十分好处,又把身子弄坏了。倘若不测,性命难保,家下又怎的?所以要回去,故此不肯尽兴,待他不快活,好打发回去。这事按下不提。

  再说成帝,一日在宫对合德说:“我所望者是后人,前日皇后不幸生不育,甚是忧闷。几时待所生得一个更好。”

  合德道:“后日事长,尚未可知,陛下宽仁厚德,料不至无后。”

  正谈论问,忽见宫人来报,后庭掌茶宫女朱氏生一子。

  此子原是成帝去私种的,便道:“可喜!可喜!”

  合德道:“此子从何而生?”

  随即叫宫吏蔡规取来。

  成帝道:“且慢些,事当叁省。”

  合德道:“陛下既不肯,妾已无颜立於众人之上。”

  就把身子跌倒在地大哭。

  成帝道:“何必如此!但凭卿就是了。”

  合德又叫蔡规取子来。蔡规即去取朱氏子。房中道:“赵昭仪的命,要取此子一看。”

  朱氏道:“不好了,此子难保了,圣上如何说?”

  蔡规道:“圣上略开口,他便大哭起来。圣上也没法了。”

  朱氏道:“这等越发没救了,便把婴儿抱住痛哭,不肯放手。”

  蔡规便劈手抢了,来见合德。

  合德道:“你可为我杀了。”

  蔡规道:“此子有何罪?令臣杀他?”

  合德怒道:“蔡规,我重禄养你何用?你若不杀,连你难免。”

  蔡规听了这话,只得把孩子在殿础上把头一击。可怜把无辜的孩子一时断送了。

  成帝也不敢去说他。不在话下。

  却说元帝嗣孙定陶王讷贡。办了宝贝奇珍礼物上表,进与成帝。成帝看罢宣他进宫,宫奴传旨出来。定陶王进宫叩见成帝,又拜见了合德,把礼物献上,成帝收了。定陶王又求见飞燕。成帝着宫奴领去,定陶王来到飞燕宫中,叩见毕。就往王祖母付太后宫中,见了付太后,也行叩拜,礼毕坐定。

  定陶王问道:“王祖母康否?”

  付太后道:“只因未有孙儿,以此不快。我正思想你,为人孝顺,又聪明伶俐,意欲立你为世子,你意下何如?”

  定陶王拜谢道:“若得如此,恩难报也。”

  明日,付太后来见飞燕道:“我看你无子,甚是不悦,终身之事也不能了。我想,定陶王为人孝顺,不如我与圣上说知,把他立为与你为子。后来你也好得安享哩。”

  飞燕道:“此事甚好,只要与妹昭仪计议。”

  付太后道:“就着人去请来便是。”

  飞燕令宫奴去请合德叙话。合德闻皇后来请,即辞成帝来到飞燕宫中,见付太后、飞燕。叁人坐定把前话说了一遍。

  合德道:“极妙。”

  说罢,只见定陶王备了两幅礼,来到飞燕宫中。叩拜毕。将礼物金味奇宝献与飞燕,又将一幅厚礼献与合德。二人都收了,坐下吃了茶,各人散去。付太后回宫传旨,召成帝入宫,告以前情。

  成帝道:“谨依太后严旨。”

  遂回宫下诏,颁示百官文武,竟立定陶王为太子,在宫不提。

  却说飞燕留射鸟儿在宫中将及一月,不能畅怀。射鸟儿回首哀告道:“臣实力量不胜,不足以快娘娘之欲。娘娘留臣亦是徒然,不若赐臣骸骨还宗附葬祖茔之侧,隆恩无比。况今娘娘立定陶王为子,不时常到娘娘宫中。倘一旦事露,臣死无疑,娘娘亦不全美。”

  飞燕听他说的苦切又甚有理,便流下泪来道:“妾已知你浩然有归意,决难挽回。但从此去后,天南地北,此情耿耿。何日忘之?只是我与你相叙几年,怎舍得你去?”

