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句我的读后感。本书约9万字,前几天一个广州的出版社朋友传给我的港版未删节全本扫描版,是冯唐于2007年之作。他说,这是一场性爱的盛宴。说是哲理故事,字里行间全是“屄”“吊”“操”之类的情色描写,很多人都说这是黄书;说是H小说,全无狼友们在这里看到的“嗯嗯嗯”“啊啊啊”等细节描写,它可能很另类,不符合草原狼的收书原则或各位狼友喜好。大约,这是冯唐在嬉笑怒骂间看似风骚却如手术刀般庖开社会本质的反思。反复看了草原狼草原狼的几个分区版规,也许只有这里最合适。最后我要说,《不二》是一部非黄书,它是一位灯枯神竭的百岁高僧的世相观察与了悟,他旷世才情,七窍通神,万物荣枯终成语言的山河锦绣,慢镜头的叶落花开随身体鲜活寂灭。
如斑竹觉得此类书不适合草原狼,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会继续学习并分享其他适合的文章给大家。
目录
1. 不挂
2. 风寒
3. 咸宜
4. 意淫
5. 车马
6. 群众
7. 花开
8. 周期
9. 七茶
10. 西来
11. 枕草
12. 无骨
13. 窒息
14. 面屄
15. 双璧
16.诗赛
17. 衣钵
18. 岭南
19. 不二
20. 藏经
附录 1:第零章:伪经
附录 2:第一千零一章:玄黄
附录 3:代序:三点说明
附录 4:代跋:我为什么写黄书
简介
《不二》是本黄书,而且是本不脏的黄书,用作者自己的原话是:“看完,告诉我哪儿把你看湿了”。冯唐老师曾批评写《肉蒲团》的李渔啰哩啰唆,畏首畏脚,为示范,他捥刀上阵。据说此书里有肉有禅,有正史野史,有古玉药理,有天文地理,但作者惜墨如金到几个字交待完情节发展然后马上回床上去。说句实话,中国拿的出手的黄书确实太少,小时候读《二拍三言》时,每到关键处,关心小朋友成长的编辑们,都将那少的可怜的性描写换成方框,曰此处省略多少字,现在终于明白编辑老师的苦心,他们深谙此道,方框比写烂的性描写强百倍,到大学,才有机会读到《金瓶梅》、《玉蒲团》……,后者读来更像功夫小说。后来遇见一朋友,英文奇好(至少比俞敏洪好很多),问他何故,公曰,念中学时,爱读黄书,苦于中文黄书太少,一日在其父母处觅得数本英文黄书,大喜,饕餮享之,至此英文精进,用词精准,再不读《废都》之流。年轻时在家里备上几本《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子孙闲来无事乱翻书,却因此而获益终生。
书中也有禅意,如“恒春藤”的出现,“祖师西来意”的第一个答案就是“庭前恒春藤”。恒春藤这一段文字在坛经里,讲的是司空本净的故事。司空本净是六祖慧能的弟子,因为恒春藤被引荐给李隆基,在长安开了论法大会,“白马寺惠真问:禅师说无心是道?师曰:然。问曰:道既无心,佛有心耶?佛之与道,是一是二?师曰:不一不二。”在这段辩论之前,本净还有一段很漂亮的辩论,“师曰:小僧身心,本来是道。问:适来曰无心是道,今言身心本来是道,岂非相违?师曰:无心是道,心泯道无。心道一如,故曰无心是道。身心本来是道者,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道亦穷源不有。”司空本净在六祖慧能的弟子中不算突出,这两段辩论的确把“慧能禅”说清楚了。
1. 不挂
尼姑玄机问禅宗第五代祖师弘忍:“你想看我的裸体吗?”
这是唐高宗龙朔元年,西元六六一年。这一年,冯墓山上的恒春藤憋了很久才勉强黄起来。或许由于冬天过长,麻雀和灰雀从树枝上起飞的时候,往往先向下坠落半尺,坠落过程中翻向天空一白眼,然后再一寸、一掌、一尺,加速飞起来,飞过树梢,仿佛小脑和翅膀在一瞬间忘记了如何飞翔。
玄机已经进了东山寺的总门,和弘忍面对面站总门内的山门前。山门后的僧堂、众寮、佛殿、法堂、方丈、得月楼、千手堂、观音殿沿山蜿蜒而上。因为房屋的间隔拉得很开,最远处的千手堂和观音殿竟然显得有些遥远了,屋顶和墙面的砖瓦上生出青苔,和山和林木远远地灰灰绿绿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从来就是山和林木的一部分。
玄机的目光越过弘忍的身体,看弘忍身后半空中的麻雀和灰雀,它们犹豫不决,反复扭头,迅速展开麻灰或者青灰的尾羽,又迅速合上,仿佛定不下来是投入弘忍身后的寺院还是玄机身后开始返青的树林。麻雀和灰雀基本上不会迈腿走路,基本上都是两腿一起蹦跳,或许是动作太快,两次运动之间仿佛有漫长的间隔。它们之间没有明确的首领,在实际发生之前,无法预知,一群里的哪一只会带头飞起,也无法预知带头飞起的那只会飞向哪里。返青的杂树仿佛是要占据尽可能多的空间,枝叶横斜,浅伸暗长,不顾姿势地蔓开,躲开其他同类,但是在自己独自到达的角落里忽然发现已经重复了其他同类都服从的统一安排,每棵树都长出尽可能多的枝叶在尽可能多地收拾起傍晚慢慢移动、渐渐收敛的日光。
玄机发现自己刚才轻声的问话,在寺庙和麻雀和灰雀和杂树之间显得巨大,仿佛在她问话的一瞬间,所有鸟都不叫了,所有风都停滞了,仿佛一块卵石扔进池塘,水浅,砸在水底的另一块卵石表面,发出比石头碰撞池水刺耳很多的声音。这声音随着涟漪慢慢消散,消散到仿佛从来没有被发出来过,傍晚的寂静就在这时从寺庙和麻雀和灰雀和杂树枝叶之间细密而丰富的空隙间升腾起来,从日光慢慢移动开和渐渐收敛后的空隙间升腾起来。
玄机的身体在丝绸的僧袍里一动不动,她喜欢这种寂静,她从来没打算用喉咙发出的声音让弘忍受到任何惊吓。在这寂静升腾的过程里,弘忍的身体和寺庙一样一动不动,仿佛麻雀和灰雀和杂树是弘忍从未摇晃过的影子。
弘忍一直盯着玄机的额头。玄机的额头饱满,额头上沿渗出隐隐的青黑色的发根,发根发出和寺庙和麻雀和灰雀和杂树都不一样的味道,和自己脖子上奇楠念珠的味道一起,一丝丝蜿蜒进鼻孔。
在鼻腔里混合而成的味道不像动物,也不像植物。
弘忍说:“你从什么地方来?”
“大日山。”
“日头出来了吗?”
“出来日天下和你和你妈妈。”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搬到长安去。”
“为什么呢?”
“青苔浸上脚踝,在大日山已经感不到心乱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玄机。”
“每日织多少?”
“每次日之前以及每次日之后,除了阴毛、腋毛、鼻毛、睫毛、眉毛、耳毛、汗毛,一丝不织,一丝不挂。”
负责打扫厕所的小和尚不二扒着靠近寺院外墙的厕所窗户,透过窗户上的孔洞仰脖一直看着山门前的玄机和弘忍。
玄机问弘忍要不要看裸体的那句话掴进不二的耳朵,仿佛一个拳头打在不二的小腹,听上去比百本经书包含的信息更多。不二在瞬间甩了扫帚,窜上厕所的窗户,然后就听到玄机一字一顿地讲阴毛、腋毛、鼻毛、睫毛、眉毛、耳毛、汗毛。
东山寺的厕所建在山门外的西侧,透过窗户上的孔洞,不二完全看不到玄机的面目,甚至看不清楚玄机的胴体,马马虎虎有个玄机后身的轮廓,马马虎虎分出肩、背、臀、腿。但是不二看到有光芒隐隐地透射出玄机的丝绸僧衣,仿佛鬋鬘里的玉簪,仿佛暗夜灯笼里的烛火,仿佛云彩里的月亮,仿佛雨雾里的山,仿佛个别抑郁的女香客阖上眼皮的眼睛。不二想,玄机死后,烧了,如果炭好,火候控制得好,或许能有舍利子在骨灰里面出现。初祖达摩从天竺带来的舍利子,一直隐秘地藏在东山寺里,为了避人耳目,一直被历代当家方丈按照不同节奏变换埋藏的地点。不二入寺之后,弘忍就已经挪动过四次,每次不二都知道挪到了那里,每次不二都看到有光芒从埋藏的地点渗出,有时候是红黄的,有时候是蓝白的,有时候是绛紫的,每次不二都不说。不二想,就像热水倒进茶壶,村民杀猪烤肉,和尚了悟了苦集灭道或者刚刚自摸干射过脸上露出倦怠的表情,怎么埋藏得住呢?
不二入寺已经五年,扫厕所已经五年,见过世面,透过厕所窗户和门上的孔洞和缝隙已经见过很多上香的女客,有些甚至是非常近地端详过。这些女香客上完厕所,一边整理着身体和衣服以及服饰的关系一边离开,不二从厕所周遭的孔洞和缝隙里看到她们不同的部位,比如鞋头上翻处绣的金花、肩头垂下的绛红披帛、黑而高耸的发髻上歪插着的两三把小而白的玉梳子,甚至看到金花花瓣上的尘土、绛红披帛上的落发、白玉梳子上薄薄的皮脂。但是只有这次,在没有看清楚什么之前,在那句关于裸体的问话还没有消散之前,不二的阳具就不管不顾地硬了,拽着不二的僧衣撞在厕所的墙壁上,激起一小团灰尘。不二扒着窗户的双手感到另外一种晃动身体的力量,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身体再度平衡。不二依稀记得,类似不涉及具体胴体的勃起是三个月前在厕所角落翻到三页前朝手写的淫荡乐府,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合适躲进库院旁边的米仓、是用左手还是右手捉放自己的阳具,一阵山风从东山寺的背后吹来,不二的身体一阵痉挛和寒颤,阳具就从两腿间冒出来。和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的勃起在痉挛和寒颤之后,阳具很快柔软,顺从地跟着两腿躲进米仓,顺从地被左手牵引出来,顺从地被捉和被放。这次,在那句关于裸体的问话消失之后,玄机每次说出“毛”字和“日”字,阳具就再硬一点,再敲打墙壁一次,再激起更大的一团灰尘。
这次,不二在弘忍开口之前就看到了弘忍的劫数。
在冯墓山上,不二已经跟了弘忍五年,他知道弘忍喜欢的草木、云气、鸟、兽的共同特点,这些共同特点在不远处那个叫玄机的胴体的背影上都有直接或者间接的体现。他回想起厕所角落墙壁上一幅只有两笔的图画,他看得出是一个姑娘的胴体。尽管这两笔的年代久远,但是这两笔的软硬、干涩、浓淡、以及削肩、收背、起臀、展腿与不远处自称玄机的那个尼姑的胴体一模一样。虽然只是两笔,但是两笔里任何一处,再仔细看,即使是曲线,也没有一丁点软弱无力的片段。不二一直觉得这两笔的性情元气不是慧能和神秀两个少壮后辈大和尚所能达到的高度。不二当下完全确定,这两笔图画一定是弘忍画的。
弘忍这个年纪,脸上的皮肤和老太太一样,本来早已经松弛而平软。但是在前半月,弘忍的脸上开始长痘痘。大半边脸不容分说地出了七颗,北斗七星一样,四颗在下唇和下巴之间构建斗底,两颗在右脸斜飞成斗柄,北斗星就在右眉边。自从四十年前弘忍着名的痘痘消失之后,已经四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不二听老辈儿和尚说,弘忍当初被父母送来剃度,就是因为年少时痘痘长得邪乎。十.岁.生日之后,弘忍的一张脸永远红彤彤的。
痘痘旺盛的时候,身重一百斤,痘痘褪了之后,身重八十斤。痘痘旺盛的时候,猫瞄到他,掉头就走,他睡午觉的时候,周围从来没有猫叫。那时候,城市里不太平,城市里的医生拿手的也是刀剑伤、跌打损伤、传染病为主,那些精细的怪病都被送到乡下寺庙里。其他因为痘痘长得过多而被送到寺庙来的小和尚,在素食、经书、重体力劳动之下,痘痘在三个月之内都褪了。弘忍进庙六个月,痘痘还红彤彤地一脸一脸地开着。修佛的僧人多少会些医术,又都闲得蛋疼,所以都积极地在弘忍的痘痘上试手。有些僧人说弘忍是阳盛,脉象重按细小、轻按反而实大,需要泻火。有些僧人说弘忍是阴虚,脉象怎么按怎么是细弱,应该滋阴。说阳盛的僧人人数多些,年纪普遍大些,四祖道信没发表明确意见,但是在听阳盛说的僧人阐述时,眉头舒展的时间长些。于是集体决定,治疗就先从处理阳盛开始,从泻火开始。苦味泻火,之后一年,在持续泻药之外,给弘忍吃的素食只剩苦瓜,给弘忍背的经书只剩最难懂的大系列,《大般若经》和《大涅盘经》和《大日经》等等鸠摩罗什当初避而不翻的部分,给弘忍干的都是给刚入寺和尚的苦活,打扫厕所、打扫浴室、打扫厨房,开垦荒地、开垦野林、开垦新教区。下雨的时候,让弘忍去佛殿前的空场里淋着打坐,收集观音殿东面毒龙池莲花叶面上的雨珠,煎陈茶,冷喝。天冷了,不许盖厚被子。入冬,下雪了,让弘忍光了脚在雪地里走,就着雪,嚼开败了的梅花。持阳盛说的僧人一致说,从晋朝就这么治的,坚持到底,寒香入心骨,一定有效。弘忍坚持了很长时间,每天基本只靠大便就可以排出身体需要排出的水分,用不上出汗或者小便。弘忍的周身甚至产生出了一个有质感的苦的气场,那种质感介于气体和液体之间,介于初祖达摩面壁七年和八年之间。弘忍因为这种气场被派了各种明确的用途。
众寮不够用了,需要限制新来和尚的数量,就让弘忍去接待要入寺的新和尚,一半以上的新和尚,见过弘忍之后,晚饭之后,洗干净了粥钵,悄悄离开禅寺。参苦谛的时候,相关经文由弘忍宣讲,多数的和尚,没听完就懂了,有些甚至在弘忍没开口之前就懂了。圆寂一直是技巧性非常强的一项技法,用意念杀死自己要比用意念移动树叶和茶杯困难很多,和意念改变天气的难度类似。对人生稍有贪恋的老和尚,必然在圆寂和苟活之间挣扎,一生的修为在这种挣扎中迅速消失。四祖道信通常安排或许会出现挣扎的老和尚上得月楼,让弘忍绕着他们打坐的蒲团转圈,多数的老和尚在之后的一个时辰里自行停止呼吸。花开花谢,燕来燕去,七个老和尚在弘忍的帮助下温顺地圆寂了,弘忍的痘痘还是红彤彤地照耀着,不显一点颓势。一个受了弘忍帮助马上实现圆寂的老和尚在圆寂之前呈现巨大的慈悲相,简单坦诚阳光地告诉弘忍,手淫吧,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比如杨梅吃多了腹泻,但是杨梅泡的酒却能止泻,比如杏仁有毒,但是杏壳却能解毒,试过了这么多泻火的方法,或许真正管用的就在你自己左手或者右手的掌握之中。弘忍尝试了,又尝试了,多次尝试了,尝试成了习惯,脸上的痘痘红到了黑紫,十成熟的时候,甚至不用挤,甚至风一吹,脸上涌出一豆一豆的黄白油脂来。
弘忍脸上的油脂在东山寺造成了比春花盛开更大的影响,很多尚未了悟的和尚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挤痘痘的瘾,先挤自己脸上的,再要求挤其他和尚脸上的,直至用各种直接和间接的方式暗示弘忍,希望能挤他脸上着名的旺盛的痘痘。对于弘忍的治疗到了这个时候,阴虚说又开始抬头,说事实证明,不是阳盛,是阴虚。弘忍被逼着多睡,少言,吃芝麻、糯米、绿豆、藕、马兰头、大白菜、黑木耳、银耳、豆腐、甘蔗、李子、桃子、西瓜、黄瓜、百合、山药。
半年之后,弘忍的痘痘还是红彤彤的,但是肩、腰、臀、腿开始有了一些姑娘才有的珠圆玉润,这是阳盛派和阴虚派都没有想到的。
忽然一天,弘忍的痘痘不见了,东山寺内外的猫狂叫起来,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痘痘来得那么凶猛一样,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它们褪得那么决然。四祖道信说,弘忍了悟了,衣钵传他。
老辈儿和尚闲聊说,弘忍这次在四十年之后重新长痘痘是不是因为今年春天来得太迟了,虫子被憋死了,心虫长出来。不二问,你们怎么能证明它们的因果关系呢?这个人间存在因果关系吗?
老辈儿和尚说,滚,大和尚说话,小和尚别瞎插话,扫你厕所去吧。
不二现在想,老和尚们怎么能排除弘忍的痘痘不是因为预见到玄机这次到来的一种表达?弘忍的痘痘不归弘忍管辖,弘忍身体的预测能力也不归弘忍负责。
厕所距离山门太远,除了玄机后半扇胴体的大致轮廓,不二看不清楚其他。但是不二被这大致的轮廓、玄机反复发出的“日”字还有玄机僧袍里发出的光亮掴打得太坚决,各种感觉变得比平日里敏感千万倍。不二感官的开关,也不归不二管理。
不二听见弘忍右脚大脚趾敲打靴底,左侧大腿缝匠肌强直,整个阴囊上的毛孔收紧,阴毛金刚样炸开,阳具佛塔样强直,马眼处溢出少量液体,粘着在僧衣内侧,拉出细细的游丝,仿佛竹枝上的水汽缓慢凝聚成露珠,慢慢滚到竹叶的末端,在末端徘徊,滴下,又不滴下。
不二闻见玄机青细的点点滴滴的发根,在此间茁壮生长,刺激毛囊,毛囊分泌出微细的汁水,汁水发出和竹子拔节完全不同的味道。玄机的乳房随着呼吸起伏,上上下下摩擦丝质僧衣,粘在僧衣丝线之间的味道被掸开,一小团一小团地散落在玄机周身。玄机的小腹收紧,皮肤浮起浅薄的汗滴,彼此疏离,但是几乎同时蒸发,发出和发根不同的味道。阴毛如菩提树叶一样摇曳,阴户如莲花样开阖,阴唇早已湿润,不干不坍,仿佛阴雨天荷叶背面的绒毛附着的一层淡淡的水气,发出毫不突出而又持续的味道。这种嗅觉是如此真切,仿佛不二的鼻子尖贴着玄机的皮肤,慢慢从头顶的发根到口唇、到乳沟、到腋下、到小腹、到阴户、到大腿内侧,微微唿扇的鼻翼撩过玄机的阴毛、腋毛、鼻毛、睫毛、眉毛、耳毛、汗毛。
天在这时开始下起若有若无的雨,鸟不叫了。尽管是早春,也有粉红和鹅黄的花瓣飘落,和雨水一起覆盖地面。有风从远处的林梢吹来,发出比雨水更响亮的声音,从侧面拍打玄机的胴体。玄机看到弘忍阳具撩起的袈裟,袈裟下的膝盖骨形状非常熟悉,苍老而年轻,皮和骨头之间仿佛没有任何肉或者油脂的存在。玄机闻到泥土被打湿的味道,感到一种深度毁灭的可能,仿佛落英、败叶、朽木在林间仔细腐烂,一寸寸变成灰,渗入山体。
“被抓住,被创造、被控制,被粉碎,被毁灭,然后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玄机于是欢喜,行礼,转身下山,朝长安而去。
弘忍看玄机走出三步,她的肩胛骨起伏,说:“你袈裟的衣角拖着地了,被弄脏了。”
玄机回头,低头,侧目。
弘忍转身入山门,一边对身后的玄机说:“你这也叫寸丝不挂?
吹牛屄啊?你母亲贵姓啊?没会走先学跑,山上风大,长安多猫,别瞎鸡巴叫了。”
2. 风寒
日光渐渐收拢来,五丈之外,不分人树。弘忍没有马上回寺庙,而是慢慢走到总门外。总门外,野草、杂树、重云,月不能光。
不二使劲斜眼,从厕所南墙的墙缝中还勉强能看见弘忍的侧影。
弘忍解开僧袍,佛塔一样的阳具斜出,阳具末端的马眼比肚脐眼还高,马眼和肚脐眼一起,张望外墙外稍远处的杂树。
不二只能看到弘忍的后背,看不到弘忍的眼睛,不知道是开着还是闭着。不二看到弘忍缓慢张开双臂,在一阵战栗中精液从马眼喷射而出,撞击不远处的树干,树干摇动,四、五片还没长结实的树叶脱落。雨逐渐变大,打湿树干,夹带树干上的精液流向地面。
不二接着看到弘忍第二次战栗,双臂继续张开。
“什么是佛家三宝?”弘忍的声音从远处传入不二的耳朵,不响亮但是非常真切,仿佛飞进不二耳蜗的几只小飞虫。
“你问我?”
“除了你,谁还在扒厕所的墙壁?”
每个要当和尚的刚到东山寺,弘忍都反复劝阻,想来没来的,最好别来,来了的,最好回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佛的门槛很高,门框很窄,世俗中的快乐,终生享受不尽。如果在没有享尽之前就死掉,绝对是种好死。弘忍平常话不多,但是劝人在山门之前转身回去的时候,基本上背离禅宗怀疑文字和清通简要的态度而陷入天竺和身毒冗长的佛学论证,基本上言谈举止就是个唠叨的老太太:“你看你啊,你喜欢喝酒,但是东山寺里没有酒,酒毛都没有。
酒多好啊,天上、地下、天地间都没有,人造出来的,神送给人的。
来自于地的营养滋润,天的雨露浇灌,开始是植物,但是酿成酒之后,没有一点植物的样子,最好的粟米酒竟然有刀子的金属味道,最好的葡萄酒竟然有女人亵衣的淫骚味道。干再重的活儿,喝一坛,筋骨都松快了。有再烦的事儿,喝几盏,心里都过去了。如果你求解脱烦恼,酒比佛好,酒快得多。佛是这样,越是有事儿,他越不帮你。你越不找他,他找你,捅你的良心。这个呢,你要谅解,佛的精力和时间有限,你求佛解决你那些那么具体的事儿,你想佛把你老母的脚气治好,你想佛把你的邻居儿子废了,佛忙不过来。求佛不如求酒。”
“你看你啊,你喜欢女人。女人好啊,真好。想着都觉着好。
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好,看着好,闻着好,摸着抱着插着,那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真的好。尤其冬天,屋外冷,屋里也冷,抱个女人,脑袋埋在她两奶中间,腿放在她两腿之间,暖和啊。你呢,如果是你女人跑了,不要绝望,我大唐,每一天都有很多女人出生,总有你能睡的,愿意跟你睡的,好男儿何患无妻?找十.六.岁的,如果难,就找六十的。找屄紧的,如果难,就找生了四胎的。屄紧固然好,屄松也有屄松的好处,你耍的时间长啊,宽敞啊,一不留神,整个人都钻进去了。白花花的大腿,水灵灵的屄,真的留不住你?东山寺里没女人,女浴室都没有,母羊都没有,母鸡都没有。即使有,也不够分,即使够分,轮到你,你也六十了,基本不需要肏屄了,基本分不清楚男女了。”
“你看你啊,你贪财。贪财好,什么都没钱好。你有钱,钱就是你亲儿子,比你亲儿子还亲,你攒了它,它就一直在,你花了它,它都不说个委屈。有了钱,你比皇上还皇上,天天喝酒,天天睡黄花闺女,想让谁叫你爹,谁就叫你爹。你呢,如果一时没了钱,连税都交不起,别烦,这只是一时的,你商业判断这么好,世事洞明,人事练达,三角眼尖尖的,下巴上长不出胡须,一定能有钱的。但是你再有钱,到了东山寺就什么也不是了。没酒,没黄花闺女,谁都是你爹,还有可能被其他和尚爱上。和尚也是人啊,你这么帅,你老婆喜欢你吧,你情人喜欢你吧,有些和尚也是这么想的啊!如果你被和尚疯狂爱上,我一不留神,看守不住,你的嘴就变成了屁眼,你的屁眼就变成了菊花。你说,你何苦呢?”
这样苦口婆心都劝不走的,弘忍就焚香,在新来的脑袋上点十二个点,烧戒疤,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和尚。
“若烧身、烧臂、烧指。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
本来,可以不烧十二个,可以只烧九个。弘忍偏要烧十二个,而且弘忍的香特别粗,十二个戒疤就是一脑袋的戒疤。烧一个新来的,整个东山寺人皮烧焦的味道,盘旋一整天。咬定受戒的人,烧小一半儿,烧到前六个戒疤,闻到自己皮肉的味道在周身盘旋,基本就一声惨叫,跑出山门。遇上晕倒的,弘忍从来不趁着他们没有知觉,将剩下的戒疤烧完。弘忍从来都是停下来,喝喝茶,枯坐一阵,等他们醒来。他们醒来,通常的第一个问题是,还要烧几个?
弘忍从来不说,没几个要烧了,就快烧完了。弘忍从来都说,还有好些个要烧呢。这些醒来的人,往往一声惨叫,也跑出山门。日子久了,东山寺附近聚居了不少人,头皮上有一到十一戒疤不等,人数比东山寺的僧人多好几倍。这些人中间,两点的看不起一点的,三点的看不起两点的,四点的看不起三点的,依此类推。但是有两个例外。一个例外是从一点到十点的,都看不起十一点的。一点到十点的,看到十一点的,先是强忍,沉默一小会儿,然后是忍不住地笑,“傻屄啊,哈,傻屄啊,哈,真是大傻屄啊,哈哈。”
十一点的当中有一个被骂急了,成了另一个例外。
这个十一点知耻得勇,去买了比香更狠的蜡烛,买来的蜡烛比东山寺弘忍的香还粗,小孩儿胳膊一样,又在自己头顶烧了两个大疤瘌,近距离看,半拉脑袋被烤糊了,自号弘父,又号十三点,和周围山民的小孩儿就直接介绍,“我是弘忍他爹”。
弘父说他在烧最后一点之前曾经短暂地晕倒,短暂到旁人几乎无法觉察,但是他在那个晕倒过程中经历了比他前十三世都多的事情,他告诉众人,他曾经有一世是蛇,黄色的,土地一样的黄,有一世是鹰,蓝色的,天空一样的蓝,还有一世是火,五颜六色但是无一不明亮的火。成为火的那一刹那或者那一生,弘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糊味,类似头皮上烧戒疤的味道,但是淡些复杂些,仿佛灵魂中的邪魔被烧成香灰,失去这点重量之后,弘父身体异常轻快起来,漂浮起来,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漂浮到半空,在树梢之上飞翔。
自从成为火的那一世之后,他心中就一直有一股长明的火,能指引,能治愈,能创造,能消灭,能呵护。天上的火是太阳,火通过阳光而万里穿行,而揉搓地面,而入地下,为气、为液、为凝冰。他在天地之间,心中的火是天火和地火交织而成的,是能量的转化,是比天地之火更高级的能量,即使身体被毒蛇咬死,尸体被苍鹰吃掉,那火还是长明的。
弘父在烧他的蜡烛快要熄灭之前,引燃另外一支蜡烛,在这支蜡烛熄灭之前,再引燃第三支蜡烛,如此,让火长明不息。弘父在做这番说法的一年之后,周围聚集了十五个人,帮他购买蜡烛,养鹰,打扫房间,沐浴他身体,抄写他的言论集。这些人里,有脑袋上烧了一到十一点的,也有普通山民,甚至有来自身毒、天竺、大食和安息的胡人,这些胡人往往热衷于抄写弘父的言论,他们抄出的弘父言论集往往比弘父自己的言论要多数倍,要精妙数倍。十年之后,弘父披着白袍,白袍里一支燃烧的蜡烛,后面跟着一百多各种发型和肤色的人,走进长安城。弘父在金光门内,西市以北,波斯胡寺和醴泉寺以南,建立了一个祆祠。
那些最终进了东山寺的,等戒疤痊愈之后,弘忍都和他们单独坐坐,有时候喝茶,有时候不喝茶,基本都谈几句话,最后给每一个人都明确一个入处。
几乎每个人的入处都不一样。弘忍说,每个入处都是通向世间的终极真理。
有个聋子,叫王文,骂他的话,他从小就听不见。弘忍写字问他,你听得见西溪的流水声音吗?十聋九哑,但是王文会说话。王文说,听不见。弘忍再写字问他,你听得见西溪的流水声音吗?王文说,听不见。弘忍踹王文心窝一脚,傻屄,再听,你听得见西溪的流水声音吗?王文说,这次好像听见了,声音大得响彻心窝,声音里一股胃酸味儿,一股脚臭味儿。弘忍说,对了,这个就是你的入处。
弘忍给神秀的入处是一个鸡骨白的玉环。弘忍对神秀说,这个玉环比隋、比汉、比商周更古老,你得把玉环看得通透如新玉,这个玉环就是你的入处。脑子清醒着时候,神秀就一直让自己的肌肤贴着这个玉环,就磨搓。念经的时候,左手拇指和食指磨搓,吃饭的时候,夹在腘窝里磨搓,手淫开始的时候,玉环套在尚未勃起的阳具上,周围阴毛缭绕,磨搓,阳具壮大之后,玉环陷进阳具根部的皮肉里,磨搓,因为被勒紧,射的时刻延迟了很多,但是总会到来,射的时刻,精液顶起玉环勒紧的球状海绵体肌,磨搓。没有大脑意识的时候,神秀偶尔会梦见这个玉环。有时候玉环的中间被填满,亮洁如月,有时候玉环稍稍变形,面圆如妇人,肉韧如女阴,有时候玉环就是玉环。有一晚,神秀梦见玉环的鸡骨白消失,变得无比通透,醒来,玉环的确通透了,鸡骨白褪成红沁,玉环显现出黄绿的岫玉的本色。从那之后,神秀就拿这个玉环当成袈裟环,隔着袈裟,磨搓。
弘忍给慧能的是一把炒菜铲子,对他说,你得把萝卜炒出肉味,这个铲子就是你的入处。慧能从不炒萝卜,他拿手的是豆腐。弘忍给了慧能炒菜铲子之后,慧能还是不炒萝卜,从来不炒豆腐。三年之后,弘忍问慧能,萝卜炒得如何了。慧能说,有了肉味。弘忍问话的第二天,慧能炒了萝卜,萝卜里全是肉味。萝卜在被炒之前,被慧能用肉汁泡了一天一夜。多年不沾荤腥的和尚们出现了部分呕吐、轻度腹泻,之后出现了普遍的对于肉的思念,围着毒龙池念了《圆觉经》三天,同时把慧能扔进毒龙池,泡了三天。三天之后,慧能被人从毒龙池里捞出来,身体泡得像大白萝卜一样,阳具泡得像小白萝卜一样,隐隐有股腐朽的肉味。
弘忍给不二的入处是一把笤帚。弘忍说,你要把厕所的地面扫出沉香的味道。这个笤帚就是你的入处。
不二问:“为什么进来的每个人要有个入处?”
弘忍答:“因为进来的每个人都想成佛。”
不二问:“为什么给我的入处是个笤帚而不是一个女人屁股?”
弘忍答:“给你笤帚是因为东山寺偏巧缺个打扫厕所的。不给你女人屁股是因为东山寺没有女人屁股。”
不二问:“哪个寺庙有女人屁股?”
弘忍答:“任何一个寺庙都没有女人屁股。”
不二问:“女人屁股不是个入处吗?”
弘忍答:“是个入处,但是是个非常惊险的入处,常人随便进入,必死,必偏,必乱。”
不二问:“那你给我笤帚,我扫厕所的时候,看到坑位,就想到人蹲在上面,就想到女人有时候也需要蹲在上面,好看女人有时候也需要蹲在上面,蹲在上面的时候通常都要露出屁股。好看女人也有屁股,屁股也是两半的,大便的时候,也需要分开,露出包裹的孔洞来。所以,你给了我一个笤帚,我还是有了女人屁股,很多女人屁股,那怎么办呢?”
弘忍答:“自堕魔道,和入口无关。”
不二问:“为什么每个人的入处都不一样,还能一样成佛?”
弘忍答:“因为世界是棵倒着长的树,下面是多个分岔的入口,上面是同一个根,这个根上坐着的,就是佛。”
不二问:“多数人走不到就死了,他们看不到佛,他们幸福吗?”
弘忍答:“佛和幸福没关系。”
不二说:“世界不是你说的这样,世界不是棵倒长着的树。”
弘忍说:“你怎么知道?”
不二说:“明摆着。世界是两棵长在一起的树,上面是一个树根,下面也是一个树根。最下面,最上面,是同一个树根。这同一个树根生出枝干,这些枝干又长出无数分岔的入口,这些分岔的入口又汇合成上面同一个树根。本来是佛,尽头是佛。你说的佛,是我说的尽头佛。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忘记了本来佛。”
弘忍不说话。
不二说:“这个不难。我从本来佛直直地、痴痴地、愣愣地走到尽头佛,记不得上个刹那的事儿,不计划下一个刹那的事儿,一直走就是了。仿佛我身体里有个阳具,身体外有个阳具,其实,它们是相通的,它们是一条直路上的。你别管阴毛,它们是太多的分岔,一直走,就能从身体里的阳具走到身体外的阳具,从马眼走到马眼,我走到了,就走到佛了吗?还是我一直是佛,从来就没有不是过?”
弘忍说:“去去去,扫厕所去。”
在扫厕所的间隙,不二还是读佛经的,所以佛学基本概念还是有的,不二回答弘忍的问题道:“佛家三宝是佛、法、僧。”
“为什么是这三宝?”
“佛是道路,法是规定,僧是团队。有了这三宝,一个团队按着一定的规定走在道路上,就是一股幸福而强大的力量。”
“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是佛家三宝?”
“禾、麦、稻。”
“为什么是这三宝?”
“我们天天用。”
“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是佛家三宝?”
“弘忍,我的答案告诉过你了,别驴一样傻屄一样反复问我。
我问你,弘忍傻屄老和尚,什么是佛家三宝?”
“粮食,妇女,床榻。”
“为什么是这三宝?”
“我们天天触摸。”
“你没摸也射了。”
“我摸了。”
“你也教教我你的魔法摸法吧。妇女不在眼前,手不摸,还是能射。这个我不会,这个比较实用,比较干净,很有样儿,神气儿。”
“你先学吃饭的时候吃饭,睡觉的时候睡觉,自摸的时候自摸,自摸到时候了,射。等你这等神通学会了,再学用手指射,中指射最容易,然后是拇指,修炼到最后,十指随意而射,非常神气。这之后,你再修射而非射,就是说你射在你自己身体里面,化精为血、化精为气,你能长寿。而你看到的我这种,妇女不在眼前,手不摸,还是能射,是太高深的修为。”
弘忍反复提及射和摸,不二不由自主地想到玄机,一阵山风从厕所门绕进来,冷冷楞楞地撞击不二的腰,不二一阵痉挛和寒颤,阳具于是勃起。
不二记不得玄机的面目,因为他本来就没看清楚过。但是,不二回忆起对于玄机的嗅觉,甚至触觉,尽管他或许从来就没闻过和触摸过玄机。这些嗅觉和触觉,莲藕一样,水草一样,云彩一样,风一样,在变动,在还原,在生长,在形成,它们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只是借一个所在,和不二无关,和不二的脑袋无关,和不二的记忆无关。
在这自己生长的嗅觉和触觉中,不二用阳具最顶端的马眼嗅闻玄机,触摸玄机。不二的阳具手指一样从印堂到神庭到百会到风池、从耳尖到悬顾到承灵到目窗、抚摸玄机的头顶,头顶上青硬的发根刷刺不二的包皮,不二的包皮渐渐壮大、渐渐被撑薄、同时渐渐感觉到玄机发根的生长,生长成浓密而沉重的发髻,发髻层层包裹不二的马眼、龟头、系带、包皮、阴茎、阴囊,阴囊上的阴毛和玄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包裹不二整个的阳具,阳具在滑腻的发髻中反复抽送,抽送中发髻分合,分合多次后发髻渐渐散乱,散乱地纠缠着拉扯着捆绑着不二的阳具,阳具在重力的帮助下将玄机的头发完全梳散,梳散开的头发分出清晰的发际,发际指引着不二的阳具触摸玄机青白的头皮,头皮上一丝丝弯垂的发根在阳具持续的抽送过程中持续地翻拨阳具的表皮,表皮下的深筋膜隆起、浅筋膜隆起、静脉隆起,隆起让表皮更加嫩薄,嫩薄地摩擦玄机顺滑而通顺的头发,头发一丝一丝横着勒进阳具顶端的马眼,马眼内的皮肤渐渐由浅红变成紫红,紫红地喷涌出精液,精液粘稠地冲击玄机散开的头发,头发滑顺地引导精液慢慢流到发梢,发梢触摸玄机的肩膀,肩膀上精液慢慢凝固,凝固的过程中玄机在凌乱的头发里抬起脸慢慢看了不二一眼。
玄机的这一眼让不二的精液汩汩地涌出,没有触摸,没有喷射,但是已经全部涌出。“这一切仅仅是想到了玄机并不存在的头发,弘忍的魔法摸法真的有魔法吗?”不二心里想。
不二对弘忍说:“是你修为高深,还是玄机的胴体太好,还是你的劫数到了啊?弘忍老和尚,你吹牛屄啊?”
2、咸宜
玄机走到距离长安城将近三十里,闻到扑面而来的恶臭,玄机知道是人的味道,距离佛比较远的人的味道。
玄机离开大路,找了一棵杨树,吐了几小口。一时,风吹过,玄机的下体干干的,树叶全部向一个方向转过去,银晃晃地白。玄机想起初读佛经的日子,把戏文夹在经卷中走神儿,一边读,一边背诵,一边在脑子里想象那些缠绵,偶尔上眼皮打一下下眼皮,困一下下。太阳将落,经卷在眼前从银白变到金黄,风将杨树一半的叶子翻过来,金白耀眼。
好久没闻到这么多人味儿了,差别心还在,长安来对了。玄机一边想,一边兴高采烈地走进长安城。
玄机在长安城东北角找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
玄机找地儿的标准如下。第一,不大,半亩左右,在女弟子绿腰和红团的帮助下,玄机能把院子中的一切收拾到无可挑剔。第二,有树,或是合欢或是梧桐,树下有紫藤,树上有戴胜,玄机可以早上被鸟鸣和花香叫醒。第三,有山,窗户里可以望见,走路不远可以到山脚下采摘新鲜的大麻、荠菜和罂粟。第四,靠近韩愈宅院,如果玄机、绿腰和红团用某种特定的音频说话或者叫喊,叫菜,叫酒,叫佛,叫诗,叫春,叫床,如果韩愈在自己的宅院里,无论读书里、沉思里、饭里、酒里、梦里,能够听到。
长安城的前身是大隋朝六十年前建成的大兴城。
大兴城是宇文恺带人建的。
包括宇文恺在内,宇文恺的团队中,三分之一汉人,三分之一胡人,三分之一汉人和胡人的杂种。汉人是黑眼珠儿,胡人是蓝眼珠儿,一部分杂种是黑蓝眼珠儿,另一部分杂种的左眼是黑眼珠儿,右眼是蓝眼珠儿,还有一部分杂种的左眼是蓝眼珠儿,右眼是黑眼珠儿。和猫和骡子和其他事物一样,人一旦成了杂种,情况就复杂起来了。
因为这种复杂的团队组合,大兴城选址时充分考虑了东西关系。位置足够西,东方女人和财货的吸引力大过对于路途遥远的恐惧,足够的胡人牵着骆驼拄着阳具过来。位置又足够东,轻骑兵向东向南几天疾行,就能在洛阳和荆州洗马烧杀。北山秦岭环抱,八水绕城,秦川多谷,宜居,易守。
建城时用汉人的皮儿包了胡人的馅儿。
皮儿是按《周礼》擀的,棋盘一样用道路划出一百零八个坊,每个坊又被十字街和另外四条街道分割成十六个地块,十字街的四个端口,分别是坊的东、西、南、北四门。这一百零八的坊数是《周礼》规定的。头是太极宫,皇帝住着,心脏是皇城,百官衙门呆着,左奶是太庙,祭祖先,右奶是太社,祭政权,双手是金光门和春明门之间金光大道,双腿是朱雀门和明德门之间的朱雀大道。在双腿根部,阴茎和阴囊的位置,是朱雀门。这些安排也是《周礼》规定的。宇文恺仔细阅读《周礼》,没有发现《周礼》明确规定城市阳具的颜色,想起小时候穿的鲜红的肚兜,和肚兜下的鸡鸡,于是挑了红色。勃起时,小鸟飞翔,由黑黄的肉色变成蓬勃的生命的红色,朱雀。不算北边的禁城,东西南边一共有九个门: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启夏门、明德门、安化门、延平门、金光门、开远门,仿佛人的七窍加上肛门和尿道开口,明德门就在朱雀大道的尽头,仿佛尿道开口处的马眼。这些安排也是《周礼》规定的。
馅儿体现了胡人的习惯。高档的建筑普遍使用大理石,好些建筑用了三、四十年还像新的一样。每个坊都有城墙,把坊围起来,仿佛西方的城堡。平常,只有一个南门开放。如果某个坊的四门大开,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着了大火,另一种情况是谋反叛乱。
就是这个南门,晚上也很早关闭,一旦关闭,就不会为任何人打开。
这个规定是宇文恺制定的,号称是为了防止盗贼,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防止串通谋反叛乱,夜后、酒后、女人的怀抱之后,男人心里的牛屄作祟,一阵恍惚就会以为生命苦短,众生平等,想到谋反。
这个规定也是借鉴了西方的管理经验,城堡一锁,想谋也没机会见面说话,想反也杀不进来。
这个规定实施后的副作用之一是彻底改变了百年以来妓院的操作模式,副作用之二是彻底引发了隋唐诗歌的兴盛。
隋朝以前,长期战争,城市妓院往往轻资产,十来间简易房屋,偶尔备些简餐,不鼓励谈爱情,不鼓励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不设客房。大致洗洗,在炮房里掰开腿就肏,肏完之后,擦擦身子,吃完一碗热的羊肉烩面,回家给父母请安,抱老婆,体力好再肏一次,体力不好直接睡觉。那时候男丁成批被打死,女人多,妓院的收费方式是计次,射一次收一次的钱。在妓院里肏生屄,容易兴奋和紧张,高潮到来的时间往往很短,一炷香还没燃完半截,鸡巴先灰软了。一间炮房,平均一天用上二三十次,最高的纪录是七十一次。
二十间炮房配四十个女人,投入少,周转率高,钱挣得快。隋朝太平了之后,负责城市日常事务的部门希望人民生活得雍容一些,改变妓院的收费方式为计时收费,从进门到出门计时,不管期间射几次。为了防止那些憋了一年,一炷香能射七八次的,通常的习俗是,如果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射得多过一次,每多一次,多给姑娘们一贯钱。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除了肏屄,还作了诗,姑娘们认可是诗,就可以不用交多射的钱了。市政官员都是文人出身,俗事缠身后,还是想念以前饮酒、肏屄和浪诗的日子。诗虽然毫无用途,但是如果没有诗,心里就空洞洞的,身体也飞不上去,也安静不下来。
宇文恺是城市建设出身,他没管过城市日常事务,他先考虑的是安全部门的要求,在大兴城建成之后,设立了坊门入夜关闭的规定。国家和城市过大之后,不同部门出台了很多自相矛盾的规定。
这些规定从各自的角度看完美无缺,合在一起缺德冒烟,生孩子没屁眼。这些规定的内在矛盾没有任何协调机制,谁的拳头大,最后就服从谁,安全部门的拳头比城市日常事务部门大。坊门入夜关闭的规定实施之后,给嫖客很大的心理负担,能肏完再肏的,只能肏完就完,能持续一个时辰的,担心走晚了露宿街头,用最刺激的体位,最快捷的节奏,力争一百抽之内了事。一些妓院倒闭了,剩下的一些妓院为了揽生意,适应市场变化,纷纷开始开设客房。后来对于长期的大客户,挖了一些地道,从妓院直接通到他们的住处。
这些地道渐渐联通起来,有宽有窄,四通八达,成为大兴城下面另外一个城市。隋朝太短,这个地下之城没有造成很多麻烦。但是在唐朝,在之后数次安史之乱级别的重大谋反叛乱中,这些妓院的客房都充当了暴民聚合点,这个地道网络都起到了传递机密信息、运输人员、武器甚至小型马匹和战车的作用。这些,其实也有西方的教训可以参考,很多城堡就是被地道搞垮的,最初挖的时候是为了情人幽会,之后就被革命所利用,这一点,由于山高水远,消息闭塞,没有及时被宇文恺充分了解。
宇文恺在颁布这个制度之前,一个左眼珠儿黑右眼珠儿蓝的杂种提醒了宇文恺这种风险的存在,宇文恺仔细端详了他一阵之后问他,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你妈和你爸是不是肛交生下了你?