  便放声大哭,昏晕在地。射鸟儿慌了手脚,又恐惊骇两宫,急忙扶起道:“娘娘,人生聚散都是宿缘,娘娘且自宽怀。”

  飞燕起来道:“你如今去了倒不好,等我死了到好。”

  射鸟儿再叁劝解。飞燕就令宫女摆酒饯别,两人并肩坐下,射鸟儿一连吃了几杯,就要起身。

  飞燕道:“一生相交,止此一次,何不开怀畅饮几杯?”

  射鸟儿又吃了两大杯,飞燕也吃了两大杯,把那动兴的话说了几句。把手去射鸟儿腰间将麈柄一把捻住:“冤塚,你便去了,留他在我这里也好。”

  射鸟儿道:“若是割在这里果有用,我也不惜微躯。”

  飞燕道:“我也晓得,只是爱他得紧。”

  正说话间,不觉射鸟儿的麈柄捏硬了。

  飞燕道:“从此相别,今生料不能见面,我与你再尽枕席之欢何如?”

  射鸟儿不敢推辞,就同飞燕到床上,抽拽二间更觉津津有味。射鸟儿把一个月的精神尽数用出来,弄得飞燕就如痴迷一般,口中连道有趣。射鸟儿又狠命抽了一歇,筋骨酥麻,神魂飘荡,两下里都泄了。二人穿好衣服起来,又各相敬两杯。

  射鸟儿跪辞,飞燕一手挽起,一手挽了头道:“心肝,此行已为永别?我有头发一缕,你可收去,系在臂上,见此发就如见妾一般。”

  射鸟儿道:“承娘娘过宠,臣若忘了,不逢好死。”

  飞燕又令宫女取厚礼赐与射鸟儿,着樊嫕护送出宫。樊嫕飞燕送到门首。汪汪泪下,不尽离情。

  有词为证:

  小重山

  一闭昭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思君。

  即思陈事暗消魂。罗衣湿红,袄有啼痕。

  歌吹泻重阍,远庭芳草绿,倚长门。

  万般惆怅向谁诉,颙情立,宫殿欲黄昏。

  却说樊嫕装好小车端正禀道:“此时可以去矣。恐有人来往反不便。”

  射鸟儿只得拜别而去。飞燕闷闷而归,樊嫕送射鸟儿出了朝门,将礼物交与他,回宫回覆飞燕不提。

  却说射鸟儿把礼物收了,雇一个脚夫挑了行李物件,正??回家快活。谁想家中的人见射鸟儿几年不回,只道死了。大家把他的家财尽行分了,房屋卖了,各自逃窜去做生理,邻含也只说射鸟儿死了。不料这日射鸟儿回到门前,邻人都吃惊道:“官人回来了!哪里去这几时?”

  射鸟儿道:“与一个朋友合夥去做些生理,方才回来。”

  邻人也不敢说起往日事情。只见射鸟儿走进家里,看见门风不像自己日常的光景。

  叫一声道:“家里人哪里去了?”

  直往里边竟走,里边妇女问道:“你走甚么人?为何撞人我家里。”

  只见里边走出一个男子,是个地下才发迹的。姓何名进。日常也要为王为伯,绰号叫做寸白蛇,大步走出来道:“官人为何走入我内室来?”

  射鸟儿道:“这是我的房子,怎生到是你的?”

  何进道:“胡说,这房子是我买的,怎么是你的?”

  两下争一场,把射鸟儿打了几下。竟扯到官。

  那个脚夫见他两下争起,没人照管。便把这担儿挑了一道烟走了。何进见了官,两边俱把情词说了一遍。官府却是奉承有钞的,竟把射鸟儿问输了,打了二十板。问了一个罪,走出衙门气昏昏的。坐了一会,猛然想起挑担的不知那里去了?四处去寻,人不见了。心下懊悔,跌脚槌胸大哭道:“罢了,我在这里也不能度日,不如落了发,做了和尚罢。”

  遂把头发叫人剃下,迳往佛牛山出家去了。

  却说成帝耽於酒色,精力衰惫,行步迟涩,麈柄软弱,不能交合。差宫奴唐金各处遍访奇方。

  唐金领旨,终日在街上闲行。一日,遇着一个方士,在那里说方卖药,口里唠唠叨叨无非是逞自己手段。

  那门面上写着:“洞房春意,久战不泄。”

  唐金立在旁边听了半晌,便问道:“先生你道久战不泄,那阳痿的也能起么?”