李世民右眼珠儿黑左眼珠儿蓝,进了隋朝的大兴城,基本没动,改名叫长安城,然后心底坦然地住进了皇城。
李世民不怕前朝鬼祟,胡人简单,从小杀人肏鬼,杂种人生观强大,美女本无心,鸡巴大的爽之,天下本无主,拳头大的居之。
进大兴城的时候,男的基本死光了,女的基本没法儿看了,户籍典籍文书都收缴到安全的地方了,在皇城的玄武门也把大哥和三弟杀了,亲手杀的,连捅九刀,面目都确认了三次,还能有什么困扰呢?
也有幕僚建议,大兴城是古迹,文物,第一次对于《周礼》的全面实践,应该彻底保护,应该在旧城的东北角再建设个新城。李世民说,屁,天下初定,吐蕃和匈奴还精强,也没钱再修另外一个城,你是杨家还是吐蕃还是匈奴派来的?
治平十几年之后,长安城成了天下第一大城。听老长安人介绍,有一百零八个里坊,六十万人口,号称百万。之大,之众,之庞杂,中国第一,天下第一。
这六十万人中,五十万本地居民,五万官兵,两万流动人口,两万和尚和尼姑,一万胡人。胡人的成分复杂,昭武九姓、波斯、大食、突厥、日本、高勾丽、吐蕃、天竺、回鹘。波斯人最多,建的祆教教寺院包括弘父那个就有五座,景教和回教只有一个。玄机不喜欢祆教教,祆教黑白分明,一个阳神一个阴神,阴神总闹事,阳神总能制伏阴神,凭什么啊?玄机痛恨回教,女的如同摆设,锁在院子里。玄机觉得景教很讨巧,有前途,如果你信奉耶稣基督,世间的苦难,他都替你受了,你流流泪就没事儿了,太搞笑了。
长安城从朱雀门到明德门,一条南北的朱雀大道,从金光门到春明门,一条东西的金光大道。一百零九个里坊被两条大道切成四块。玄机初步挑了挑,有四个里坊基本符合她的条件:永乐坊、长寿坊、永兴坊、长乐坊。永乐和长乐的名字不好,整天乐呵,比整天下雨整天大太阳还烦,傻啊?玄机也不喜欢长寿,她三岁起懂事儿,很早就完全明白,长寿招辱。每次高潮之后,玄机都禁不住想,在这时这刻死了算了,风会将杨树一半的叶子翻过来,金白耀眼。
玄机搬进永兴坊之后才发现,挑对了地方,走不远就是长安城的东市,买东西方便,西面紧邻皇城,清净。
院子四面房间,玄机没怎么动,只是打扫干净。院子中间是个很小的花园,玄机安排人,一横一竖,挖了一个十字池塘,池塘里零星种了些水莲。水是神秘的东西,你说,湖水,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不消失到天空或者土地里呢?
第一次在教坊玄机遇上韩愈,韩愈说她像水。玄机当时想,韩愈的确是传说中的才子啊,和土流氓文人不一样,夸人也不用花名,胖些就说像牡丹,瘦些就说像腊梅,不胖不瘦的就说像玉兰,夸人也不用死鬼名字,说你像西施啊、貂蝉啊、褒姒啊、妲己啊,形容得那叫细致啊,奶头啊、屄毛啊、腰啊,仿佛他们见过似的,即使没见过也摸过似的,即使没摸过也肏过似的,秦始皇焚书坑儒,活埋了这帮土流氓。
像水,听上去新鲜,仔细一想,什么也想不出,忽悠人呢,而且都不知道他是在夸你还是在骂你。想久了,似乎又非常有道理,似乎夸到了她所有的好处,湿润了她所有缝隙。韩愈第二次回来教坊找到玄机,对她说,我前世见过你。玄机说,你昨天见过我。韩愈说,每次见面、分开,和另外一世有什么分别呢?玄机心想,真骚,说,好吧,我下几辈子都会见到你,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再过来看我吧。
然后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家具,得先坐下,得能躺下,念经,写字,暂时失去意识。
玄机去找云茂。
云茂不是做家具的,云茂原来是写诗和做武器的,为大唐王朝立过大功劳。云茂长了一张瓜子脸,下巴很长,胡子稀疏,小时候受过惊吓,长期睡眠不好,身体瘦削。云茂最初的诗接近屈原一路,悠长的句子拐来拐去,里面掺杂很多花草、神仙和多数人不认识的词儿,所有诗都写给心里唯一的皇上和鸡巴记得的唯一的邪屄。武器方面,云茂设计过一种战地运输车,材料里掺了很多竹子和藤,车身非常轻,而且不变形,甚至还设计了为拉车的驴和矮种马遮雨的折叠伞。驴和矮种马都喜欢拉云茂车,私底下常常夸他,长得像驴像马,都打算来世再做驴做马报答他。云茂还设计过一种云梯,一边带倒刺,另一边有助力,攻城的时候拍到城墙上,带倒刺的一边就死死钉在上面,城墙不倒,云梯就绝不倒。从隋朝末期到唐朝初期,随着战争的进展,城市易手频繁,越来越多的城墙上钉着云茂梯,波斯商人写信回国,说中国人越来越重视城市在重大灾难时候的市民疏散设施。云茂在战争后期的顶峰之作是云茂球。云茂利用齿轮装置把动力贮存在巨大牛筋里面,这种动力可以把一个巨大的球形竹篓从城外直接抛射到城中央的敌方指挥所。一个云茂球可以乘坐四个带刀武士,一次发射,四个武士里大概有两个以上可以活着落地,继续战斗。死的武士中,一小部分是被吓死的,大部分是被摔死的。为了减轻云茂球的重量,防护垫没有遍布整个云茂球,落地时没赶上防护垫的武士就被摔死。没被吓死和摔死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收到了高度惊吓和摔碰,又看到身边被吓死和摔死的同伴,脑子常常出现恍惚,他们杀出云茂球,往往神勇,不分生死,状如疯魔,刀出如风。这个效果,不是云茂设计的。
战争基本结束之后,云茂要求退役,想告老还乡,云游四方,特别对于龟兹和尚鸠摩罗什讲述的西方众多小佛国感兴趣。云茂想用《诗经》和《离骚》的语言方式来尝试翻译佛经,或许能超越鸠摩罗什翻译的《金刚经》、《摩诃般若》和《妙法莲华》。云茂喜欢鸠摩罗什翻译的翻译远远胜于玄奘等等汉人僧侣,他长时间地好奇,一个胡人,一个不是从小使用汉语的胡人为什么能翻译得比最好的汉语学者更好。后来云茂听长安译经处的和尚们偷偷说,鸠摩罗什译经的时候要时不常地饮酒、肏屄、浪诗,玄奘译经的时候水都不喝,狗都不屌,云茂就不奇怪了。云茂读过佛经,他认同,表达就是错误,说一,一定漏万千。文字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文字比起其他一切介质来说是更好的方式。眼耳鼻舌身意,文字都不直接指向,但是比其他直接指向的都全面,可变,最接近真相。再说,唱歌能有几个人听见?雕佛能有几个人触摸?所以文字是最好的方式。“如来说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翻译得多骚啊,一点漏洞都没有,漏开一点点,瞬间堵上,“我肏你,不是肏你,是名肏你”。
为了阐述关于佛教语言,云茂做了两首诗,都叫《金刚》,其中一首如下:
“庄严佛土者
即非庄严
是名庄严
欢喜你
即非欢喜你(的手的头的眼的臀的胸的面的笑的屄)是名欢喜你”
在此时此刻,云茂心中大爱弥漫。“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实在不知道,如果确定知道喜欢你什么,是不够喜欢你。因为不确定具体喜欢你什么,所以喜欢你所有一切及其他。”
云茂向朝廷发誓,遇到任何敌人,或者非友非敌,绝不泄露军事机密,但是长孙无忌说,你本身就是军事机密,比一百个云茂球都更重要,尽管我们信你,剁你手指你不招供,但是,让两个龟兹美女嘬你鸡鸡,到一半停下来,两个美女一起看你一眼,你不用逼,就招了,记得当初,你就是这么向我们招的。所以大规模战争结束之后,云茂一直在长安被限制居住。在西北角靠近醴泉寺的一处院子呆着,有吃喝,有大麻和罂粟抽,不得出门,不得动纸笔画图纸,不得和胡人交谈,常常有官家派来的和尚向他宣传早死的各种好处和自杀的多种方便法门。有四个带刀武士看门,同时照顾云茂的饮食起居。这四个带刀武士在过去的征战中都坐过云茂球,都有两个以上的军中兄弟死在云茂球里,经历过近在咫尺的空中死亡,脑子里有印象。他们通常非常沉默,偶尔活跃,说着说着就失去逻辑,状如疯魔,拿刀到处乱砍,刀出如风。四个武士都刀出如风的时候,刀风摇动梧桐,院子里非常阴凉。
三年里,云茂一句佛经也没翻译出来,原来背诵熟练的 《诗经》和《离骚》也常常忘记一些不太精彩的句子了。
云茂问玄机,你干嘛找我?
玄机说,做家具。
云茂说,我只会做武器,家具应该去西市或者东市买,西市款式新鲜些,胡人众多,雕琢海藻葡萄纹或者天马火球纹。
玄机说,我想你做些不一样的家具,你善用竹木。
云茂说,我为什么给你做啊?
玄机说,你需要劳作,否则脑袋和鸡巴都先得长绿毛。
玄机去取家具的时候,云茂说,这是给你做的云茂椅,没有图纸,他们不让我动笔,我给你做了两把,长安城以前没有,现在也只有两把,全大唐也只有两把,都是你的了。一把是木头的,楠木的,一把是竹子的,毛竹的。我不收钱,不好定价,你也用不着嘬我鸡鸡,如果我被嘬爽了,我出不了门,你又不能经常来我这儿嘬我,或者忙啊,或者佛法啊,或者你没那么喜欢我啊,反正不能常来,我就惨了。总不能让这些疯魔武士帮我嘬吧?他们嘬开心了,疯劲儿上来,靴子里拔刀出来,割掉我鸡鸡,我撒尿的家伙都没了,我还得帮自己做个竹子的撒尿鸡鸡,这个不是很美好。这样,以后,别人问起来,这个是什么,你就说,这是云茂椅,这是云茂椅,这是云茂椅,说三遍,就算是报答我了,就够了。
那是一把优美、完整、繁复而简洁的椅子,简洁到想不出哪片竹木可以省去,完整到仿佛坐进去可以呆一辈子,屎尿不出,柴米不进。椅子的下面有可以拉出的脚垫和滚轴,椅子上面的椅背可以前后调节角度。
云茂说,这个椅子,椅背完全调直,可以坐,椅背完全放下,可以卧。
玄机问,还可以做什么?
云茂问,你怎么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玄机说,否则就不是云茂了,否则你就早超越生死了。
云茂说,还是武器,你掰开这个防护栓,你按这里和这里,它五个方向可以发射飞镖,三米之内,没有人能躲开。你这样的尤物,一定有人为你疯魔,如果你不为他疯魔,他又非要疯魔,你可以杀了他,或者威胁杀了他。
玄机问,还可以做什么?
云茂问,你怎么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玄机说,否则就不是云茂了,否则你不会还想得起鸡巴被嘬爽不爽这件事儿。
云茂说,还可以肏。本来我可以轻松按个机关,你坐着或者躺着的时候,有个竹子或者木头的鸡巴伸出来,后来,我想,竹子的或者木头的,一定没有肉的舒服,不是人肉的吧,怕你不习惯,也不好保鲜,人肉的吧,你又不缺,所以没安装。
说完,转身,双手反向抓住椅子的扶手,面朝椅背,屁股向外,菊花尽量朝天,还前后扭动了三下,仿佛身后真有个男人在肏他。
然后扭头看玄机,呵呵,笑了两声,脸上露出超过年龄很多的光芒,算是做了个示范。
玄机说,还可以有另外的肏法。
玄机说完,把椅子调节成躺卧状态,身子躺上去,扬脸看云茂,云茂在玄机的身后,玄机的睫毛很长,脸粉白均匀,莲花开了,没有一丝破绽。玄机说,比如你现在,站在我脑袋后面,我的嘴高过我的鼻子,我的鼻子高过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倒看着你,你的鸡巴横在你的卵袋上面,你把鸡巴水平地塞进我嘴里,伸展到我的喉咙,你的眼睛看得见我的奶、稍远些的我的屄、更遥远的我的小腿,还有我的脚跟。你的卵袋搭在我鼻子上,你的手来嘛,抓住我乳房。
如果我还有头发,头发散开,可以直直地垂在你两腿之间,直垂到你脚面。因为云茂椅设计的角度好,你的鸡巴可以一直平平地伸进我的喉管,伸得很深,直到你整个卵袋都填进我的嘴。你鸡巴在我喉咙里水平抽送的时候,太深了,我喊不出来,我只好看着你,看不到你,只好看着你的鸡巴,反着看着,在我鼻尖上,眼睛上,水平进去,水平出来,再进去,再出来,你说它既然进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进去?然后,你的鸡巴就饱满了,被我口水浸饱了,仿佛湖里的木头,你的水要出来吗?你要还我的水吗?你的卵,左边比右边低垂,为什么呢?它们离你的鸡鸡还没有我的嘴离得近呢?你鸡鸡里的水是它们挤出来的吗?我看它们,它们也看我,它们想留着那些水不给出来吗?你鸡鸡上的血脉充满了,原来皮肤还可以变得这么薄,如果我用牙齿刮一下,你的血会不会比你的水先出来?你会痛吗?你想痛吗?你想死吗?
你想活吗?你想你的水出来之前活着还是想在你的水出来之后死去?如果我用牙齿再刮一下,你的鸡鸡就会飞出去吧?飞到哪里?
飞到我喉咙里?飞到我肚子里?你的鸡鸡被你困在笼子里多久了?你的鸡鸡飞不起来,让你的水出来吧。怎么出来都可以,射在我头发上,如果我还有头发,我的头发滑,你的水会顺着流到土里。
没头发了,射到我脸上吧。我的舌头长,没觉着我的舌头缠了你鸡巴三圈,在我的嘴里?我的舌头放走你的鸡巴,你的鸡巴射在我脸上吧,我的舌头再把你的水从脸上舔进我的喉咙来。要不然就直接射在我喉咙里,我的喉咙被训练过,我的喉咙含得住你的水。你的水在我身体里,我放你走,我走,我离开你的院子,我跳上我的马车,回到我的院子。我关上门,我吐你的水在我的中指上,我放我的中指和你的水到我的屄屄里去,信不信,我能生出小云茂?然后我就彻底忘记你。你的水,生十个小云茂用不了,剩下的,我浇灌到院子里的合欢树下面,合欢树的枝干里花里也就有你云茂了。等小云茂长大了,云茂的合欢树也长大了。我让小云茂用云茂合欢树再做一把云茂椅,但是那时候,云茂椅给哪个女人坐呢?云茂,云茂,云茂,我叫了三遍,你想射在我哪里?
云茂看了眼玄机一泡水一样的脸,喊,武士,你们妈屄的怎么不疯魔了?你们的刀呢?送客,送客,恕我不远送了,我鸡巴直了,我迈不开腿了。
玄机搬回云茂椅,盘腿坐在上面,草纸卷了大麻,抽了一棵,定了定神儿,给院子起了个名字:“咸宜庵”。毛笔写了,黑黑地贴到院门。
玄机又写了一纸公告:“玄机佛理诗文候教天下”,黑黑地贴到院门。
这时候,雨下起来,因为有合欢树和紫藤,落到玄机身体上的雨水很少。雨落到树的周围,打压浮沉,玄机闻到离地一尺左右的土气,腥腥的。趁着还有一点点余墨,玄机扯了一张浅粉色的宣纸,小楷写了一首诗:
《赠邻》
“羞日遮罗袖,
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
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
何必恨王昌。”
绿腰头发多而长,散开委地,能当毯子盖,能当镜子照,和玄机没出家之前有一拼,眉眼儿里有些凶狠和混不吝,每天可以是最后一天,和玄机在教坊的时候有一点点像。玄机让绿腰尝试了一个长安西市上旬开始流行的新发式,双环望仙髻,两个对称半圆发环,中间插金箔的六瓣梅花。最里面穿圆领窄袖藕色衫,上罩绛紫宽袖衫,最外面罩一件大翻领团花半臂,下着曳地玉色长裙。全是纱质,尽管多层,还是薄透,身体一动,里面肉光润黄。
玄机让绿腰这样香香袅袅地把诗笺送给隔壁的韩愈,黑黑地摊在他的书案上。如果碰见韩愈,丫这个流氓,韩愈会想象绿腰头发散开委地的样子,以及如何双手抓了,阳具从后面插进去。玄机很久以前,第一次被韩愈插,韩愈就是用了这样的姿势。
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韩愈和她谈了三个时辰他心目中竹林七贤的座次排名。韩愈用了孔丘说的六艺为评价维度:礼、乐、射、御、书、数。韩愈说,演变到唐朝,礼可以说是仪表举止,乐是弹琴,射是个人冲锋陷阵的能力,御是带队伍的能力,书是写字作文,数是谋划决策。然后沿着这些维度,逐一细细唠叨七贤中每一个人的高下。玄机看着韩愈嘴角泛起细微的白沫,嘴唇浮起硬的白皮,没细听他的逻辑分析,等他的嘴不再发声之后,说,这七个人,房中如何?阮籍到邻家美妇人喝酒,喝酒,看一眼再喝酒,总是不肏,是不是有病呢?是裆里有病还是心里有病?让美妇人多失落啊?
他们都是断袖之友吗?他们七个断袖,横着一排,手拉手在街上走,想想都好笑。我能理解女的和女的,抱在一起,手拉手,或者一前一后,骑在一匹马上,甚至同时肏一个男人,但是想起男的和男的,我就想笑。韩愈笑了,一把抱住玄机,说,我是心里有病,我是借着唠叨文学和历史,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在你面前很紧张。玄机说,那你裆里怎么还是软的?韩愈说,饮酒时听你弹 《水仙操》就硬了,心里背了好一阵《左传》才软了的,刚刚才软了的,现在又硬了,让我插插你吧。
韩愈没等玄机把衣服褪全,左手抓了她的头发,右手扒拉扒拉她的裙裾,鸡巴急忙从后面自己摸索到屄口,径直插了进去,仿佛清了清花朵上带的叶子,直接凑鼻子到花上去。
第一次,玄机没让韩愈射在里面。韩愈鸡巴非控制颤抖的一刹那,玄机乌龙绞尾,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玄机把脸凑到韩愈的鸡巴上面,“射在我脸上,射在我眼前,射在当下”,“每次被颜射,每次我第二天精神焕发”(千年之后,科学发现:精液中包含了aboutonia 抗坏血酸、钙、氯、胆固醇、胆碱、血型抗原、柠檬酸、氨酸、脱氧核糖核酸(dna)、果糖、glutathione、玻璃酸、肌醇、乳酸、镁、氮、磷、钾、嘌呤、嘧啶、丙酮酸、钠、山梨醇、精液素、精液、尿素、尿酸、维他命 b12,还有锌)。 “你是不是把我弹的《水仙操》听成《水仙肏》了?”
等韩愈的紧张过去,玄机在韩愈的耳边说,你说了三个时辰,我最喜欢你最后一句,让我插插你吧。韩愈说,尽管我妈是个母夜叉,你还是嫁给我吧,好吗?
院子大致收拾好,玄机在紫藤架下支开禅床,放个锦垫,开始日修的功课。
一挂沉香念珠慢慢数,数一个念珠,剥落一个念头。拇指和食指搓摩沉香念珠,有沉香隐隐升起,仿佛身边蔓蔓长起细细的兰草。
数了二十八颗,每颗竟然都和韩愈有关。“我写了一百首诗,在大日山呆了三年,以为剥落了。”玄机加快了剥落念珠的速度,韩愈渐渐消失,“玄机佛理诗文候教”这八个字相关的念头开始浮出。
“这是长安啊。多少秃头的和尚在琢磨佛理?多少长发的少.年在写七绝七律?多少秃头和尚和长发少.年会骑着胯下的阳具探望咸宜庵?”快数到一百零八的时候,弘忍的阳具撩起袈裟,露出膝盖骨,和韩愈的一模一样。然后,一百零八颗沉香木念珠数尽,玄机从一重新开始循环数起。
4. 意淫
不二的父母五年前没把他送到远征高勾丽的唐朝军队而是送到了弘忍的东山寺。
不二俗姓柳,家里世代为官,男孩儿抓周,没有不抓玺印的。
不抓玺印的都偷偷杀了或者送人了。几个世代做官之后,家里的钱多得不二下三辈子都花不完。不二的爷爷是当朝的大太监。不二爷爷的官儿在柳家的历史上不算大,但是影响最大,能够影响大唐帝国的后妃废立、关键人事任免、战争赋税等等决定。皇上李治说他脑子清楚好使,内心的鸡巴很挺,裆里又没鸡巴,没欲望,有担当,没有仕途挣扎,非常中立,没有私心,不结党营私,又完全不信佛,所以没有其他地方好去。总之,这样的人太难找了,李治非常信任他。
不二的爷爷早慧,不会说话之前,听一遍古筝曲高山流水,以后的哭腔都是高山流水的片段。早发育,在一岁之前,鸡巴长得一直比两条腿长。抓周的时候,不二的爷爷穿了一身红,上面绣蔓草和折枝莲,据说是汉朝绣的,传穿了多代。不二爷爷没抓地毯上摆的东西,爬着,跳着,扯不二祖爷爷别在腰里的官印。不二祖爷爷当晚喝了很多,喝多了,赋了两首七绝,在自家院子的白墙上,醉书四个字:悲喜交加。
不二爷爷十岁那年秋天,祖爷爷决定送他入宫,辅助这一决定的支持性分析厚过《三国志》,使用了上百块的龟甲和牛肩胛骨,其中预测了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的权利失衡、集贤院和翰林院中低级文官的崛起以及宦官作为距离皇帝最近群体的当权。文件中甚至预言,今后两千年,将来平均每三个皇帝中就有一个被宦官谋杀,其中柳家参与的多于一半。此文件被妥善地藏在家祠地下,同时埋的还有一颗佛牙舍利。
不二的爷爷当时还不完全懂得鸡巴的用途,入宫之前,问不二的祖爷爷:“入宫之后,我的人生有啥改变啊?”
“在宫外,你再大些,你看见美女,就会充满欲望,你想抓住她,蹂躏她,把你的鸡鸡掏出来给她看,让她摸摸,让她摸挺了,让她嘬,让她嘬硬了,然后把她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你会怅然,觉得人生虚无,男的和女的,捣鼓半晌,嗷嗷怪叫几声,有什么鸡巴意思?但是,再过几天,你又想把你的鸡鸡掏出来给她看,让她摸摸,让她摸挺了,让她嘬,让她嘬硬了,然后把她弄得乱七八糟的。这件事儿,只要鸡鸡在,人基本明白不了,就像鸟有翅膀,基本不明白为什么要飞翔。但是在宫外,你看不到太多美女,因为一等一的美女按道理都应该在宫里,天下的好东西按道理都应该在宫里。在宫里,你可以看见无数的美女,但是你已经被切干净了,没有欲望了,你想把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心外到心内,你想到的只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天下,只有天下。”
不二的爷爷没全部听懂,祖爷爷说的这些屁眼话似乎前后矛盾,而且祖爷爷有个倾向,总思考他死后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他朴素的理解是,入宫之后,他如今看到美女之后的反应就都没有了,所以他现在看到美女,想做什么,无论是掐掐脸蛋还是往她衣领里丢只死鸟还是把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就应该马上做什么,否则就来不及了。
当天晚上的月亮非常圆,胜过所有的烛光,好些狗狂叫,叫得眼角和嘴角都流出泪水来。不二的叔爷是个精通天文的史官,据他推算,那天的月亮是三十二年中最圆的,这种时候,老人想起过去百年的事情,小孩儿梦见未来百年的事情。不二的爷爷在那天晚上遇上不二的奶奶,她正在河边溜达,原来她妈就常常在这个河边溜达。不二的爷爷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不知道她有多大,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他看到不远处树下一只白狗从后面骑上另一只白狗,把下面的白狗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上面的白狗叹了一口气,他也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人生中叹的第一口气,他的胯下一热,不想丢死鸟,也不想仅仅掐掐不二奶奶的脸。不二的爷爷忽然变得力大无穷,跑过去,扑倒不二奶奶,拧了她的手臂,反转过来,靠着一棵树,白狗一样从后面骑上去,把不二奶奶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二的爷爷进宫之后,经过不二家族的安排,不二的奶奶被接到不二家,生下了不二的父亲。不二的爷爷成为大太监之后,这个事件被改成不二的爷爷和不二的奶奶同年同月同日生,桃花竹马,琼琚木瓜,手都没摸过,但是不二奶奶在不二爷爷进宫之后,立志不它嫁,拿着不二爷爷送的桃花、竹马和琼琚、木瓜,怀了不二的爸爸。这个事件被简称为宫外遥孕,有野史把它和当年泰山挖出会说话的玉石鱼、南海捕出藏着菩萨像的蛤蜊,并称人瑞、山瑞和海瑞,合称三大祥瑞。
不二的父亲成人之后,很快走入仕途,左挪右上都是不醒目但是实权在握的位置,管教育啊,管医疗啊,管铜矿啊,管酒。生了三个儿子,每个都体现出祥瑞的力量。不二大哥的阳具巨大,柔软的时候可以绕腰一周充当腰带,出门不需要带防身武器。不二二哥的睾丸巨大,走路习惯性膝盖弯曲,腰椎间盘很早就因为负重而劳损而突出。唯一看上去正常的就是不二,阳具不大,睾丸不大,甚至比正常的都要小一些。但是不二的脑子仿佛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从懂事开始,看见所有直立的事物就想起勃起,然后自己跟着勃起,扁担、树木、旗杆、筷子、发簪、佛塔、擀面杖等等,看见所有敞开的事物就想起阴户,然后自己跟着勃起,山洞、城门、妇女的嘴或者耳朵或者鼻孔或者眼睛或者妇女发髻的缝隙等等。
不二的爸爸和不二的爷爷密谈了数次之后,不二的爸爸切了不二大哥的阳具,让他走上爷爷的宦官生涯,补充爷爷的力量,爷爷越来越老、越来越发达,精力、时间、身份都不允许他知道很多底层的细节了。不二爷爷听到的话都是好听的话、别人认为他想听到的话,里面假话、空话、废话占绝大多数,不往死里打,不灌三斤龟兹葡萄酒,基本听不到真话。哪能都往死里打?哪有那么多葡萄酒?听不到真话,如何做出正确的决断?
不二的父亲切了不二二哥的一个睾丸,让他和自己一样,走上科举的文官道路。不二的父亲本来可以让不二的二哥走一条更直接的道路,比如直接走关陇贵族世家常走的世袭道路,反正长子已经入宫,比如托人进入管理南方财政的盐铁司或者管理北方财政的度支司,但是不二父亲清楚意识到,如果从比例来看,科举出身的年轻官僚中有更大的鸡巴、更强的野心、更茂盛的阴毛和诗才,这些人是唐朝的未来。
不二的父亲请了最严厉的私塾先生教育不二。四书、五经、前四史,龟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洗刷不二的脑袋。“背不出或者背错了,我就抽你,我小时候就是一个虐待狂,我抽死了我爸,我抽死了我妈,我还是一个恋童癖,现在还是。”私塾先生说。
“先生,这个‘抽’字用得太淫荡了,会红肿吗?会热痛吗?”
“我抽不死你!我抽不软你!”私塾先生一顿烂打。不二看到先生的鞭子想到阳具,看到院子里半开的小桃花想起阴户,小小的,紧紧的,粉粉的,自己掰着自己,向阳而开,于是勃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勃起,比书房的假山还狰狞。不二对私塾先生苦笑,说,先生,我是个被动的人,我有什么办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私塾先生和不二的父亲谈过,不二的聪明和他两个哥哥不一样。私塾先生说:“不二念书慢,比他两个哥哥都慢。但是他用心,他用脑子,他读书像是杀人,读完了,就说,丫不过如此,世无英雄,竖子成名。之后,他的见识的确比这些书上的见识高。让不二背书,他远远不如他两个哥哥,常常背不出或者背错。但是,给他一首他没读过的诗,遮住几个字,他总能填出来,而且常常填得比原诗还好。我看,你们家积德,出妖魔圣贤了。四书、五经、前四史,龟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能量不够,洗不掉他脑子里的鸡巴,您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不二很感激他的大哥和二哥。大哥脑袋顶上有一个旋儿,横。
二哥脑袋顶上有两个旋儿,拧。大哥的横,把他老爸的打都担过去了。大哥被打急眼,骂,你丫再打,再打啊,你信不信,再打我就是你爸?二哥的拧,把不二想探索的事儿都先探索了,百折不挠。
最开始,二哥挑战的是酒,偷了老爸的葡萄酒和夜光杯,喝了一大口,人就倒了,把夜光杯当成夜壶,尿了,然后又吐了,吐了个葡萄酒泡饭。不二把二哥拖到床上,踹了他一脚裤裆,又踹了他一脚小腹,再没有尿流出来,放心了,慢慢喝剩下的葡萄酒。喝到七杯的时候,夜光杯开始闪烁,不二拎着杯子走出房子,屋外小星闪烁,不二坐进夜光杯里,说,你丫下来,砸死我吧。后来二哥尝试的是色。老爸忍了很多年,终于招了个六房,小腿和腰长得漂亮。老爸老了,前五房又都有经验,知道怎么让他来两次,再来一次。所以老爸到了四房五房,基本就残废了。老爸不傻,终于有一次,趁着前五房中间有三房月经的时候,喝了鹿血,挺到六房,拉开门帘,看到小腿和腰,又残废了。二哥架着老爸回去,也看到了小腿,不知道老爸为什么又残废了。二哥自己找个空儿,独自去看,六房说,你进来看。后来,二哥对不二说,你必须看,尽管没什么好看。不二问二哥,你看到了什么?二哥说,她一下按住了我的脑袋,我抬眼的时候满眼都是水,两边是大腿,什么都没看见。大哥和二哥都不知道后来不二看到了什么,老爸送不二去寺庙的时候,大哥和二哥看到六房拔了头发上的金簪,往自己腰里的肉里戳。
不二有三个旋儿。三个旋儿,不要命。
不二的父亲说:“先生你不是说,上次有个和尚来到这里,长得高大,指着不二说,这个小孩儿骨相奇绝,在俗世就是混世魔王,出世有机会成佛,不一般的家庭也养不了,不如随我去修佛,必能弘扬佛法。有这个事儿吗?”
私塾先生说:“老爷,这你也信?我当时就和他说,肏你妈,肏你爸,肏你全家祖宗八辈儿及其他。他说了很多针对你和你家族的恶毒的话,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我没告诉他,然后走了。过了一阵他就被官府抓了,还没打他,他就招了,说是他是突厥派来的,利用宗教,找些会汉话的男童去突厥,训练之后再派回汉地。他对所有的小孩儿的父母都说,这个小孩儿骨相奇绝,不一般的家庭也养不了,不如随我去修佛。抓到他的时候,他都攒了二十四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了。”
不二的父亲说:“下次遇上这类和尚,在你肏他们全家之前,你告诉人家,你姓蔡,祖坟在青州琅琊台。”
在一个背《诗经》的冬夜,不二嗅到前院飘过来的肉香和脂粉香,所有的家人都说前院的歌妓漂亮,上身基本不穿衣服,不二的父亲就是不让他过去见世面,说他《诗经》还没读透。雪片棉袄般落下,不二心中肿胀,写了一首诗,赠给他大哥和二哥:“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宫中的大哥觉得二屄,大唐太大了,不是千山,是万山,不是万人,是百万人,五千万人口,一万多的官僚,都不绝不灭,我日理万机,我日,我没闲工夫写诗,没工夫听诗。当官的二哥觉得大有禅意,如果人没了鸟,鸡巴会怎样?如果世上没了人,丫地球会怎样?只剩下,我,我,我,我,我,我。不二说他只是寄托了他对两个哥哥旧日风物的思念。如果直白写,不二要表达的是:“四书、五经、前四史,龟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就算所有鸡鸡都被吓死了,就算所有屄屄都被吓得关门了,我们不是被吓大的,我还可以一小船,一斗笠,坐在二哥的睾丸上,举着大哥的阳具,我就是一个人,我就是所有人,我就是我们,我们三位一体,肏天,肏地。”
不二的父亲听到这件事,沉思良久,决定还是不得不把不二送进军队或者送进寺院。
朝廷在抓紧安排对于高勾丽的战争。
李渊和李世民和李治都总是把高勾丽看成比吐蕃比匈奴比琉球更大的威胁。高勾丽仿汉制,不像吐蕃和匈奴,抢些粮食、马匹和钱财,烧些房子,肏些汉地嫩屄就欢天喜地回家去了,高勾丽想要的是汉人的整个江山。高勾丽采用汉制之后,先是慢慢考证出所有东北,包括幽州、营州、胜州、丰州、代州、夏州、灵州、凉州、并州,很久很久以前都是高勾丽的,每个地方,挖地三尺,都能挖出高勾丽才出产的箭头,甚至齐州、徐州、相州、潞州、原州、秦州、兰州,如果可以仔细挖掘,也会被考证出原来是高勾丽的土地,每个地方,都有长得像高勾丽妇女的妇女,其实蚩尤、炎帝、后羿都是高勾丽人。再后来,高勾丽考证出,他们采用的汉制就是高勾丽的,不是汉制,而是高勾丽制,不是他们采用了汉制,而是汉采用了高勾丽制,李渊和李世民和李治也是高勾丽人的后裔。琉球也仿汉制,但是毕竟隔着大海,如果真按捺不住冲动打过来,海上先呕吐,死一半,登陆后前三天再饿,死另外一半。高勾丽人比吐蕃人和匈奴人气性儿更大,和琉球人类似,脑子非常容易被气性儿冲懵,脑子懵了之后,什么苦都吃,什么事儿都干,恋爱、跳海、断指、剖腹,吃俘虏,吃自己,完全淡然生死,不把自己当人看。在过去百年中,汉地对于高勾丽的战争进行了多次。有几次,兵多粮少,在辽东,天气冷起来,饿得跑不动,成了高勾丽弓箭手的箭靶子。也有几次,兵少粮多,中了伏兵,成了给高勾丽送粮食的了。
在早唐历史学家的讨论中,有一种论调,说唐朝是占了高勾丽这个外患的便宜,否则大隋不会这么快灭亡,就说大隋朝腐败,也就是用了些关陇贵族,大唐朝不是一样吗?李世民说,你妈屄,你妈眼,你妈都穿花裤衩,你们历史学家是不是都蛋疼啊?不切了鸡巴就总想操屄就不写《史记》就安静不下来,写不了正经玩意儿啊?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灭了高勾丽,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趁着我灭高勾丽把我灭了,我要让你们知道,李氏王朝是天佑而成、民祈而生。
李世民被气性儿冲懵,征讨高勾丽,结果兵败,被射中肚脐眼,不久,死了。最近的密报是高勾丽内乱将起,李治仔细安排兵马,决心替父报仇。
送不二去军队的好处是,只要平安回来,在爷爷的安排下,他身上都是功劳。如果战胜了,所有死人的功劳都是他的,如果战败了,所有错误都是死人的,不二是屡败屡战。但是,不二的老妈说,你妈屄,刀枪长眼睛吗?我三个儿子,一个没了枪,一个没了球,我要一个齐全的。
不二的父亲最后决定托关系把不二送给冯墓山弘忍大师。江湖传闻,弘忍大师年少时,也是鸡大卵大,患先天意淫症,被禅宗四祖道信收留,二十年之后治愈,得道成佛。禅宗这派佛教还治愈了其他很多类似的病例,在治疗先天性、顽固性意淫症上有很好的口碑。
不二入东山寺之后,那首“独钓寒江雪”被不二的二哥属上自己的名字。不二的二哥给长安城最主要的三十个教坊妈妈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逼着教坊里每个姊妹都会背诵,不会背的就被罚去给客人口交。不二的二哥又给了长安城最大的三十个馆子老板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把他写的 “独钓寒江雪”挂在酒馆里最显眼的位置。
半年之后,“独钓寒江雪”在整个大唐境内的主要城市流传开来了。
一旦有人感到内心强烈的孤独和不被社会认可的牛屄,推开窗户,解开裤裆,无论看到看不到江水和积雪,首先吟唱的,都是这首诗。
这些自认为不被社会认可的城市牛屄,在大唐初年五千万人口中,占了接近百分之一,也就是五十万人。
5. 车马
咸宜庵热闹起来了。
不二的父母五年前没把他送到远征高勾丽的唐朝军队而是送到了弘忍的东山寺。
来往的车马多了,门前道路上的石板不规则地开裂,尘土开始沉积,浅浅地淹掩车轮和马蹄,腾起飘渺的烟雾。僧人和文人和曾经当过文人或者还怀抱文学梦的官员骑着阳具和车马从四面八方到来,偶尔交通堵塞,但是很少争道,如果是同一个方向,后面的就耐心等待,如果是不同方向,前来的会后退,让路给离去的。尽管阳具焦灼,马眼隔着内裤眺望,大家的表情平和,车马安静。
咸宜庵周围也热闹起来了。
拥堵的车马不确定何时才能通过,到达彼岸,附近商铺的小.姑.娘和小.男.孩穿梭其间,根据时令不同,有时候卖些新鲜的桃花、杏花、牡丹花,有时候卖些桃子、杏干儿、牡丹发糕和大麻馅饼。花儿送玄机,水果点心自己吃。卖的人多了,类似的东西卖不出价钱,于是产品开发变出不少花样。比如沉香,除了常见的念珠和数珠,还有沉香粉压的盘香、切得细细的沉香片、添了玫瑰油和大麻的香饼。
周围三、五里闲置的房子早就出租没了。
一部分做成客栈。外地来长安的,留长安的时间不够长或者阳具不够焦灼或者对于自己的诗文禅理不够自信,不入咸宜庵,在附近客栈房间住一两天,睡着或者睡不着,写诗或者不写诗,想禅理或者不想禅理。开客栈的不管客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能望见咸宜庵的房间,哪怕是能远远望见的,价钱比望不见的要贵出三倍,而那些位置绝佳,能听见、嗅见咸宜庵的房间,有价无市,之后五年的全部时间,早被各州县住长安办事处预订完毕。大家讨论的一个议题是,之后五年内,哪些天玄机出游不住咸宜庵,如何内部协调管理这种一定存在的风险。另外一个议题是,多.少..年之后,玄机会年华老去,邪屄凋零,门前盛况不再,这些不确定的岁月中,从现在看,房价如何确定。
周围另外一部分房子出租做了茶馆。车马坐累了的,下来喝杯茶。如果是去咸宜庵的,喝完第一杯茶,伙计会提醒要不要去后面的暗室做睾丸护理。睾丸护理要在搞前做,在见玄机之前,清空精囊,减少精液对于意志的生理压力,人可以更镇静、潇洒、显得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如果真能肏到玄机或者红团或者绿腰,也能肏得比平常的时间长一些。好不容易肏到,不知道下次在哪里,所以能长些,就长些。茶馆里流传,最短的一个摸了一下绿腰的头发就射了,冲出门找厕所,被人揭穿,打死都说是偏巧闹了肚子。这种睾丸护理服务通常不贵,茶钱加一倍就好,操作间在厕所隔壁,一个个小单间,墙上挂着无名书法家写的玄机的诗作。男人脱下衣服,仰面躺着,后背垫个靠垫,身体有个角度,可以看到跪在两腿间帮他弄的姑娘。姑娘左手扒开阴毛,从根部抓住阳具,上下搓弄,几十下,再用手指拨弄龟头,几十下。同时姑娘右手牵拉、捏放、旋转两个睾丸,几十下,伸入阴囊在两腿之间的根部,捏按、放松、刮挠、抚摸,几十下。再用两手把阳具和阴囊围抱在一起,上下一起搓弄。过程中,姑娘很少说话,偶尔抬眼看男人一眼。男人加一吊钱,姑娘脱一件罩衣,再加一吊钱,姑娘衣服都脱了,再加一吊钱,姑娘的头发散开来,滑滑的头发缠在阳具的周身,上下搓动,几十下,发梢拨弄龟头,几十下。再加两吊钱,姑娘挨着男人躺下,一边自己的双手不停,一边光光的身子让男人的双手摸搓,滑滑的头发散了他一前胸一肚皮。男人问,加多少吊钱,你帮我嘬嘬?姑娘不敢答应,那是质变,不在服务范围,官府还没定价。如果只是茶钱加倍,没有这些一吊一吊后加的赏钱,姑娘手掌内侧已经生出厚厚的老茧,很快,几十下,男人的水就出来,草纸擦干,阳具瘫软,睾丸就护理好了,安静地缩在阴囊里。僧人、诗人、政府官员们平和地出来,阳具平和,表情平和,车马平和。
如果是从咸宜庵出来的,没喝第一杯茶,看表情,伙计已经知道了,他是否见到了玄机。
据说,不是所有进了咸宜庵的都可以见到玄机,绝对不是,是进了咸宜庵的几乎都见不到玄机。据说,每天放二十个男人进去,可以保证的是,这些人一定能见到一个七十岁的看门老妪,姓赵,又聋又哑,唯一的大脑技能是从一数到二十,但是小脑发达,不会什么舞技,不惜生死,四肢力气奇大,奇快,尤其是两个拳头,即使提前告诉闯门的人,“我老赵要打你了”,等这七个字在闯门人的脑海里形成了意识,拳头已经砸穿了他三根肋骨。如果某一天有第二十一个人想闯进咸宜庵,在大唐武林中排名不进前十是休想的。
老赵还是小赵的时候,大脑就不好使,一片纯良待人,因为身手好,又逢乱世,没吃什么大亏,积攒了一些军功和财产。太平之后,在长安城里,老赵反反复复地上当受骗,一段时间之后,几乎出门就被骗,花钱就上当。先是买来一些假货,比如刻着西汉武帝专用的玉戈,稻草编织的毛毯,一放屁就破洞的内衣,泥巴晒成的沉香香块,墨汁染成的黑牡丹,上了红漆的猫。后来老赵发誓,不再买任何非饮食的东西了,身上这点钱,如果光吃喝,一族人三辈子都够了。之后的遭遇涉及更复杂的场景设定。坊里长官的远房亲戚从遥远的大食国回来,带来大食国的文明使团。因为和坊长的亲戚关系,特意在老赵所在的坊间表演。门票是一定不要的,但是必须年过五十才能参观。老赵第一场没进去,但是听说进去参观的每一个老人都被送了一朵来自大食国的干花,花里飘出长安没有的味道,听说大食国来的舞姬似乎有真功夫,第二场就进去了。大食国的舞姬跳着跳着脱了几件衣服,露出肚脐眼,然后托出一盘琉璃戒指。只有三个盯着舞姬肚脐眼看的老头出了一贯钱,买了,每个人不仅有了一个琉璃戒指,还都送了一个巨大的赤金戒指,上面一个大食文字,坊长的远房亲戚说,这个字是“信”的意思,这个戒指在长安西市可以轻松卖十贯钱。三个老头中的一个说,我现在卖给你可以吗?远房亲戚说,好,关键是信,戒指给我,十贯钱给你。
舞姬再次出场,又脱了几件衣裳,只剩腰间一块猩红的纱,遮住屄眼和屁眼,跳到有两个老头晕倒,然后托出一盘龙涎香块,琥珀似的,蜡似的,长安西市上至少要卖一百贯钱一块,远房亲戚只卖十贯钱,只有这一盘子。老赵抢买了四块,是老人中买的最多的。老赵听说过龙涎香,行气活血,散结止痛,利水通淋。她身上旧刀剑伤多,阴雨天常常痛,用用应该好。第二天,大食国使团彻底不见了。老赵去西市走了一趟,四块龙涎香,香客说,两块是琥珀,两块是蜡。
老赵站在门口,门外风和日丽,大雁人字形飞过,云彩变动身形染上不同颜色的天光,老赵吐了口吐沫,心颤,胆寒,觉得这个世界比隋末的乱世更加兵荒马乱。
老赵将所有钱财留给族人,自己来到寺院。没了钱财,骗什么呢?