  方士道:“先生差了,若不会久战起阳,我卖甚么药。咋日有个朋友问我道:‘先生我今年六十八岁,约有十年不举,也会久战么?’我答道:‘就是二十年不举,也会使如金枪一般。’他把一两银子买了两副去。说道:‘若果有应睑,谢银十两。’包票现在此处,我有这样手段才赚得这样钱。”

  唐金道:“果然好手段,我不是别人,当今皇帝驾下内臣。圣上因冒雪,麈柄不举,特着我各处遍访奇方,你若是真有效验,自有重赏。”

  方士听罢道:“我昨夜做的梦好,此行定要做高官了。”

  连忙收了门面,对众人道:“列位,你看先生有名,皇帝也来接我。”

  便随唐金来到朝门外,走到殿前,唐金进去奏道:“臣进一个方士,甚有手段,如今已在殿前候旨。”

  成帝道:“就宣他到便殿说话。”

  唐金出宫,宣方士进来,叩拜毕。

  成帝道:“你有甚奇方可以起阳?”

  方士道:“臣有一服丹药,名为春恤胶,水火养成,百日一服之功,便有许多受用。要泄时,把冷茶吃两口,就泄了。”

  成帝道:“有这等事,赏他白银百两,待有功效之后,另行奖赏。”

  方士把丹献上,成帝接在手里,一看,香气逼人。叫方士外边伺候,方士叩谢出宫。

  成帝得了这丹,如获珍宝。就持与合德看,合德道:“有这香气必然奇妙,陛下可有几百粒?”

  成帝道:“一粒也未曾试,就要几百粒何用?待我吃这粒下去,看他应效何如?”

  宫女连忙取碗过来。合德把这粒丹化了,与成帝吃下。着看天色已晚,成帝与合德夜宴开怀畅饮,只见那春恤胶得了些酒意,麈柄便举起来,就是铁头一般硬的。成帝忍耐不定,把合德抱定。屏去宫女,脱下衣服,在床上百般淫乐。合德暝目而受,牝户内就如火烧一般热,不觉欢喜之极,把成帝放倒,自己爬在身上,将麈柄倒插在牝户里,连墩了一顿,才觉爽利。

  成帝见他弄得快活,又把合德靠在醉翁椅上弄了一会。弄得昏昏如醉,不住咿咿呀呀的叫,淫水流了一地。成帝也禁不住兴发,搬住了合德,尽根连抽百馀抽,成帝虽然高兴,却也身子不耐烦了,便去把冷茶喝了两口,金枪倒了。

  合德道:“果然这药奇怪甚妙。明日陛下要买许多才好。成帝道:“自然的。”说罢,两人交颈而睡。

  却说飞燕自从别了射鸟儿,精神恍惚,豪兴索然。一日早起,见清风徐来,枝头鸟语转添凄惨。命侍女取凤凰琴,烧了一炷九真雄麝香。弹了一曲归风送远之意。操弹罢,心中愈郁。

  忽听侍女报道:“圣上龙体少康,得一个方士,献上丹药,名为春恤胶。圣上服了此药,精神强壮,枕席之间更增美趣。娘娘何不到宫中问候,以动圣情。”

  飞燕道:“只恐圣上不肯怜我奈何,也罢!且去走一遭看他如何?”

  遂来到成帝宫内,叩见毕。

  飞燕道:“妾闻圣体欠妥,特来问候。”

  成帝道:“多谢爱卿纪念。”

  飞燕道:“闻方士献丹,敢借一看。”

  成帝道:“丹药尚未进来,待他拿来,自当分赐。”

  成帝令合德陪了飞燕,自己到便殿召方士进见。方士承旨,忙到宫中叩见毕。

  成帝道:“卿昨所进之药,甚有奇效,你可有多少在身边?”