在寺院里,老赵身上的功夫有了精进。她本来不聋不哑,也会背几首七绝,但是她的确不喜欢经文。她对方丈说,经文都是缺肏的男人被饿晕了之后演绎的,佛祖当年喝完奶、肏完林中姑娘,悟道的一瞬间,说的一定简洁很多,更像人话,我还是学打吧,不是佛身边也需要有人会伏虎吗。在一次伏虎练习中,她出手重,把虎打死了,老虎死前一巴掌把她扇聋了。聋了以后,老赵的话越来越少,慢慢也就忘了如何说话了。方丈临死前,让老赵去跟着玄机,老赵没问,就去了。
据说,咸宜庵的活动基本是这样安排的。上午赛诗,古体、五言、七言、绝句、律诗都可以,中午简餐,有茶无酒,下午谈佛,大乘、小乘、密宗、甚至儒家、道家、印度教、回回教和拜火教都可以,晚上宴饮,有素餐薄酒,可以自带荤菜大酒、大麻糕、罂粟饼,佛理、诗文不忌,弹琴、跳舞也可以。见玄机之前,先见绿腰或者红团,绿腰喜欢瘦高的,红团喜欢胖大的。绿腰或者红团背一句“借问吹箫向紫烟”,如果答不出下句“曾经学舞度芳年”,轰出去。绿腰或者红团扫一眼,如果脸不红,轰出去。绿腰或者红团说一句龟兹语《心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如果没反应,轰出去。剩下的,留给玄机,在正房或者紫藤花架下,茬诗,谈佛。玄机觉得谁面目可憎、言语无趣,随时翻脸让谁出去。子时清场,有时候一天留下一个,有时候几天也留不下一个。留下来过夜的这些人,第二天清早从正门走出,他们通常看着都比本人魁梧,心中的牡丹花又红又大,每见到一个人,就赏一块散碎银子。
那些提前出来的,如果去茶馆,因为戾气重,无论进去之前是否做了睾丸护理,伙计基本上都推荐他们操屄。
按照当时的中医理论,两种方法可以解心魔,一种是放血,另外一种是操屄,操屄比放血效果好些。操屄的房间比睾丸护理的房间条件好,基本都有窗户,墙上挂着无名书法家画的玄机的胴体。
里面的姑娘价钱相差悬殊。基本三类,一般的,长得有些像绿腰或者红团的,长得有些像玄机的。长得有些像绿腰或者红团的比一般的要贵出三倍,长得有些像玄机的要比长得有些像绿腰或者红团的贵出三倍。最贵的是那些长得非常像玄机而且可以被施虐的,可以被绳索死死捆绑,只有眼睛、嘴、屄眼和屁眼能动。男人还可以动手,比如颜射、比如菊爆、比如嘬阳具的时候,抽她一个嘴巴,她就停顿一下,腾出嘴来吟诵一句“借问吹箫向紫烟”,把她光屁股顶在阳具上 ,拧她一下屁股,她就停止上下起伏,提一口气歌唱“曾经学舞度芳年”。提前出来想向玄机施虐的比玄机留宿的人多很多,所以这些长得非常像玄机而且可以被施虐的,贵得离谱的,被需要的可能性最大,数量又少,往往最抢手,之后五年,每一天都被各州住长安办事处提早预订了。
看门老赵和绿腰和红团之间,听说最开心的是红团。老赵过了七十岁之后,除了伏虎之外,对其他事物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绿腰本来就是一半胡人血统,左眼蓝,右眼绿,在着名的开放城市敦煌街头混大,来长安之前睡过二十四国的男人,他们分别相信七种宗教。像玄机这种资质的,在绿腰的老家二三十年也出现一个,如果没当成皇后就会被敬为女神,一辈子的任务就是被肏。红团的父亲原来是边塞诗人,受父亲的影响,她原来的理想一直是做唐朝最好的女诗人,打破只有当婊子的女生才能做出好诗的魔咒。来到咸宜庵三天之后,红团对绿腰说,“我爱长安,我三天之内,学了跳肚皮舞,肏了昆仑奴,还抽了大麻。昆仑奴刚从树上下来的吧?他们的鸡巴比脸还黑啊,鼻子都被他反着肏歪了,我爱长安,我爱大唐。
我不要吟诗了,我要把我年轻时失去的青春补回来,我爱长安,我爱大唐,我爱昆仑奴黑哥哥。反而有诗。我现在不信多数的黄种男人,他们的傻气象六脉神剑的真气一样在他们体内鼓噪涌动,控制不好就喷出来,他们没救了,我已经转过头去了。黑哥哥,你说什么是真的呢?你的眼睫毛扫在凝视我的空气里才是真的,你的滚烫的液体淋在我的胸膛上才是真的,你的清晰的齿痕印在我的肩膀上才是真的,你的呢喃和梦话才是真的,我的眼泪和情书才是真的。
黑哥哥,他们是傻逼,他们瞧不起女人,他们也瞧不起别的颜色的人,这让我愤恨。我决定和你歃血为盟,插逼为盟,吻颈为盟。我决定操翻西洋。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上帝,我坚信我一定会上天堂,你要跟紧我,因为我不净不垢,忠厚纯良,雪莲花开,固执地在乱世绽放。”
咸宜庵周围最后的一些空房子,出租给了一些业务模式不清晰的生意。有酒馆,有算命的,有美容美发的,有做男式衣物服饰的。
有做诗文、佛法知识和技能培训的,基本的培训路数是吃茶、饮酒、操屄、背诵离骚。有做战略咨询的,基本围绕如何快速留宿和长期留宿咸宜庵,量身定制诗文、佛法、房中等各方面策略的。
总之,周围的房租在三个月内涨了三倍。因为韩愈的宅子就在对门,位置最好,据说月圆的夜晚,风大的话,顺风可以闻见屄香。
有人托关系询问韩愈,愿意出百两黄金购买。韩愈让管家回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诗文佛理我教天下,文字打败时间。买我的房,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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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群众
慧能每次走出东山寺山门去办杂事的时候,都习惯性地回望一眼,山门后,僧堂、众寮、佛殿、法堂、方丈、得月楼、千手堂、观音殿沿山蜿蜒而上。山抱着寺庙,寺庙盛着和尚,仿佛一个碗里装着米,碗如果碎了,米能长出树木来吗?树木能长出山来吗?慧能每次回望一眼,仿佛干燥的毛笔尖吸满墨汁,仿佛需要确认回来的道路一样,仿佛再也回不来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这次有个念头乌云一样闪过,弘忍老和尚快死了。
人老死之前有各种征兆,屁特别臭,皮肤变脆,梦里流泪,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非常细小的细节,执着地盘算十年之后的事情等等。大和尚死之前,征兆更加明显。除了这些常人的老死前兆之外,最常见的表现是精神极度安详,阴晴圆缺刮风下雨都一种心情,生老病死吃喝嫖赌都一样表情,吃什么都有滋味,喝什么都微微笑,没有任何期待,没有任何使命,做再多亏心事,甚至梦到肏他自己老母都倒头便睡,总之,一切都懂得,一切都不想有办法,一副宇宙观异常强大的老混蛋模样。
外人一般的常识是大和尚死去之前,一身的修为,要么无为,最后饮酒、喝茶、吃馒头、割草、手淫、肏窄屄、摸摸能摸到的小姑娘大腿内侧皮肤,或者闻闻小寡妇头发和头皮接触位置的味道,要么做出很多伟大的壮举,为了一个神圣的目的,绝食、自焚、暗杀、阴谋、游说、演说。慧能的判断不是这样的,佛教之前的历史展示得非常清楚,大和尚死去之前,和其他大学者和枭雄一样,通常会做出一生中最糊涂的事儿来,引诱未成年小姑娘摸他们鸡鸡这种事儿不算,比起继承基业这件事儿,这也算事儿啊。这些糊涂事儿基本只和选择继承人相关,这些糊涂事儿有可能颠覆这些大人物一生的事功,比如说信任一个腿细屄紧脑子灵光的年轻女人,比如说临死之前杀掉周围帮助自己最多的几个人,让继承者少些很快被这些人杀害的风险,比如说决定不下来让谁继承,先推出个忠厚老实的大龄肉蛋当继承人,让几个最能干的狼争,看谁先吃了这个肉蛋。最难办的地方是,即使周围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些大人物最后的决定是糊涂的,所有的人都没办法改变,大人物有他们一生积累下的逼人跟随的气场,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一个。极少数的例外往往涉及一个脑子极其好使内心极其强悍的女人,或者一个太监,或者一个天生得道的孩子。
念头乌云闪过的时候,慧能考虑各种力量的对比和平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和以前多少次一样,这次慧能依旧毫不乐观,觉得自己拿到弘忍衣钵的机会非常小,禅宗第六代领导人的位置没什么希望了。在不远的将来,慧能将最后走出这个山门,或生或死,隐姓埋名或者尸陈大路,再也回不来了。
神秀最大的优势是好看。
神秀长得太好看了,玉一样。整个人玉雕出来的似的,骨匀肉均,皮肤白、糯、润、透、露,不贴近看,根本看不到脸上的毛孔,仿佛羊脂玉上看不到一丝瑕疵。周围的温度稍稍热一点,头顶上、脸上、脖颈上的皮肤浮现出不同浓度的粉红来,不同浓度的粉红上凝结一层细小的油珠,在毛孔表面,粉红色越浅,油珠越细小。这么多年,神秀的身材一直清瘦,比弘忍和尚小不了几岁的人,脱了衣服,肋骨清晰,肚皮平坦,腰间收窄,没有一丝丝赘肉。下身长出上身很多,小腿伸直,从膝盖到拇趾尖,放眼望过去,一眼望不到边。慧能和神秀一时在法堂的屋檐下一起躲雨,神秀褪掉湿透了的僧袜和僧鞋,小腿和脚上隐隐还有雨水,神秀将小腿向外踢出,抖落皮肉上细细的水,右腿踢完,换左腿。一时,天色比平时黑,反而显得天空更加透明,屋檐吸饱了雨水变得更沉也被坠得更低,树木和山石在屋檐之外的空间无限绽开,慧能没用眼睛看神秀,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屋檐之外的空间,他第一次体会到,男人爱上男人是可能的。
来上香的有钱有势的妇女,见过神秀的,七七八八都爱上了神秀,听过神秀讲经的,七七八八都皈依了我佛。唐朝政权初定,制度少,规矩小,很多妇女身上有军功,杀过人,差点被杀过,血统里又多胡气,像男人一样慓悍,对自己中意的衣服、首饰、武器和男人的占有欲一样强。妇女们不承认神秀的皮肤和肋骨和腰和小腿和她们对于佛的认可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们承认,同样的话,神秀说,就是对的,就好听,就必须听,其他人说,不行。妇女们强调,是神秀的声音好听,是神秀对于佛的理解深,这非常正常,“同样一个猪头,不同厨子烧制,味道怎么会是一样?”
神秀讲经的时候,来听的妇女特别多。神秀没有华丽的袈裟,全寺庙只有弘忍和尚有华丽的袈裟。神秀的僧袍因为洗得勤,比其他和尚的僧袍反而显得更旧一些,唯一特别的点缀是一个满红沁的玉袈裟环。妇女们的评论是这样的,神秀不用装饰,什么都不用。
别人是衣服上缀着玉,神秀是衣服包裹着玉,神秀就是衣服包裹着的玉。一时,神秀在法堂,讲一个字,勤。神秀的话语很慢,神秀说,佛法即常识,佛法无深意,佛法不是想的,佛法是做的,思易,行难,惟勤,惟忍。一时,神秀重复说了三遍上述简单的话,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一时,神秀不说一字,说得听法的妇女们频频点头,发髻散乱,鬓花坠地,风来飘满寺院。
弘忍和尚几乎十年不出一次寺门,最近的一次,进了长安城。弘忍发现,长安城里,卖的菩提树,有的号称是东山寺神秀手植的,卖的佛珠,不少号称是东山寺神秀抚摸过,新绘的壁画,新印的佛经,新卖的泥佛、石佛、铜佛、玉佛, 一半左右佛的脸让人想起神秀的脸,真是好看。
神秀捐来的香火钱让东山寺香火旺盛。没有具体统计过,多少是因为神秀捐的,多少是因为其他和尚捐的,但是因为神秀捐的,大而频繁,显得其他捐赠无足重轻。净土宗等等其他佛教宗门认真讨论过,私下流传出来的判断是,如果没有神秀,禅宗不能有现在的样子。核心信徒数目、稳定捐款数目和长期政府关系是关键指标,关键指标的强大是硬道理,如何得到,是否通过佛法的精进,是另外一件事情。
爱美不只是妇女的事儿。庙里很多的和尚也爱神秀,在厕所的墙壁上,刻画妇女的胴体和神秀的名字,有时候就是简单一个 “秀”
字,“秀”的下半截,写得仿佛一段敞口的阴道或者直肠,“秀”的上半截,写得草木摇曳。从字体上看,刻画的作者显然不是一个人的,有的没另外刻画,就在旁边划“正”字计数。慧能趁没人的时候大致数过,计数过的不同笔迹超过庙里和尚总数的三分之一。慧能想,“悲催啊,如果这些和尚同时丧心病狂,神秀的屁眼怎么够用?”
神秀的性格如果再柔弱一点,男的会比妇女更加热爱他。但是神秀的性格很强,条石似的,毛竹似的,马鞭似的。十岁的时候,神秀在山上被蛇咬了,自己拿起柴刀,随便找了一块石头磨了磨刀刃,切开胳膊,平静地挤毒和血出来,仿佛自己只是柴刀,胳膊是别人的。
“如果神秀没拿到弘忍的衣钵,他会怎样地难受?屁眼会变得扭曲和粉红吗?会像海棠或者菊花开放吗?”慧能的乌云闪到这时,忽然意识到,对神秀的这种打击竟然能让他兴奋不已,似乎成为他贪慕第六代领导人衣钵的最隐秘的动机。慧能等乌云过去,低头念了一声我佛,死活拒绝承认那朵关于神秀菊花的乌云曾经闪现过。
神秀的脑子好使,而且勤奋,而且从五岁就开始用功。神秀熟悉很多已经死去的西方人:悉达、维摩结、弥勒、难陀、大迦叶、阿难、商那和修、提多迦、婆须蜜、鸠摩罗什。每次提起,都神采飞扬。神秀向往那个时代的那个地方,在他的想象中,那里气候炎热,恒河长流,和尚们不事生产,吃很少的食物,饮水,从不记录,很少说话,每时每刻异常繁忙,仔细端详心田里冒出的任何一个念头,分析他们相互之间无比虚无但是无比复杂的关系,那是种全身心的思辨,经常会用上脚趾和睾丸,让他们像脑子一样运转,脚趾没有闲暇行走俗世,睾丸没有能量向妇女的方向指引阳具,一切仿佛一片叶子飘落到湖面,湖面泛起万千涟漪,涟漪荡漾,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似乎又已经改变了所有一切。那个时代的那个地方的和尚,他们的作用不只是心理治疗师,他们实际上给这个世界添了很多维度。其他人的生活中只有空间三维和时间,这些为数极少的和尚,他们的生活中至少有十七个维度,尽管他们表面很少活动,少于猫狗,少于庭树,他们世界的丰富程度远远超越只在时空中生活的常人的想象。神秀有时候想,时空中的某个点上的国王,在第七个维度里只是佛的一片背光,佛陀当然不会愿意不去做佛而去做一个国王。常人只有在巫师的诱导下,在星座安排合适的时间点,借助酒精、鸦片类药物和梦,极其偶然地窥见这些西方古代高僧生活的超四维维度。
无论是楞伽体系还是般若体系,无论汉语、龟兹语、还是梵语,无论是佛经、佛律、还是佛论,长安能买到的佛书,神秀都会背,会讲,而且自己还出了三本学习体会,被翻译成龟兹语和梵语,每年夏天,会有两三拨西方僧人前来讨教佛法,每次都有一两个番僧暗中爱上他。
相比神秀,慧能长得像个石碑,一脸横肉,长期劳作,手脚板全是老茧,认识的汉字不超过五十个,会写自己的名字。神秀会背的那些佛经,慧能名字都没听说过,但是他听别人讲一遍,只要一遍,不管讲的人懂不懂,他就能懂意思。如果必要,慧能能用自己的话把这些佛经重新讲一遍,通常的情况下,慧能讲的比这些佛经的语言更明了。弘忍甚至有次私下说,比这些佛经更佛经,仿佛人学了拳法常常打不过黑熊。禀赋问题。
慧能常常替神秀感觉劳累,“内空,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第一义空,有为空,无为空,毕竟空,无始空,散空,性空,自性空,诸法空,不可得空,无法空,有法空,无法有法空。什么鸡巴玩意儿啊?不就是一切皆空吗?而且还不对,都空了,你是什么?你的鸡巴是什么?”慧能一直希望神秀能少动些心神,这样脸上的粉红能保持的长久些,在冬天草木零落的时候,神秀站在篝火旁边想念我佛的时候,慧能站在旁边,还能看到,这样的禅寺就比较美好。
慧能往山外走,路过好几个村庄。慧能和这里的村民都很熟悉,他修好过好多个柴门和猪圈,打出过很多口水井,治好过好多人脚腕子的扭伤,念经赶走过两次蝗虫和三次日蚀,预测过一次山体塌陷,甚至接生过好些小孩。因为他是和尚,大家都不太把他当男人看,即使是男人,也和日常的男人不一样,鸡巴有佛性,不能用俗世的礼法看待。
慧能点化过好多人的执着,“都是浮云,每天念一百遍,都是浮云。你放下,自摸你自己,你摸到自己爽的时候,你没有怅然的时候,你不想将来的时候,你看不到自己的时候,你就看到佛,你就是佛。”
慧能知道这些山民很多不识字,他们和自己生活了很久,听不懂大道理,必须把佛变得和草木和走兽和妇女和阳具一样简单美好,把成佛变得和割草和打猎和操屄和自摸一样简单美好,佛才能和他们发生关系,佛才能发扬光大。
有些时候,这些山民犯起混蛋来,最简单的话都听不进,喊了一千遍,一切是浮云,还是为了一个寡妇动起刀子。慧能就闭嘴,动手。寺庙里有会技击术的和尚,因为无所事事,长久地讨论技击术的各种曲折,尝试身体的各种潜能。经过长期的练习,他们的身体能延伸成一棵树,能收缩成一块石头。神秀背佛经的时间里,慧能向这些和尚学习技击,他更喜欢这些小脑智慧,他甚至开始坚信,顿悟成佛和割草和打猎和操屄和自摸一样,更接近小脑智慧,大脑越少参与越好。慧能的脚法最厉害,速度快,想踢谁的睾丸,谁都躲不开。被踢的,不经过大脑就开始嗷嗷叫,肿痛加剧,缓解,渐渐消失,那是一个放下的过程,嚎叫停止之后,大脑里的烦恼也忘记了。慧能打人打多了,觉得比语言好用很多,自己心里也有隐隐的打出来的欣快,从踢睾丸的脚沿着大腿到自己的睾丸再到小脑,仿佛走了很多山路,喝一口清冷凛冽的山泉,欣快从嘴唇到喉管到胃大弯。
其实慧能还睡过好多个附近山村的妇女,因为他是和尚,大家倾向于认为是佛的开光,都不太在意。
慧能第一次睡妇女纯属偶然。慧能帮男人扯脱脑子顽疾的时候,猛踢一脚睾丸,睾丸产生其他部位产生不了的扭痛,与此同时,慧能会习惯性地大吼一声:脱了。男人就解脱了,有些人的肩周炎和腹泻都能同时消失。慧能第一次和山村的妇女讲经,听一个妇女反复讲述她对她婆婆的怨恨,涉及三只母鸡和一个月的徭役。当妇女同样的事实陈述第三遍的时候,慧能一脚踢折了一棵杨树,大喊一声,脱了。妇女愣了一下,瞬间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裳,光着身子站在慧能面前,说,大和尚,喜欢你狠呆呆的样子不是一天了,来吧。
慧能最喜欢石家庄的石寡妇。石寡妇很小就守寡,骨架子非常小,骨架子上都是肉,压上去仿佛掉进云彩里,仿佛在天堂里。慧能修好过她的柴门和猪圈,治好过她脚踝的扭伤,给她亡夫念过经,“即时豁然,还得本心,见自性自净,自修自作自性法身,自行佛行,自作自成佛道”,替她接生过她亡夫的遗腹子,是个胖大的男孩子。
石寡妇长期沉浸在对丈夫的思念当中,他留下的衣服和少数用品全部一动不动。石寡妇也做了一些努力,包括睡了睡附近最强壮的男人,“天塌了,你们都不是天,天是石头做的,我只能活在石头缝里。”唯一活着的动力来自新生的孩子,“把他养大之后,他也不能像他爸一样肏我啊。”孩子长得比石寡妇高了的那一年,石寡妇常常陷入悲伤。在石寡妇过度悲伤的时候,村里人请来慧能和尚,慧能念了两遍曾经驱走蝗虫的经,没用,慧能的脚抬了抬,石寡妇没有睾丸可踢,慧能抽了石寡妇一巴掌,石寡妇更悲伤地向他扑来,他再抽了石寡妇一巴掌,石寡妇倒在地上咬他的小腿,牙齿陷入腿肚,血喷出来,半尺。
慧能撕开袈裟,阳具因为疼痛变得比平时更大,慧能手抓了自己的阳具,用阳具抽打石寡妇的后脑、左脸,石寡妇的嘴松开,满脸是慧能小腿的血。慧能在血中找到石寡妇的嘴,捅阳具进去,直捅到她嗓子眼儿。
石寡妇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安静下来,即时豁然。
“谢啦,慧能师傅,我没事儿了。还要继续嘬吗?”
“继续。”
在之后的过程中,石寡妇没说一个字,每每嘬到龟头的时候,都下意识地盘旋一阵,舌尖反复磨搓龟头和阴茎之间的沟壑。慧能射的时候,石寡妇通通咽了下去,没说一个字。
慧能提上裤子,出门,说:“你将来如果出家,我送你一个法号吧,就叫慧嘬吧。”
7. 花开
玄机嘱咐看门老赵闭门谢客一天,不放任何男人进来,有阳具的和没阳具的都不放,阳具也不能自己走进来。
阳具通常不能自己走进院子,但是前天来送葡萄酒的龟兹妇女夹带了十来个阳具进来。龟兹妇女在厨房放下葡萄酒之后,向绿腰和红团推销阳具。龟兹妇女解开她的翻领小袖长衣,说,这些小宝宝,你们一定要见见,长衣里面还系了一条通常系在外面的蹀躞带,通常蹀躞带上挂的算袋、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等七件东西都换成了七个长短、粗细、颜色等等差异很大的阳具。
龟兹妇女摘下浑脱金锦帽,锦帽底下还有两个阳具,高髻里还有一个被当作发簪用的阳具。十来个阳具里,有植物材料做的,有动物材料做的。动物材料做的当中,有的用皮毛和筋,偏软,有的中间加了骨头,狗或者狐狸的胫骨或者腓骨,偏硬。还有一个是滑石做的,原来藏在高髻里,体型巨大,卵袋和睾丸都雕了出来,反握阳具,卵袋在前,仿佛一把大锤,尽管沉大,滑石是好滑石,头发上好头发,整个阳具很滑,绿腰和红团都不敢拿,怕滑落到地上摔坏。
龟兹妇女让绿腰准备一罐子温水,一罐子热水,演示最神奇的一个阳具。龟兹妇女拿在手里是软的,晃动几下,硬了,放到温水罐子里,更硬了,长度也增加了很多,放进热水罐子,硬得大得惊人,兽皮做的龟头还自己跳动。龟兹妇女说,这是上个月才到的新鲜物件儿,她卖了这么近二十年阳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今的妇女比以前的妇女幸福。龟兹妇女接着演示,有些阳具还带着细细的小兽皮做的带子,那是妇女带了,装作男人,用在其他妇女身上的,有些阳具就是阳具,那是妇女自己动手用在自己身上的。
龟兹妇女说,好东西,好东西,看你们也是好人,价钱也可以好些。
绿腰说,不是东西好坏问题,不是价钱问题,是我们不缺男人啊。
龟兹妇女说,现在什么时候都不缺?刮风下雨下雪下冰雹,男人来不了怎么办?