  方士道:“止有二十馀粒。”

  成帝道:“可都拿来与我。赐卿白金一千两,着有司给匾冠带荣身。”

  方士叩头谢恩而去。

  成帝收了回到宫中,对飞燕道:“丹药在此,卿可拿几粒去。”

  合德道:“我要对分。”

  成帝道:“止有二十馀粒,你们自去分。”

  飞燕接了,每人分得十二粒。

  飞燕道:“香得有趣,自然便有好处。今日妾愿捧足。不知圣意如何?”

  成帝道:“许久不到卿宫中枕席,能不冷落乎?我今日到卿宫中欢会一宵。”

  遂别了合德,携飞燕手同到宫中,排宴畅饮吃到天晚。成帝逐对飞燕道:“我久不到你宫中,你想我么?”

  飞燕逐双手捧了成帝的脸,亲了一个嘴道:“妾那一时不想?怎奈陛下不肯顾我。”

  成帝道:“今日总补便了。”

  就把药吃了一粒,又吃了几杯酒,两人行至房中,把衣服脱了,睡在床上,翻云覆雨,意兴飞扬。一个欲念颠狂,一个芳心荡漾。飞燕肉肌盈贯,成帝麈柄雄坚,把牝户紧紧寒满,没有一些空处。

  飞燕才觉心满意足道:“这样好柬西,怎的就瞒着我哩。”

  成帝道:“我曾瞒你,休错怪了人,今日再要出力哩!”

  尽力再抽一会,此时已是二更时分,精神倦怠,却便泄了。

  飞燕道:“可惜止得十二丸,只有十二夜快活。”

  成帝道:“完了又教他再拿来。”

  飞燕道:“这个就有无穷受用了。”

  说罢,交颈而睡。

  次日起来,与飞燕同到合德宫中说些闲话。到午后,叁人同饮。

  合德道:“姐姐昨夜欢娱,使妾孤衾独睡,陛下曾念及妾否?”

  成帝道:“这才一夜就怨着我哩!”

  合德道:“妾岂敢怨,只是不能为情耳。”

  成帝道:“闲话休提,且开怀尽醉。”

  叁人你敬我劝,把成帝灌得沈醉。合德只要图自己快乐,私将丹药化了七粒与成帝吃了。谁想这丹是火里养成百日,又把水去浸他,就是冷水也沸起来。换了新水又浸,直待水不热了才可服。

  你道这丹全是个火精,如何吃得七粒?只见成帝吃了下去,便昏昏不能自持。飞燕见他昏昏睡去,只道有些怪他,故意睡了。就别合德回去。合德扶成帝睡在九龙帐中,成帝只是笑嘻嘻不止,合德有些慌了,到得半夜昏昏更甚。成帝晓得自己不好,要起作仆卧。合德急将茶汤来救,只见成帝精出如泉,到黎明,馀精涌出沾污被内,不可解救。须臾,成帝驾崩。

  合德即遣宫女报知太后,太后哀哭。令百官一边扶定陶王即位,是为哀帝,一边殡殓成帝,已毕。定陶王册飞燕为皇太后。

  那些百官群臣都啡啡的怨着合德。太后闻知,即遣大司马王莽下诏道:“皇帝驾崩,群臣灌哗惊异,令昭仪速曰成帝病状。”

  合德已知难免於死,“吾持人主如婴,见宠倾天下,安能敛手掖庭,令争惟帐之事乎?”

  遂把成帝大哭一场,一时呕血而死。

  当时有司隶先奏称:当时合德的恶恶。哀帝下诏:将新成候赵钦,成阳候赵欣,皆废为庶人。家属尽徙辽西。又有谏官耿育,上一本奏飞燕的丑恶。哀帝思念飞燕旧立嫡之皂,不决其事,在位六年哀帝驾崩。太子平嗣位,王莽、许太后诏颁,示道:

  前皇太后与昭仪俱侍帷幄,姊妹专宠,欺蔽先帝,残成

  继嗣,以危宗庙。逆天犯祖,无为天下母之义。眨皇太后为

  考成皇后,徙居北宫。

  后月馀,复下诏道:

  皇后自知罪重深大,朝请希阔夫妇道。无供养之礼。而

  有虎狼之毒,宗室所怨,海内之犹也。尚在小君,诚非皇天

  之心。夫小不忍刖乱大谋,恩之所不能已者,义之所割也,

  今废皇后为庶人。

  飞燕自知事不可己,即自将白绫缢死在北宫,宫女报知太后,太后道:“此恨已泄。”

  速令殡葬不在话下。

  却说合德死,一魂来见玉帝。

  合掌奏道:“臣悟真蒙陛下降黜,尘缘已满,伏望陛下赦臣前罪,早升仙界。”

  玉帝道:“你这孽畜本当点化,怎奈你在凡间,把成帝热药害死,宫人有孕者。悉杀戳绝人子嗣,反增罪孽未能脱化。且暂伺候,叫左右快请如意真人到来。”

  原来这成帝就是真人转世的。不多时,真人请到殿前与玉帝见了礼。只见一个狐精俯伏阶下。

  玉帝道:“真人你道这个是何人?”

  真人道:“弟子不知?”

  玉帝道:“就是你宠爱的妃子合德也。”

  成帝道:“为何如此?”

  玉帝道:“他恶念未除,罚他阳世为女人。如今本当脱化。怎奈他害了真人,杀戳宫人,绝人子嗣,反增罪过,以此未能成正果。如今眨他做过臣鼋,去北海阴水间,受千载水寒之苦。方许超升。”

  成帝道:“正该如此。”

  少顷,只见飞燕也到,跪在殿前。

  玉帝道:“真人你道此物是谁?”

  真人道:“这个好似燕子,弟子也不知?”

  玉帝道:“就是你皇后飞燕。”

  真人道:“却缘何经精,为怪精缠人,可叹!可叹!”

  玉帝对燕精道:“汝在宫中未曾肆害。可恶终日与外人淫乱,坏了家风,罚你作个猛虎。到佛牛山把射鸟儿吃了,回到冷靖山,受千载饥饿之苦,以后方许超升。”

  二精不敢强辩,叩头出来。

  真人曰:“此二物是何因果?”

  玉帝道:“因数十年前二精相斗,被佑圣真君收伏,查得尘缘未了,降下界为女人,缘满始成正果。不料他仍肆前毒,以此难免。”

  真人道:“圣上处得极是。”

  遂辞别而去。

  却说飞燕不敢违玉帝之旨,行到山中把身一摇,就变了一个花斑猛虎,迳来到佛牛山,只见射鸟儿正在那敲木鱼,念金刚经。那虎见他诵经,不敢向前,直待他念完了出来超化。

  行不多路,那虎摇头摆尾上前咆哮一声。惊得射鸟儿魂飞魄散,丢了木鱼就跑,那虎打一跳,把射鸟儿一口咬住,细细的吃个乾净。回到山中仍变作女人,见了合德,合德也变作女人。

  两人商议道:“咋日玉帝罚我们受苦,怎生禁得,不如还去求真人,思念旧日之情,讨一个人情,免受灾祸也好。”

  遂行到真人院内,叩见真人。真人见了二人容貌,因想起旧日恩情道:“你二人既已受眨,又来见我何用?”

  二精道:“当初肉眼冒触陛下,今妾罚为巨鼋、猛虎,怎受得这水寒饥饿之苦。望乞陛下救我一命,永世不忘。”

  真人道:“你用心太毒,本不该救你,但念你我夙世姻缘,暂且解释。”

  二精叩谢,真人即来见玉帝。

  躬身奏道:“弟子有事冒干尊听,昨日二精本当重谴,弟子念旧日之情,愿求脱离苦海,免受灾祸。方见弟子一段情意。”

  玉帝道:“依我法旨,不该饶他,真人既行方便,即免受苦。俱罚他在真人院内受戒叁百馀年,方许出脱。”

  二精欢喜,叩谢真人,拜谢玉帝。

  二精随真人回院化了女身,道家打扮,朝夕修心,练性。欲图正果。后来不知所终。

  此真旷古奇闻,千秋趣事矣。过於此,予因编缉为趣史,以公宇内之知音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