绿腰说,那我们就歇歇,干点别的。就算我们脑子不想歇歇,屄屄也想歇歇。
龟兹妇女说,现在不缺,将来就一定不缺?手工越来越贵,原料越来越少,除了那个新款有可能价钱走低,其他传统做法的,这几年,年年涨钱,买几个留着吧,越用越好使。
绿腰说,过去之心不可得,现在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
龟兹妇女说,你不缺男人,你不想让你喜欢的男人更爽些?见你喜欢的男人之前,前戏先自己帮自己做了,见他之后,好好让他开心。
绿腰说,我喜欢的男人都喜欢帮我做前戏,帮我脱衣服啊什么的,我自己脱都不行。如果我自己脱了,他们会逼我重新穿上衣服,他们自己动手,他们喜欢自己把我弄得乱七八糟的。
龟兹妇女说,就算你不缺,你女儿将来不用?
绿腰说,我没打算生女儿,她现在还很遥远,她还太小。
龟兹妇女说,即使你真的从来和永远都不缺男的,假的还有一个好处,假的男的比真的男的省心,你说对不对?你不用担心丫的感受,不喜欢了,丫不会死缠着你,喜欢了,不用担心丫不来看你,不用担心丫伤你心,你买了之后,就是你的了,你不借给别的姐妹,丫碰不了别人,即使被其他姐妹偷了用了,你如果真生气了,你可以油煎了丫,和萝卜一起腌了。
绿腰笑了,我同意省心这点,我买,我买,我买那个滑石的,我喜欢大的,我离佛还很远啊。
龟兹妇女说,离佛近有什么用?佛能让你光着抱着吗?
从那天在长安城外吐了几小口到现在,玄机来长安一百天了,玄机想,杂念应该也有几百斤了,坠得慌,又有些想吐,放进心里磨磨,顺带磨磨心。
玄机搬了一个腰鼓凳坐在合欢树和紫藤架下。玄机喜欢近来流行的硬木凳子,不喜欢坐榻。在西市逛的时候,看到几种凳子都不错,有的马蹄形的,上面怕人坐着凉还罩了一个绣垫,有的腰部变鼓,叫做月牙儿凳,有的月牙儿凳还另装了靠背儿。最后买了两个腰鼓凳儿,两朵莲花形状,一个仰着,一个覆着,莲蒂相交的地方就是凳儿的腰部。
玄机小袖衣,上面锦臂,下面柿蒂绫长裙,裙子里一丝不挂,坐在腰鼓凳儿上,清晰感到髂后下棘和臀大肌支起身体,阴户和硬木椅子面时断时续,仿佛坐在庙里的菩萨。
玄机想起父亲第一次带她去郊外踏青,陌上。少。年。如春花开放,枝头春花如。少。年。谈笑。回家父亲问玄机看到了什么,玄机说看到了庙里的菩萨,长得和人并无任何不同,说看到了河边的妇人,高髻水滑,大奶丰盈,玄机没说陌上的。少。年。们,那种喜欢,说不出来喜欢哪里,如果完全说不出来,又显得一副白痴的样子,所以不如不提。父亲问玄机长大了想嫁什么样的,玄机说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想变成什么样子,仿佛蝉蛹知道想变成什么样子的蝉。玄机想变成那种河边被。少。年。偷看的妇人,高髻,大奶,或者变成庙里的菩萨,坐在高处,等。少。年。低头上香,可以眼帘低垂,尽情偷看他们的鼻梁,想念他们的鸡鸡。父亲说,还是做菩萨吧,水边的大奶妇人基本都是官妓或者野鸡。
院子里的紫藤花开了。白白的,小小的,紧紧的,一闪一闪的,像阴蒂开心了的时候一样,玄机想。
昨天红团问:“听见乌鸦在合欢树上叫了吗?”
玄机说:“听见了。”
红团问:“是不是不吉祥?我左眼总是跳。我上次左眼狂跳,我外婆死了。”
玄机说:“听见了。外婆死了,就不吉祥了?”
红团问:“听见乌鸦飞走了吗?我的左眼还是在跳。”
玄机说:“听见了。”
红团说:“乌鸦飞走的时候,没叫,你听见了什么?”
玄机说:“叫和不叫,与听见和没听见有什么关系吗?和听本身有什么关系吗?乌鸦是不是来了又走了?你的左眼不跳了吧?”
红团说:“不跳了,你一问,就不跳了。”
玄机听了一夜紫藤花开。玄机体会到了一件事,这个院子的紫藤是很大程度上受她控制,她可以让它开放,也可以不让它开放,她可以让它开得很快,也可以让它开得很慢。如果没有玄机,就没有紫藤,至少没有这个院子里的紫藤,就没有这个院子里的紫藤花开。玄机如果睡得好一些,紫藤就开得慢些,如果念头起伏剧烈些,紫藤就长得疯些。
玄机想,为什么不是紫藤控制我的阴蒂开放?控制我吧,你也来控制我吧,让我的阴蒂开得一束束的,一蓬蓬的,一树树的,一架架的,像你一样。
这一百天来,玄机在咸宜庵中肏的男人其实只有一个。
平日里,通过绿腰和红团筛选的男人,一丝不挂,站在紫藤花架下,玄机听见叶片和花片打在他们肩头。在一丝不挂的男人面前,眼前,玄机一件件解开自己,绛色的纱罗打来结绶,顺着手臂滑到手指滑到紫藤上,双肩向上向前耸,绛色半臂离开肩膀,落到地上,伸手解开双乳之间的系带,整条的长裙离开身体,落到地上,长裙里面,玄机一丝不挂。在变得一丝不挂的过程中,玄机眼睛一直端详着对面一丝不挂的男人,一直在听自己心上的起伏。心上起伏也好判断,玄机整条长裙落地的时候,玄机看一眼自己的一双奶头,心中不动,奶头不会翘起,不会四处张望,不会变得绯红。
心上没起伏的,玄机告诉绿腰和红团,以后这样的男人不行,要总结规律,这样的男人有哪些共性,以后不要留下来。
心上起伏小的,玄机让绿腰或者红团先扒了男人的小花锦袍口交,射在合欢树下,玄机听见叶片和花片落在他们龟头。绿腰和红团口交的风格差别大。绿腰爽捷。红团殷勤。绿腰坐在月牙儿凳子上,左手交替抚摸自己的双乳,右手反复急搓男人的阳具,舌头反复急舔龟头,特别是马眼,过程中从来不抬头看男人,喉咙默不作声。看过玄机一丝不挂的男人,在绿腰的急搓下,常常在一阵风中尾椎骨一紧,身体刚刚有一丝颤抖,绿腰的右手就牵着男人的鸡鸡,射在合欢树下,鸡鸡开始喷射,绿腰开始洗手。红团让男人坐在月牙儿凳子上,把男人的两腿伸开,自己跪在男人双腿中间,引男人的左手解开自己的红绫抹胸,手掌抓满自己的双奶,引男人的右手解开自己的发髻,手指深入自己的头发,红团的左手抱着男人的腰,右手扒开男人阳具周围的阴毛,闭眼,一大口吃进整根阳具,从根部一直慢慢嘬着退出来,直到龟头,然后再整根吃进,再从根部嘬着退出来,每次,都好像是第一次,每次,吃进得那么急切,仿佛不吃,鸡鸡就会消失,永远消失,每次,退出得那么缓慢,仿佛全退出来了,鸡鸡就不能再有,永远不能再有。红团先这样全范围吞吐几十下,然后每挪动一下,就停一停,嘴唇使力,压一压,抬眼看看男人,判断一下这个位置是不是这个男人感觉格外爽,比如他会低低呻吟几下,或者阳具不自主活动几下,如果是,红团记住了,在这个部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深深浅浅慢弄几十下,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类似的部位。男人快忍不住的时候,阳具的运动方式仿佛脸部肌肉的抽搐,红团放松嘴唇对于阳具的压力,左手大拇指压住阳具根部,抬脸对男人笑笑,想射了吗?想射哪里?男人没有指示,红团就用舌尖挤压这个男人阳具上最敏感的部位,男人再也忍不住的时候,红团双手捧了阳具,闭了眼,汁液射在脸上,静一下,阳具彻底平静,红团睁开眼,再轻轻亲亲阳具,阳具还会再抖一下下,红团亲干净龟头周围,帮男人提上锦袍,脸上的汁液还没干。
一百天里,在长安,在咸宜庵,玄机只遇上一个让她心上起伏大的男人。那是一个西市的。少。年。猎手少。年。猎手三年前来长安城,三年后很多人都认识,他在西市批发各种野味,他身边一直跟着一只豹子和一只鹰,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仿佛跟着其他猎手的狗少。年。猎手第一次来咸宜庵,没有骑马,没有坐轿,齐膝衣、麻练鞋,头顶上十米飞着一只鹰,身前十米走着一只豹子。看门老赵问他是谈诗还是佛理,.少。年。猎手说不懂,就想看看玄机,听说是大美人,比鹰还美,比豹子还美,脱光了更美,老赵一拳打飞。少。年。猎手十米,.少。年。猎手爬起来,示意鹰和豹子不要动手。
.少。年。猎手第十天第十次到来的时候,看门老赵向玄机说,来了一个找打的,我老了,打不死他,也打不动他了,.少。年。人,有气力。
玄机看到院子上盘旋的鹰和院门口趴着的豹子,玄机脱光了衣服,高髻不散,饰物不褪,绛色纱绫幕篱从高髻一直垂下,遮住全身。玄机慢慢阖上眼睛。
玄机让绿腰先扒掉。少。年。猎手的齐膝衣袍口交,汁液撒在合欢树下。
玄机让红团扒了。少。年。猎手的齐膝衣再次口交,汁液撒在红团的脸上。
玄机听见。少。年。猎手的龟头眼帘低垂,最后一大滴精液坠到距离脚面不远的地方再被游丝艰难地拽起。
玄机双手牵。少。年。猎手的身体进入绛色的纱绫幕篱,玄机双手引了。少。年。猎手的阳具进入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少。年。阳具张望四周,在瞬间昂起,在瞬间一阵颤抖。玄机牵。少。年。猎手出来自己的身体,摁着龟头浇灌紫藤花,.少。年。猎手的龟头还没来得及缩小,但是马眼里已经充满恐惧。玄机听见。少。年。的五官痛苦地扭曲。
玄机听见,.少。年。说:“我定不住。”
玄机说:“我丢不了。为什么啊?你的鹰呢?你的豹子呢?你不是吃豹子奶长大的吗?”.少。年。猎手听不见,老赵搀了他扶着墙出去。
玄机坐在腰鼓凳子上,紫藤花一束束的,一蓬蓬的,一树树的,一架架的。
玄机听见隔壁的韩愈在读自己前天写的诗:红桃处处春色
碧柳家家明月
邻楼新妆侍夜
闺中含情脉脉
芙蓉花下鱼戏
带来天边雀声
人世悲欢一梦
如何得作双成
玄机不敢再听下去了。如果再听下去,玄机听到了韩愈走到她面前,叉开双脚,坐在她双腿上,隔着衣服,把她的嘴罩在他的阳具上,等她的双手焦急地扒开衣服,等她的头在阳具上起伏,等她的嘴叫“爷”.
韩愈每次肏玄机的时候,都会唠叨,韩愈的阳具在玄机嘴里的时候,常常问,你喜欢我肏你的时候唠叨吗?然后按几下玄机的头,你喜欢的,是吧?这几下按了之后,韩愈的阳具在玄机的头里,更深了。“爷,我喜欢的,我喜欢听爷唠叨,我喜欢听爷肏我的时候唠叨。”
玄机听到了韩愈说:“我记得你原来长头发的样子,长发水滑,大奶丰盈。我记得我问你射在哪里,你说,随便。我想不好射在你嘴里还是奶间还是头发上,最后射在你嘴里。其实,我更想射在你头发上。我没定住。现在我能定住了,但是我找不见你的头发了。”
8. 周期
五年前春月,恒春藤花开的前后,发梢一样的雨时断时续,风只能摇动柳树最末端的树梢,吹不直酒旗,庄阳公主月经初潮。那个月,庄阳公主向弘忍提出要求,她上香礼佛的时候,周围只有神秀和尚在一旁站立。
庄阳公主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神秀,她先听到的是神秀的声音。
“云何无明?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病目见空中华及第二月。善男子,空实无华,病者妄执,由妄执故,非唯惑此虚空自性,亦复迷彼实华生处,由此妄有轮转生死,故名无明。
善男子,此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于醒,了无所得。如众空华,灭于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何以故?无生处故。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
神秀念经时,坐得比其他僧众。高。一。点,声音从神秀的脑后发出。
其他僧众静默不动,阳光打下来,被打到的僧袍轻轻摇晃,衣褶缝隙间明暗变化。檀香燃放,没风吹动,一时不知去哪里,在僧众的胸腹脖颈一线上下起伏,窗外透进一阵风,于是上升,缠绕神秀脑后发出的讲经声,一样意思含混而生动,一同升到屋顶。
庄阳公主那时候个子太小,她看不到神秀整张脸,只能看到神秀翕张的嘴和微微前翘的下巴,就看了一整场这个嘴和下巴。神秀那天讲的经文的内容是庄阳公主在回长安城的路上回想起来的,主要内容不是很懂,有一句,庄阳公主有感觉,“一切众生从无始来”.
庄阳公主几乎见不到父亲和母亲,他们都忙,忙大事和心事,打巨大的雷,发高烧,也见不到,庄阳公主不知道她怎么来的,为什么来,和周围有什么关系。现在好了,神秀大和尚说了,神秀大和尚说了一句有意义的话,“这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还有一句,庄阳公主有感觉,但是不以为然,“知幻即离,离幻即觉。”一切都没有意义,幻了就幻了,就此沉迷,离它娘的做甚?觉它娘的做甚?走出去不还是幻吗?索性颠倒梦想,贪嗔痴,花儿如果要开放,哪怕是虚空中的花儿,为什么不该尽情开放?庄阳公主最喜欢的是神秀和尚说的三个字,“善男子”,善-男-子,庄阳公主心里念,满眼是神秀和尚的嘴和下巴,善-男-子,阳光和檀香,小腹收紧,想马上回东山寺,拉神秀和尚的右手,善-男-子,咱们去拿斋饭吃吃吧。
五年前,庄阳公主惦着脚,反复拉扯弘忍老和尚的僧袍,说,我昨晚梦见血了,早上起来真的有血了,黑红,死红,你知道什么是死红的颜色吗?就是红到快死了的颜色,我快要死了。我要进香念经,我要神秀大和尚在一旁,不要其他和尚,不要其他妇女,不要其他人,你也不要,只有他一个和尚,只有我一个人进香。
弘忍和尚说,谷雨前的茶,昨天死在摘茶小和尚的手指上,鲜绿,公主要不要尝尝?
这五年来,庄阳公主向皇帝李治老爸要求,免去了东山寺的全部赋税,修了东山寺连接国道的山路,选了三丈高的金丝楠木重雕了宝殿里的佛祖像,捐了金银、玛瑙、珍珠、松石、蜜蜡、宝石、水晶、珊瑚等七宝若干点缀佛祖像,佛祖像的嘴和下巴雕得和神秀和尚的一模一样,还多赏赐了周围三百亩山地,可以种麦、茶、麻、桑树、桃子和棉花,进香的信徒五年内增加了十倍。
弘忍说:“有空常来喝茶吧,你上香时候,神秀会在的。”
庄阳公主上香的时候,并不低头,也不看神秀和尚,双手持着沉香串珠,微微抬头,斜直地看着彩绘金丝楠木的佛祖。神秀和尚侍立一旁,微笑合十,看着庄阳公主,眼睛睁得不大不小。
庄阳公主对着佛祖像,自言自语说:“我怎么就看不够你呢?
我怎么眼睛就挪不开你呢?” 庄阳公主的眼睛斜直地看着彩绘金丝楠木的佛祖,佛祖太高,她只能看清楚佛祖的嘴和下巴。
庄阳公主看着佛祖像,继续说:“我小的时候,每年从长安城来一次冯墓山,进香东山寺,每来一次或者每次来,我的个子就。高。一。点,我的奶就大一点,我的毛就多一点,你的阳具就粗一点,你的毛就多一点,你的个子一直没变。你怎么这么大的和尚了,毛和阳具还是没停止生长呢?是的,我就知道,我看见的,我总有办法看见。你说,我怎么就看不够呢?因为毛多了,阳具粗了,哪怕是一点点,你的僧袍下面撑开的角度和皱褶就不一样,何况你不是多一点,不是粗一点,你长得好快啊。弘忍老和尚只跟我说一句话,把木柴劈开,再劈开,再劈开,折腾人啊。我说,是啊,老和尚,我吃了还饿,吃了还饿,明白完了,再糊涂,再明白,再糊涂,折腾人啊。我告诉弘忍老和尚,我不忍了,我不折腾了,我就糊涂了。
我如果想得那么明白,还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坐化圆寂,死了骨头缝儿里还有舍利子,你们和尚不就没吃喝了吗?世界上,需要有执迷不悟的,万劫不复的,痛不欲生的,生不如死的,才显现你们和尚的价值和可贵啊,我帮你们,我入地狱。”
一时,神秀和尚回看到庄阳公主小的时候,初潮来临,表情严肃,仇恨社会,双手十指和双脚十趾涂上猩红的颜色。神秀和尚看到,庄阳公主看到神秀和尚看到,双手十指收进袖口,脚趾互相遮挡,纠缠在一起,眼神恢复初潮前的小姑娘模样。
庄阳公主看着佛祖像,继续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你,眼睛离不开你,你丫真好看啊。后来老爹安排我嫁了一个李将军,小李将军。丫原来不姓李,赐给他们家的,搞得我嫁给丫从开始就像乱伦。他爹也是李将军,其实这个李姓是赐给他爹的。
老李将军几乎是胡人,打隋朝立了大功,他性能力强,七个老婆,生了三十七个儿子,我们胜利了的时候,只有小李将军还活着,其他三十六个兄弟都战死了。小李将军枪使得好,眼睛长得像你,嘴和下巴都不像你,没人的嘴和下巴像你,你的下巴很尖,嘴巴的宽度和下巴尖儿的宽度一样。然后丫死了,丫自告奋勇去打匈奴了,不打仗怎么显得丫牛屄呢?他从马上下来,上我的床上来,丫阳具太小了,完全没毛。尽管完全没毛,我还是找了半天,你说,丫阳具有多小?我第一次,从来没见过,以为都这样大小呢,我想,怎么办呢?我舌头慢慢舔丫,问题是,丫完全硬了之后,往我嘴里塞,使劲塞,全塞进来,龟头还碰不到我牙齿。再后来,小李将军死了之后,我再嫁了一个诗人,七绝安排得好,二十八个字,唐朝他能排前十。他能感受到常人感受不到的烦恼,春天草绿了,他看到秋天草黄。十五,月圆,他看到初一月残。他时常抱着我哭,说,看到我桃子一样莲花一样蜜瓜一样的脸、胸、屁股,他同时看到我衰老之后,桃核儿一样莲子一样蜜瓜啃剩下的皮一样,他长叹,他说他痛恨流失的东西,心中的激情,笔下的诗,城外的河水,我美丽的容颜。我当时就骂了他祖宗八辈儿,有这么聊天的吗?你妈屄像桃核儿。他不敢骂我八辈儿,他怕生不如死。诗人的脑门长得像你,然后丫也死了,他阳具太大了。我老想,切掉一圈就像你的了。后来,他也死了,自发出血,没止住,就死了。你说,他怎么知道我烦他阳具太大,自己拿刀割自己?再后来,我又嫁了一个还俗的和尚,丫字写得好,尤其是小楷,抄写的经文对于老年妇女有奇效,烧成灰,黄酒服用,能重新来月经。丫还没死,现在还没死,他阳具长得最像你。就是太软,我懒得嘬他,让侍女嘬,完全是粉条,一大把粉条,猪肉炖粉条。大是真大,还长,如果骑马,不用另配马鞭子。嫁了他之后,我一个月来看你一次,月经来的时候,我极度厌世,就来看你。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想,如果我让人把这个如来堂的门封上,把你绑了,然后仔细吃你,你还是那个正经的样子吗?你到快射的时候或者真到了射的时候都不叫啊?应该派你到匈奴去,即使被发现是大唐的探子,给你上酷刑,你也不会招。
我想,把你吃到什么时候,你会把我捺倒。你不说话,脱了我裤子,抡起你鸡巴就要插我。我说,我是公主,你不要命了?你说,你是婊子,我不要命了。我说,刚来,血多。你说,就要血多,插着暖和,辣辣的,比平时插着,声音大很多。我想,你快来的时候,你会嚎叫吗?你会用双手掐我的脖子吗?能掐到我再次高潮吗?我喜欢你掐我脖子。我听你讲经,你的声音就像细细的绳子,小牛筋的绳子,一直勒我脖子,善-男-子,善-男-子,我听着就会慢慢窒息,小腹紧绷,下面就湿了。你的眼神儿更像绳子,我披帛拧成的绳子,更滑,更窒息。你别看我,你看我啊,求你了,勒死我吧,我闭着眼睛都看到你在看我,你勒得我好紧,我下面都流成池塘了,太近了,让我死吧,我来了。基本想到这里,我就不厌世了,然后欢喜,然后离开。这些,这一切妄念,我都没和你说过。但是,它们都存在,那时那刻,此时此刻,实在,不空。”
神秀和尚看到庄阳公主第一次出嫁之后的第一个夜晚,看见她的兴高采烈,“我说丫太小了,丫受刺激了,先是舞剑,然后耍枪,然后砍树,然后喝酒,丫现在醉了,骑马上街找鸡去了。丫碰我了,我想你了,你要不要我杀了丫?我让人跟着他呢,丫肏哪个鸡,就把丫和鸡一起抓了,绑了,明天一起送到我爹那里。我爹要面子,一定送丫去打匈奴,带几百匹老马,带一千老兵,除了逃跑,不会别的。丫不能逃,回来是死,逃也是死。”
神秀和尚看到庄阳公主左手臂上的白玉黄金臂环,最白的白玉,凝脂一样,表面似乎滚动清亮的水,三段,中间用黄金连了,黄金上浮雕狮子头。她的左手臂比白玉还白,透射出粉白的光芒。
庄阳公主看着佛祖像,继续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你,眼睛离不开你。我要杀了弘忍,丫怎么找到你的?怎么培养你的?丫去开妓院更有前途啊。杀了所有其他和尚,那都是什么和尚啊?我要把这整个儿寺庙给你,十个寺庙,二十八个寺庙,都给你,我的周期里,每天都来看你,看不同的你,把你涂了彩绘,趴在你身上看你,你眼睛很湿,我喜欢,我喜欢看你眼里的水。我想和你耍,你修佛的还是修巫术、练下蛊的啊?你穿了我送你的丝绸袈裟,真好看,那个袈裟环也是我送的,真好看。你原来的那个不好,我送的才好。赵国挖出来的绞丝环,战国的,黄玉的,一千年前的物件了,你操屄的时候戴上,延迟射精,高潮迭起。其实,是一套两只,我还留着一只,也是黄玉的。如果阳具太小,碰不到玉环的边缘,我就嘲笑丫。如果太大,被玉环的边缘勒住,我就弄残丫。现在有多少个公主每月来看你?十个?不能超过二十八个啊,否则至少两个会在同一天月经,同一天来看你,给你上香。这样,会出人命的。不超过二十八个也有问题,如果她们同一天月经,同一天来看你,也会出人命的。我想要一件你睾丸皮的皮衣,透明的皮衣,疼痛的皮衣,让我想死你。你说,我逼你还俗好不好?我杀了现在这个写字写得好的,好不好?还是就是现在这样,我爱你一辈子,肏其他人过余生。”
神秀和尚看到庄阳公主在这次出门前,花了漫长的时间梳妆。
侍女拿着铜镜站在庄阳公主前面,铜镜正面庄阳公主的脸,铜镜背面腰身细长的青龙在云里飞,白虎在云里飞,朱雀在云里飞,乌龟在云里飞。另一个侍女拿玉梳子站在庄阳公主背后,神秀和尚看到玉梳背上面雕刻的牡丹开放,花瓣层叠繁密,看到侍女一手举起庄阳公主沉重的头发,一手梳理,白玉的梳齿慢慢划破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发出鸟类羽毛才能发出的金属光泽。侍女每划一下,神秀看到自己的心口收紧一下。
每次庄阳公主来,都带来长安城流行的不同发式。比如椎髻,头发高高向上挺起,庄阳公主说,神秀,我梦见了你的阳具。或者坠马髻,头发高高向上挺起,然后九十度角垂下,庄阳公主说,神秀,我梦见了你肏了别的公主,阳具从此不举。还有螺髻,海螺一样高高盘旋,庄阳公主说,神秀,我看见你们的海螺法器,想你吹吹我海螺一样盘旋的身体。
神秀和尚送庄阳公主出门,说:“我觉得庄阳公主的头发还是今天这样盘得蓬松一点好看,喜欢你插在发髻上的小梳子,你有多少把啊?我见过玉的、金的、水晶的、珊瑚的。你喜欢插几把?你喜欢怎么插?我的周期和庄阳公主的月经周期一样。”
9. 七茶
庄阳公主去咸宜庵找玄机喝茶。这个月,庄阳公主的月经总是要来,总是没来,总是快来还没有来,天总憋着不下雨,所有的叶子和花朵都张着嘴。庄阳公主腹胀,奶痛,心烦,看花、树、狗、马都不顺眼,庄阳公主想,掐花、砍树、屠狗、肏马。来咸宜庵的时候,庄阳公主没带任何随从,锦囊里带了一个喝茶的杯子,轿子留在院子外面。
庄阳公主第一次来咸宜庵是在。少。年。猎人被绿腰、红团仔细嘬了、被玄机试着肏了之后不久。庄阳公主穿了一整套胡服男装,裹了一个小碎花巾子,圆领小袖长衣,小条纹卷口袴,猩红软锦靴子。看门老赵不让进,庄阳公主的随从和看门老赵过了十招。看门老赵退进院子,顶上门,和玄机说,这两天邪性了,那个。少。年。猎人能挨打,韧带超长,舌头能舔到自己的鸡鸡,脚面能踢到自己的屁股,打一次身手长进一大块,和雨后春笋似的,害得我都不敢打他了,再打两次,他要是想明白了我打他的节奏,我就打不过他了。今天这个胡人小美男,屁股真翘,随从的身手太好了,我打不过他。玄机啊,你的地方越来越邪性了,大唐朝最能打的前十,这两三天内见了两个。你这地儿不是用来和长安才俊切磋诗文和佛理,偶尔肏肏屄吗?怎么快成武馆了呢?
玄机见到庄阳公主的第一句话是:公主胸太大,男装遮挡不住,脸上的皮肤不涂脂粉也能这么脂粉,如果真是男人,女人还怎么活呢?你以后换上女装,常常来喝茶吧。
庄阳公主喜欢玄机,玄机见识过太多男人,庄阳公主想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神秀是什么东西,也没胸,没屁股,也没美好的脸色,为什么看了,小腹就一阵发紧,回去之后,想起他的眼神,小腹还是一阵阵发紧。
玄机牵庄阳公主的手到紫藤花架下。紫藤花盛开,金黄的蜜蜂在花间稍驻即起,稍离又附,蜜蜂的指爪和口器翻动,撩拨花瓣和花蕊,花瓣和花蕊依次撩拨花柱头,蜜蜂的翅膀振颤,在背景里发出细密的声音,几只蜜蜂飞起和停驻的节奏不同,一时似乎包含复杂的规律,一时似乎了无头绪。花架下有青石,青石顶面平滑。阳光从紫藤花和枝叶中透下来,不规则的浓淡不一的影子。午后的风从紫藤花架的前后左右以及上面时入时出,摇动紫藤架周遭的所有梦幻泡影露电,让规律更复杂或者更无头绪。
庄阳公主带来的杯子不大,黄金雕塑的牛头,琥珀雕的牛角。
黄金牛头做底座,牛眼四十五度角斜睨,琥珀牛角敞口上扬,构成杯子的主体。琥珀打磨得极薄,光完全透过,毫无阻碍,仿佛一把刀划过一团不同颜色的光,从明黄到深褐到赤红,极其斑驳腾挪,不同颜色之间,天然的细细的白带弯曲勾勒,什么液体都不盛的时候,也仿佛满满地盛了液体一样的混合在一起的七色光芒。
玄机说:“我有茶。”
庄阳问:“好茶?”
玄机说:“茶。”
庄阳说:“我只有这一个琥珀杯,听说原来用来喝酒的,我不管,杯子好看,我用来喝茶。”
玄机说:“我有个杯子。”
庄阳问:“什么杯子?好杯子?”
玄机说:“杯子。”
玄机的杯子也不大,小孩儿手掌大小。白玉厚润,红沁丝丝渗入,红线从表面直入腠理,颜色从血红渐渐金黄,杯子素面无纹饰,长圆形,双羽翼,放在青石顶面上,一端微微倾斜,等待一阵稍大一点的风,双羽翼上下扇动,展翅飞走。天有些阴了下来,飘起游丝一样的雨,轻到落不直,斜斜落在器物表面,反升到空中或是渗进玉石里,瞬间消失。
庄阳说:“这样的汉武帝羽觞杯,我爸也有一个,也是玉的,沁色没有你这个好,太宗皇帝给的。皇帝嘛,对于自己的死通常非常事屄,内心充满矛盾,他们仿佛管很多事儿,大事儿,硬撑着非常大器,其实,什么古怪的小事儿都记得,八岁时赌钱,村长的儿子赖了一吊钱,他们都会记得,一直唠叨,过去钱值钱,那时候的一吊钱,现在相当于多少多少钱,那时候没钱,一吊钱的感觉相当于现在多少多少钱。太宗皇帝也是皇帝,他考虑了很久,拉哪些他肏过的女人陪死。谁也不知道极乐世界啥样儿,死了之后,暂时升不了天,就可能会在墓里呆很久。拉个机心重的、屄松的、头发不滑的、体味难闻的、正经事儿什么都想得明白,不正经事儿什么都想不明白的女人,一起呆在墓里出不去,很烦的,毕竟在墓里也没有天下和江湖,正经事儿想得那么明白,有狗屄用啊?所以他没拉着武媚娘陪他死。好玩的器物也一样,镇不住的,一起入土,躲都躲不开,还是不带进去。这个羽觞玉杯子就是其中之一。太宗可喜欢这个杯子了,蹀躞带上老带着。听说有一次,他拿着羽觞玉杯子第一次喝酒,就噎着了,打了三天嗝,杀了一个御医,吓死一个御医,才不打嗝了。类似的羽觞杯,我还看见一个老和尚有,不是弘忍臭和尚,但是那个老和尚的是滑石的。这么好的杯子,你有好水吗?”
玄机说:“有水。”
第一泡,玄机喝到泥土、露水和春天的早上。
等了很久的春雨在一个众人梦里的早上到来,从天到地,下坠,露水留在枝叶上,雨水打湿泥土。偷情的人昨夜里热热地肏完,屄屄和鸡鸡都安静了,男人从后面抱了女人,肚皮和后背,彼此皮肤大面积地接触着,鸡鸡和屄屄之间再没有大幅度的抽送和吞吐,锦衾也仔细一起用手脚掖了掖,睡着的时候,风和梦不容易进来。尽管舍不得睡,但是,一切沉静,皮肤的触觉慢慢形成不了意识,男人抓着水一般滑的头发的手也渐渐僵了,鼻子里的脂粉气被锦衾周围笼罩的空气流转均匀,女人一个轻微到不易察觉的转肩,从后面浅浅咬着女人手臂的男人的牙齿就像白花瓣一样坠落了。天泛白的时候,雨下起来了,留在天地间的水气和打在地面上溅起的土气渗进屋子,踹出锦衾的女人的一只脚一冷,鼻子就闻到了,臀部动一下,男人还睡着的鸡鸡还半软不硬地舔在自己的两臀间。女人眼睛一直没有睁开,缩了感到冷了的那只脚,转了身,抱了这时自己的男人,紧了紧周围的锦衾,往被窝深处又潜了潜。
庄阳脱了粉白的披帛,脱了蜀绣的半臂,露出粉白的长裙和肉,手粉白的手指在琥珀杯子外壁上稍驻即起,稍离又附。
庄阳说:“好喝,水烫,我有些热了。”
玄机说:“你脸上肤色真好,莲花瓣一样,釉一样,蜜一样。”
第二泡,玄机喝到桂花、杏花和樱桃。“做为木的茶,被水泡了,被火煮了,被玉石雕琢的杯子盛了,怎么会有花朵和果实的味道?我被水洗了身子,梳了头,被韩愈的眼睛看一阵,我身体怎么也会有花朵和果实甚至鸡蛋、小猫和小狗的味道?”
“最近用什么香水?”玄机问。
“大食传过来,听说主要是一种鹿身上的香料,安息产的。还有一种,也是大食传过来的,不知道谁做的,听说主要是海上大鱼身上的香料,一条大鱼比一个教坊还大,《庄子》上说的鲲就是那么大吧。还有琉球用樱花做的,混了沉香粉,也好,淡些,有些高勾丽人在长安卖。我下次带给你。总的说,仿佛都是要动物或者植物在漫长的岁月里和自己折腾,折腾很久,或者是动物和植物在漫长岁月里互相折腾,折腾很久。”庄阳说。
玄机想起她和韩愈刚成婚,住在韩愈家的时候,韩愈说,文章不在写得多,在于写得好,能流传久远。韩愈做爱和文章一样,一天里,不多,最多肏两次,但是每次肏的时间很长,很折腾,而且每天都肏,每天折腾出来的味道都不同,有时候更靠近植物,多数时候更靠近动物,但是细细想,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植物,哪种动物。这些晚上肏出来的香往往在院子里盘旋很久,猫和狗不安地叫,叫声和香气一起,在院子里盘旋很久。玄机在教坊里职业被肏那么久,也没留意到有什么香从其他男人肏自己的鸡鸡里出来。玄机钱不够用的时候,也装过几次高潮,但是这种香气,装不出来。
“不用替我买香了,我随便问问。”玄机说。
“没事,他们给我送来的时候,我留给你就是了。”庄阳说。
第三泡,玄机喝到莲花、兰花和胡桃。
庄阳的头发又多又长,三泡热茶之后,鬓角露出一些汗珠。玄机第一次吃韩愈鸡鸡的时候,玄机的头发又多又长,散在韩愈的肚皮上,韩愈说,肋骨以下全是泉水,凉。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阳光入窗棂,一弦弦一柱柱的,手指拨过去,遥远地响,韩愈喜欢给玄机梳头和上妆。最初的几次之后,玄机心里暗暗叹气,文章顺畅和佛理通晓的男人,肏屄和梳头竟然也能做好,事物是相通的。肏屄和梳头在韩愈那里变换出很多花样,头发可以盘成各种样子,云髻、惊鹄髻、同心髻、罗髻、双环望仙髻、椎髻、坠马髻、闹扫髻、抛家髻、鸾凤髻,每种样子可以插上不同的折枝花,牡丹、菖蒲、菊花,缠枝莲、团花,不同的折枝花可以配上不同质地的簪步摇钗,银的、金的、镶玉的、镶杂宝的,不同簪步摇钗可以配上不同样式的眉毛,鸳鸯眉、小山眉、五岳眉、三峰眉、垂珠眉、却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云眉、倒晕眉,不同的眉毛可以搭不同的披帛,薄纱衣,长裙。
韩愈站在玄机后面,摆弄玄机的头发和脸,玄机的头发在阳光下大面积金属般延展开,映出韩愈拿梳子的手的影像,玄机的脸色像玉像湖水像天色,在阳光下液体一样气体一样荡漾,玄机感到韩愈的鸡鸡蓦然跳起来,硬硬地顶住自己的后腰,隔着彼此的衣服,透过来丝丝的热气和隐约的潮湿。随着韩愈的拨弄,玄机在韩愈的手上逐渐花朵一样开放,高髻、花冠、金步摇、浓晕蛾翅眉、内衣红地蓝花大团窠缬、薄质鲛绡披帛、容花纱长裙。一时风吹来,树叶沙沙响,金步摇叮叮当,韩愈在玄机的身后,脸帖着玄机的头发,嘴咬玄机的耳垂儿,小声说,你太好看了,我硬了。玄机没回头,说,我也不行了,下面的花朵也开了,小腹往下坠,一阵阵发紧,汁水流出来。
韩愈的手撩起玄机的纱长裙,扯落披帛,解开内衣,鸡鸡从玄机盛装的后面插进去,韩愈的手放在玄机的两瓣臀部,手上面是玄机没被褪尽的衣服,韩愈的手没敢碰一点点玄机完美的高髻和眉毛,那是遥远的山和草木,天造的,碰巧让人看到的,韩愈抽送了近百下,金步摇一直摇摆,玄机扭过头来看了韩愈一眼,眼里的水和山和草木连在一起,汪洋一片,韩愈的鸡鸡在瞬间变得很大,玄机扭着头皱了皱眉头,疼,韩愈在下个瞬间就射了,射得屁滚尿流。
等韩愈安静下来,玄机说,爷,要我把衣服都脱了吗?我的皮肤比丝绸更顺,我头发和眉毛和脸上的妆都留着,你要不要再插插我几百下?你再射射好不好?然后你再歇一歇,我把头发散开,你还站在我背后,我头发垂下去,把你的鸡鸡埋在我头发里,它很快就暖和了,它很快就又硬了,它比你强大,它比你更想我,我双手反伸过去,拿大把大把的头发缠你的卵,你左卵比右卵低,为什么呢?
第四泡,玄机喝到满月、清风和烟草。
玄机问:“到你院子里这么多男人,街上这么多男人,你怎么挑?”
庄阳说:“挑好的。”
玄机问:“什么是好的?”
庄阳说:“好的,好的,一时间,最好的,一切所有其他比不了的。”
第五泡,玄机喝到秋山、柏树和鸡叫。
玄机说:“你常去冯墓山,东山寺弘忍老和尚还好吗?”
庄阳说:“神秀好,他的新袈裟好,我送的,他穿着有样儿,看了就想扑倒他或者被他扑倒。”
玄机说:“我听说一个叫不二的小和尚常常作诗,最近的五绝是‘松下问童子,言师肏屄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他的老师不是弘忍吗?弘忍在什么地方肏屄呢?”
庄阳说:“神秀的龟兹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快和你的龟兹话差不多了。”
第六泡,玄机再次喝到泥土、露水和春天的早上。
庄阳说:“茶已经只剩水味儿了,这个水有一点点的甜。最近金星逆行,我心绪不宁,我想戒色三个月,佛啊,收了我吧,我要怎样才能一头撞散在你怀里?你要是大树,我就爬你,你要是肉,我就咬你,你要是大鸡巴,我就舔你。”
玄机想都没想,一碗剩茶泼在自己的屄上,一把扯庄阳又多又长的头发,一手按庄阳的头颅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说:“既然茶没味儿了,金星逆行,我是大树,我是肉,我是大鸡巴,爬吧,咬吧,舔吧,叫,爷。”
庄阳还没来得及反抗,玄机一掌抽得庄阳晕眩,然后感到头被更紧地按到屄上,嘴唇和阴唇贴在一起。玄机说:“好好爬,好好咬,好好舔。”
庄阳快喘不上来气的时候,玄机解下自己的披帛,缠绕庄阳的脖颈,然后,收紧。
庄阳挤着嗓子喊:“使劲儿。”玄机丝带再收紧。
庄阳挤着嗓子喊:“你的屄怎么会这么香?我怎么会想起来神秀的眼神儿?我昨天去梦见桃花,一树一树的,天都是粉的。然后桃花就在一瞬间结了桃子,还是粉白的,然后桃子就成了神秀的脸蛋儿和屁股蛋儿,然后弘忍就开始摸神秀的脸蛋儿和屁股蛋儿,罪过,罪过,我罪过,弘忍罪过,然后就看到神秀的眼,眼神儿,丝带一眼,梦里,梦里喘不上气儿来了。玄机,你再使劲儿,再使劲儿。”
玄机丝带再次收紧,庄阳公主的嘴敞口上扬,庄阳公主的脸变成琥珀色,从明黄到深褐到赤红,极其斑驳腾挪,不同颜色之间,大颗大颗的汗珠流淌,然后全身在一瞬间瘫软下去,被水全部浸泡。玄机松开披帛,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说:“因为我每天拿大麻水洗它,茶泼上去,就会香,紫藤花架周围也点了迷香,阿育王公主泽茄玛迪的配方,这是第七泡。”
庄阳许久喘上一口气来,看着紫藤花架,问玄机:“最近好些人喜欢番僧,高鼻子,挺挺的,蓝眼睛,亮亮的,黄胡子,卷卷的,阳具巨大,从下面捅进去,从嘴里窜出来,马眼看你一眼。你喜欢吗?”
玄机收起丝帕,说:“庄阳公主,我喜欢你。”
10. 西来
神秀和尚叫不二上午打扫完厕所就去库院东边的臼屋找他。
天气渐渐热了,今年的草木禽兽叫唤得特别厉害,风过一阵,草木杀杀一阵,禽鸟啊啊一阵,小兽在草木丛中追着天上的禽鸟哒哒跑一阵。金星逆行,神秀和尚感到有些事情的来临会比预想得快些,比如弘忍大和尚交出衣钵,比如弘忍大和尚的圆寂。
昨天,唐高宗皇帝李治叫人送来一封信,说让他务必在近期去趟长安,想让他在全国范围内挑选两百个龟兹语优秀的和尚,重振译经堂,对佛是好事,对汉语是好事。皇帝李治信里初步的想法是每年选派二十个和尚去西域,龟兹、大月支、大食、安息、天竺、大秦,要比玄奘走得更远,带回来最新的佛经、兵书、工艺、粮食收获以及沿途各个国家的军队布防及宫廷斗争的情况,对佛是好事,对汉语是好事,对大唐也是好事。皇帝李治在信的最后叮嘱,这件事不一定需要弘忍和尚知道,他年纪大了,灯枯神竭,每天和译经堂二百个和尚每人说一句话,就要累倒不起了。皇帝李治告诉神秀和尚,他已经另外给弘忍和尚写了一封信,说天竺来了三位高僧,希望东山寺派出几个高僧去切磋佛法,路途遥远,弘忍和尚就不要自己去了,让神秀和尚带队来长安吧。
从初祖达摩开始,禅宗衣钵的传递向来秘而不宣,完全是在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除了交出衣钵的上代宗主,没有其他人知道操作的过程、甄选的标准、风险的控制等等。活着的人当中,除了弘忍大和尚,甚至再没有其他人见过这套衣钵,也再没有人知道衣钵的存放地点。因为秘而不宣,所以有各种传说。有的说那件袈裟上描满金线,缀满世间罕有的各种宝石,珊瑚、松石、水晶、琥珀、白玉、碧玺,每颗都是栗子大小的,漆黑的夜里拿出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干旱之年,大和尚穿上它念两个时辰的经,天上就会下起大雨。有的说那个钵是个不大的金碗,上面高浮雕,雕了四匹长翅膀的马,曾经成为过景教、回教、拜火教的圣物,最后由达摩带到中土,饥荒之年,钵里放十颗米,转眼就是一满钵的米饭,吃了还有,吃了还有,够几千人吃饱。也有另外的说法,衣就是普通的袈裟,钵就是普通的饭钵,就是初祖达摩用过,怎么洗,都洗不掉达摩作为一个天竺人多年使用之后的味道,所以成了传宗信物。更极端的说法是,本来就没有衣钵,衣钵只是一个象征的说法,其实也没衣,也没钵,据说,道信和尚传衣钵给弘忍和尚的时候,只是狠狠抱了抱弘忍和尚,彼此笑了笑。
总结已经发生过的四次衣钵传递,历代僧人们达成几点共识。
第一,上代宗主有绝对决定权,一个人决定衣钵谁得,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他甚至可以反对所有人的共同意见。第二,上代宗主交出衣钵之后,往往会很快圆寂,往往死相庄严安详,面带微笑。
死的时候天气和人事反常,六月雪、冬雷阵阵、寺庙周围百里一年内出生的都是男孩儿。第三,参与竞争衣钵而最后没得到衣钵的和尚,往往也会很快圆寂,往往死相难看,有明显被下毒或者被钝物击打的痕迹,阳具被剁掉,睾丸被捏碎。第四,尽管佛法的领悟是应该考量的唯一标准,但是纵观过去四次衣钵传递的情况,似乎都综合考虑了继承者吸引善款、招募信徒、攀附权贵的业绩、能力和潜质。
神秀和尚在过去几年中反复盘算自己的胜算。在东山寺,无论是因为神秀而来的捐款,还是因为神秀而来的权贵,都占绝对多数。
信徒数目和慧能的相比,在一个数量级,如果仔细清点,还是神秀的多些。至于佛法通达这件事,本来就没有标准,谁见过佛?孔丘的言论被纪录成为《论语》,和孔丘时代接近的佛陀,什么文字都没留下。神秀想:“得道又不是痔疮,谁知道自己有没有得道?我号称得道了,谁又能证明我没得道?得道与否比长相好看与否还没标准,关键看标准掌握在谁手里。”
上次高宗皇上赐东山寺葡萄酒,弘忍说,没得道的喝酒容易醉,醉了容易走上狂禅的邪路,再说,酒的数量实在少,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喝了吧。第二天吃饭前,弘忍的老脸比平日臃肿,眼睛发直,说,在东山寺佛殿前的庭院里我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尼姑,另一个也是尼姑。说明了什么意思?
有和尚说:说明了弘忍大和尚追求至道的态度。已经得道多年,还是承认自己一时的反复,看到心魔如毒龙,千丈高。
有和尚说:说明了至道无别。禅寺就是尼姑庵,和尚就是尼姑,一个就是两个。弘忍大和尚的道行真是高深啊。
有几个和尚默默离开了东山寺,心里想,妈屄,什么狗屄问题,我怎么知道?
弘忍点名问神秀,神秀说:弘忍和尚没有直接说看到两个尼姑,而是说一个是尼姑,另外一个也是尼姑,说明了弘忍大和尚在追求至道过程中偶尔体会到极其苦闷的心情。弘忍点了点头,没说话,接着问慧能。慧能说,哪里有尼姑?尼姑在哪里?老和尚指给我看。
弘忍没点头,也没说话。
停了停,弘忍总结发言,看来啊,以后啊,有葡萄酒,还得我一个人喝。
但是,无论得道如何没有标准,现在对于神秀,其他一切就绪,唯一能进一步增加胜算的地方就是熟读教义,精进佛法。
神秀再读楞伽体系还是般若体系的经书,于事无补。从初祖菩提达摩开始,到二祖慧可和尚,到三祖僧璨和尚,到四祖道信和尚,到现在五祖弘忍和尚,禅宗的教义都靠禅师间言传身授,没有任何文字。神秀和尚很早就开始了对于这种口耳相传的文字整理,这种整理完全是在暗中进行的,最后执笔记录的都是神秀和尚自己。神秀和尚时常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记录,他没过分苛责自己,他归咎于当时和尚们的修为瑕疵以及长时间反复交流过程中的口误耳误。隐秘中十年过去,神秀和尚已经记录了超过三百则的交流场景,他非常确定,在所有禅宗资深和尚中,只有他有这么完整的记录,这些记录或者类似的变种将直接被用到印证得道与否和选拔下一代领导人的过程中。
这本记录神秀和尚只给不二小和尚看过。不二做考官,从这三百多则记录中随便抽选,和神秀和尚做模拟问答。
神秀和尚对不二没有戒心。不二还是个小孩儿,阳具还没发育完全。不二是个扫厕所的,和弘忍老和尚以及慧能和尚都没关系,和谁都没关系。不二的嘴紧,什么闲话都不说。神秀和尚测试过不二的嘴紧程度。神秀和尚第一次和不二闲聊,告诉不二,弘忍老和尚的韧带好,比初祖菩提达摩、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都好,好到阳具勃起时,弯腰可以自己给自己口交。过了三个月,没有任何其他人告诉神秀,弘忍能自己给自己口交。如果有人传,弘忍发现了,先倒霉的是不二,然后是慧能和尚。即使不二说是神秀和尚讲的,谁会相信呢?神秀和尚这样神秀,一辈子没有讲过一个脏字,慧能从来就鸡巴不离口。第二次,神秀和尚告诉不二,慧能和尚其实认识字,认识好多字,说出的梦话常常是王昌龄的诗。不二说,这个他早就知道。第三次,神秀和尚告诉不二,弘忍老和尚最大的爱好是鸡奸。不二说,这个不对,弘忍爱好鸡奸是以前,那时候他修为还浅,弘忍爱好鸡奸是因为没有见过美好的妇女,现在他修为高,现在他热爱妇女,不用妇女,不用小和尚,不用自己手,想象着他心中美好的妇女,也能随时随地到高潮。
不二拿着习题书,问神秀:“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庭前恒春藤。”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屋檐下雨水滴下来了吗?”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等我喝干黄河水,再告诉你。”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我有八块腹肌,我想肏你。”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说:“你先回去,过一阵再来。”
不二接着问:“什么是达摩祖师西来意?”
神秀没直接回答,改变话题说:“不二啊,你将来比我还惨。
你说,这种问题,达摩祖师刚来的时候,一定没有。他自己西来,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二祖慧可的时候,这种问题都不一定有,达摩汉语这么差,而且还是持不语戒的,多半不会问慧可。到了我现在,几乎有十种以上的答法。到了你长大,一定上百种。你惨了,考虑还俗吧。”
不二说:“神秀啊,你知道吗,达摩当初来到中国完全是迫不得已。佛教创立不久,就发生了教派纷争,释迦摩尼和他表弟提婆达多就开始势不两立。释迦摩尼说,我上极乐世界,信我的人都上极乐世界,到处都是阴道,阴道里到处是酸奶和酥油,想想就极乐,你下拔屄地狱。提婆达多说,我上极乐世界,到处都是阴道,阴道里到处是酸奶和酥油,想想就极乐,你下拔屄地狱。后来释迦摩尼发展的教徒比提婆达多的多、富有、下手凶狠,提婆达多派就成了支流,潜入地下,达摩就是这一派的新一代教主,天竺国香至王的第三个儿子,被释迦摩尼派追杀,逃到中国。”
神秀说:“你听谁说的?”
不二说:“达摩留下了一本梵文日记啊,还有汉文翻译呢,就藏在他打坐的蒲团里面。你没看过?其实,还有更诡秘的地方,达摩如何能逃这么远?他得到了大食国的资助,大食国给了他二十匹骆驼,怕他在大漠里忍不住肏骆驼,还给了他两个强壮的女人。大食国很想知道,中土帝国有多强大,那里人类的头脑都被什么控制,大食还有没有机会挑战中土帝国等等。达摩一进龟兹就被我中土帝国盯上了,他没敢停吐蕃,留下几本小册子,就跑到江南去了。在江南呢,他见了梁武帝。梁武帝问达摩,什么是佛法第一要义?达摩说,没有要义。梁武帝再问达摩,我对着的是谁啊?达摩说,不认识。梁武帝烦了,叫达摩走路。达摩才又北上,到了少林寺。达摩在日记里写,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在很短的时间里迷倒梁武帝,迷不倒帝王算什么大和尚?为了见到梁武帝,他牛血红的念珠也给了大太监。达摩写道,自己是一个不太会说汉语的外来和尚,如果像梁武帝常见的和尚一样仔细分析佛法,一定是输,不如少说,甚至不说,反而显得高深,第一面迷住梁武帝之后,第二面、第三面再争取迷倒他。后来险棋不成,但是立下的风格不能轻易更改,否则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到了嵩山之后,找了一个洞穴,面壁,一句话不说。但是让人传出话去,这个天竺和尚一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两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三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四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五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六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七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八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九年没说一句话了,这个天竺和尚十年没说一句话了。梁武帝还是没派人来请他,后来,他死了,死前把衣钵传给了二祖慧可,梁武帝还是没派人来。这本日记,我爷爷叫人从宫里拿出来给我看的。我爷爷,宫里的,有权有势,你见过的啊,笑嘻嘻,没胡须。”
神秀说:“你也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二顿了顿,说:“其实,我是骗你的,这你也信?你怎么什么都信呢?我爷爷还安排弘忍传衣钵给我呢,我就是六祖了,你们都得给我端洗脚水,这你也信?我扫厕所的时候,在厕所墙壁上看到的。我怎么会梵文?不信?不信我带你去厕所,我刚在说的都在厕所的墙壁上,你自己去看吧。”
11. 枕草
玄机决定做一件小姑娘才会做的事,她拿起笔,研好墨,铺开纸,用蝇头小楷,拉拉杂杂地写了很多页。
“黑夜其实从来就不是黑的。黑夜里,合欢花还是红的,毛绒绒的,紫藤花还是紫白色的,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就像,我想你,和黑夜还是白天没有关系,和晴天和下雨没有关系,甚至和你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尽管我还是会尽量让你知道,想到这里,于是欢喜。
黑夜快到天亮的时候,就更不是黑的,水雾和炊烟是白色的,天空和房屋是深蓝的,蜡烛光和天光是红黄的,鸡叫、狗叫、人声都是温暖的。就像,我知道你要来了,在路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在天亮之前,我心里就有各种光亮,透过我的胸膛,在厚厚的帐子里,在我两乳之间,彩虹一样,于是欢喜。
你来的时候,天如果是冷的,我就给你一杯热的奶,把你的头放在我两奶之间,它们都比你的脸要白很多,喝点热的吧。你慢慢喝了,你的头一动不动,我的心就热了,有热热的蒸汽腾起来,于是欢喜。
白天,我在紫藤花架下,我终日无所事事,太阳照下来,打在我身上,明明暗暗地,有时候是撞击,更多时候是舔和抚摸。在撞击、舔和抚摸之下,我的毛孔慢慢张开,汗毛舒展,汗和血想往身体之外流淌,每一个皱褶都在等待被熨平,每一个孔洞都在等待被填满。我想,妈的,我一旦安静下来,我就是在等你肏,泉水流过皱褶,皱褶被碾过,一切平和,于是欢喜。
你来,我穿什么呢?剃度前,见你的时候,还记得吗,我梳什么样的头发?我那时好像常穿一件小袖长裙。朱绿相间,有小簇的折枝花图案。再加个披帛,显出我的肩膀。穿小口的条纹袴,透空软锦靴。再戴上个长蛇样式的多匝金镯子。我是梳一个普通的云髻吧?我的脸很白,黑头发往上梳,一丝丝地,半透,透过头发看得到我脸上的白白的皮肤。你想想看,我当时像不像你的一个宫女,盘算着、期望着,你什么时候来肏?
你来的那一天,在当时看来,非常短暂,我不知道应该用来干什么,我就用双手把它端起来,仿佛一杯满满的水。可是最终不是一杯满满的水,因为,即使一口不喝,它还是在一天完结的时候全部消失,所以那一天不是水。那一天在过去之后,变得很长,仿佛一棵桂花树,年年都会有桂花香,还可以做成桂花糖,放在嘴里,慢慢地舔、抚摸,等它化掉。佛说这是幻象,不是真的。一天就是一天,小到没有,大到无限,那一天里的所有事物都被一片一片地储存了起来,在另一个空间里整齐地摆放着。但是什么是真的呢?
和那天本身一样,那天里所有的事物都是流动的,一直在寻找定型的样子,刚刚找到就又开始寻找流动的方向,仿佛溪水在结冰之前,仿佛冰在刚刚融化之后,比如树上的合欢花,比如我的阴蒂,比如你的鸡鸡。偷偷告诉你,为了看到那些储存起来的一片片的一天,我才修禅,我想再看一眼,我在乎,于是欢喜。
既然怎样都会消失,我们怎么喝这一天呢?我把这杯水煮开吧,煮成稀稀的蒸汽,你站在蒸汽里,别浪费,都糊在你身体上,每个毛孔。然后我开始喝了,你别动啊,我不要你动,这样水就跑了。我有细细的皮绳,羊肠做的,绑你,然后一寸一寸喝起来,一个角度一个角度喝起来,喝一天,于是欢喜。
我说,让绿腰和红团一起来喝你吧,尽管这不是我的习惯,但是我想,你或许会喜欢。你说,好吧,尽管那也不是你的习惯。为什么绿腰和红团喝你的时候,你微笑得那么慈祥,笑得那么没有性别。绿腰的头发很黑,红团的头发偏黄,我的头发如果长出来,会是什么颜色呢?绿腰在你身上撒桑葚,红团在你身上撒覆盆子,喝一下你的皮肤,吃一颗水果,我只喝你的皮肤上细细的水。我想,你眼睛里看到的景象应该很好看。绿腰和红团的头发都很好看,开放在你腰间,应该比牡丹好看,一丝丝的,一团团的,应该比凤凰好看。我问你,爽吗?你说,痒痒,不要了。我问,需要她们在傍边看着我喝你吗?你说,痒痒,不要了。绿腰和红团收拾起她们的头发和水果走了,你开始狰狞,像你腰里的商朝玉虎,你腰里也有翅膀,背上也有云气,和那个老虎一样。你笑得那么不慈祥,你说,死是如此温暖,我说,同意,用你的阳具捅死我吧,我就是该被你捅死的。你就往死里捅,每一下都恶狠狠的,每次我都没死,但是非常温暖,我说,捅死我吧,既然死是如此温暖。你扒光了我所有的衣裳,然后让我再穿上我的透空软锦靴,我的细金丝胸衣,我的细金丝底裤,你说,我的肉身上穿上一点点,更想捅死我。在我死了多次之后,我开心了,于是欢喜。
我喜欢长安城,多么大的东西放在里面都变得很小,老虎像猫一样普通,大象像猪一样游荡,连你都变得很小,在我的眼睛里,平静、安详,你还没有你的阳具大。钟声响了,天晚了,街上的人又消失了,那些面目模糊的人又出现了,他们送你来的,他们又来接你回去,钟声响了。你走吧,我被你捅成这个样子,腰以下都肿了,起不来送你了。
白鸽飞时日欲斜,
禅房宁谧品香茶,
日暮钟声相送出,
箔帘钉上挂袈裟。
你常来和我耍吧,需要做的文章交给你的小妾吧。所有人都说她很行的,你们家的将来有依靠了。听说,她热爱思考,勤于动笔,写过《内训》、《外戚戒》,她常常梦见自己的两腿间长出睾丸和阳具,迈开两腿,在阳光下奔跑。显庆元年之后,你就得了风疾,看了文章就眩晕、头疼,我想起来就心疼,其实,男人可爱在于弱点,你别逞强。找些手脚麻利的医生,偶尔在你百会穴和脑户穴放放血,症状会缓解。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最好的方式是你常来我的咸宜庵,甚至住一小阵,多肏肏我,什么都别想,比什么都强。想什么呢?江山已经是你们家的了,你再好也比不上你爹李世民,你再差也不会在你手上丢了江山,你家的江山气数远远没有完结。你的媚娘小妾你爹李世民睡过,而且不只一次,听老太监说,两人都相当开心。你不是因为这事儿别扭得了风疾吧?你啊,是不是插媚娘小妾的时候就看到你爹李世民的脸?甚至闻到你爹李世民阳具的味道?万事儿要往开里想,其实,对于这件事儿,你应该觉得想不开的应该是你爹李世民才对,你应该梦见他从坟地里跳出来找你算账才对。我新学了一种助阳术,直接把我的真阴顺着你的马眼喂进去,比顺着你的嘴给你喂药汤管用。你别担心我,我最不缺的就是真阴。
再说,我还可以采别人的真阳转成我的真阴,这个技术,我老早就会了,在延政坊教坊的时候我就会了,那里的妈妈教的,听说她就是靠这个技术活了一百多岁,六十多岁的时候长得像三十多岁的人,在床上,还能说让男人来男人忍不住就得来,说不让他们射他们就射不出来。你需要再胖一些,再壮一些,可以多捅死我几次,一天里面,你最多几次高潮?而且,国家和人民福祉还靠着你呢。
我想到你读到这里的时候,你分不清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又不知道如何去印证,于是欢喜。
你下次来,我给你弹古筝给你听吧。长安城里,没人知道我会弹琴,至少没人听过我弹琴呢。我学琴很早,天赋很好。忽然想起你说过,我没有天赋不好的地方,我出生的那个村庄,应该停种庄稼,专种姑娘,笑一下。前天,一个老番僧送了我一张古筝,竹子的,五根弦。老番僧说,他看到这张汉文帝时候的古筝,就觉得琴长得像我,就卖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沉香啊,蜜蜡佛珠啊,黄金金刚杵啊,天蚕丝袈裟啊,买了这古筝来见我。老番僧见我的时候,身上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一件衣服都没有,一颗珠子都没有,抱着古筝,白条条就从街上进来了。我想,卖身上所有的东西或许是假,想赤身裸体来见我是真,否则,到什么地方化缘化不来一块遮羞布?老番僧的身材真不错,这么大岁数了,阳具上翘,红彤彤的,龟头上的皮肤显得非常细嫩,肚皮上显得出六块腹肌,白艳艳的,胸口上好些毛发,金色了,一根都没白。但是古筝的模样更好,伏羲式,桐木胎,金徽玉轸,圆形龙池,扁形凤沼,龙池上写‘上古遗音',两边刻’峄阳之桐,空桑之材,凤鸣秋月,鹤舞瑶台‘.音色很好,我想弹给你听。弹个《高山流水》吧,你在你的城池里,阴气太盛,听完爽快些。弹完之后,不管你到底如何觉得,你都会说,好听,比钦定乐章好听,比《上元》、《二仪》、《三才》、《四时》、《五行》、《六律》、《七政》、《八风》、《九宫》、《十洲》、《得一》、《庆云》都好听。想到这里,我欢喜。
我能不能把你的身体当古筝弹呢?你的头就是古筝头,你的脚就是古筝尾,我取你十个脚趾做琴钉,取绿腰的长发做弦,琴弦在古筝头那边一起固定在你脖颈和耳朵,取三阴交、足三里、梁丘、阴谷、会阴、中极、石门、阴交、水分、建里、巨阙、鸠尾、天突等等穴位当作音柱。我不弹古曲,我只弹我心。我不许你动,你已经被我完全绑住了,我只许我动。我听见清风,我就弹一首清风,你的鸡鸡被清风吹起来了,竹叶一样,竹枝一样,竹笋一样,竹露滴出来,我在听,我低下头,嘬一下,抬眼睛看你一下,哼一下,风怎么吹你,我就怎么嘬你。然后我再弹一段即兴,看清风慢慢把你的鸡鸡吹干,吹软。我看见明月,我就弹一首明月,月光照在你的鸡鸡上,冰一样、玉一样,云彩一样,水流出来,我在看,我手从弦上挪开,我手上下搓动,一直搓,眼睛一直看你,明月如何揉搓你,我就如何揉搓你。
我从根部托你的阳具,你的马眼向上。我抹你的马眼,你的马眼和我手指之间拉出游丝。我用游丝一圈圈勾住你的卵袋,你的卵袋收紧,突出你睾丸的形状。你现在还不能射呢,我还没弹完呢。
我劈你的会阴,你射不出来了。我搓你的阴茎,我轮抹你的龟头,我扫你阴毛,我长摇、短摇你的乳头。
十二支即兴曲了,你最后射的一瞬间,你似乎挣扎着还不想射,你还想听我多弹一曲吗?真的吗?我最后的花指一连从你的阴茎根拨到你的龟头沟,同时扭头看你。在这一瞬间,我脱掉我所有衣裳和饰物,我要你在这一瞬间记住我的样子,我什么都不穿、揉搓你的样子,什么都不想、肏你的眼神。你出来了,雨落下来了,十根弦上都是,舒服吗?你笑笑,我欢喜。
你知道吗?你是弱的,你的弱灿若春花,妩媚无比,我欢喜。
说了这么多欢喜,我竟然没有一点点闹心,于是我闹心,非常闹心。”
万年宫的书房里,唐高宗李治右手握着腰间佩挂的青玉老虎,慢慢读完这几页黑黑的散漫的小楷,胯下阳具的龟头满胀,马眼怒张,阴毛绽放翅膀,带着龟头和马眼飞奔出裤裆,一瞬间飞出视线,飞出大明宫。
12. 无骨
日头高高升过菩提树的树冠,慧能才勉强爬起床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慧能第一次看菩提树的肏性,就知道在中土很难活。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怎么照顾它,扔在院子里风吹雨淋的,最多和它偶尔说说话、撒泡尿、把一只叫“二”的小黑土狗带来见见它,它还是越长越大,先是比他阳具高,再是比他头顶高,现在几乎到了房檐儿。
慧能摸了摸后脑,巨大的血肿还没有消除,巨大过一般妇女的乳房,只是血肿的外层比刚被打的时候稍稍柔软了一点。慧能摸了摸阳具,毫无以往每一天起床时晨僵的力度和热度,笑眯眯地软缩在阴囊周围,仿佛一个风干了的萝卜或者茄子。慧能不用像往常起床的时候那样担心,一弯腰,爬起来,被阳具顶到下巴。有两次,门牙差点被顶掉。如果不是这个过分巨大的血肿和极度软缩的阳具真实摆在面前,慧能一定认为昨天发生过的其实都没有发生,自己只是被噩梦魇着了。
慧能在东山寺这些年,多次遇上过灵异,但是他判断不了这次是不是又遇上了灵异。
慧能刚从岭南到冯墓山不久,在半山迷路,遇上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比狗瘦小,黄毛,除了尾巴,毛都很短,说人话,本地口音。
狐狸蹲在慧能旁边,和他朝同一个月亮了望,月亮一时半圆,昏黄,慧能自己想自己的事情,狐狸偶尔看他。狐狸用本地话对慧能说,我是个神奇的狐狸,别看我小,我咬死你非常容易,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不吃你?慧能说,我知道,你刚吃饱了,你小肚子鼓鼓的,你嘴角还有血腥和一根鸡毛,你是野兽,饥一顿饱一顿,遇上吃的,只能往死了吃,现在撑得慌了吧?现在是不是想到再吃肉,都想吐?狐狸没直接回答,又问,你怎么不奇怪,饱暖思淫,我怎么不肏你?慧能说,你知道我还没长好鸡鸡。狐狸和慧能看了半晚上月亮,天亮前,慧能打了一个哈欠,说,二屄啊,该散了吧。狐狸走了,临走说,等你鸡鸡长好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一只鸡也不吃,直接来找你,先肏你,然后再吃了你的鸡鸡。
慧能第二次遇上灵异是在庙里。天几乎黑了,慧能在菩提树下补草鞋,一个人一身白,峨冠博带,弹着弦子,忽忽悠悠地从山顶过来。后面跟着飞禽走兽,周围飘着树叶花瓣,一直飘着,滚动着,向前,向后,向上,向下,不落地。慧能问,你干吗来了?白衣人说,你认识我?慧能说,我看谁都一样,不分谁是谁,你不是这儿的,所以问你干嘛来了。白衣人说,我不是谁,我是山神,管附近十九峰,十八溪,一湖,一河,我有神奇的力量。慧能说,天光已暗,我在编草鞋。白衣人接着说,我还没说完,我有神奇的力量,我瞪你一眼,你三天之后死,我肏你一下,你能多活三百年。慧能见白衣人没听明白他说的话,想起神秀那几天常常在众人面前唠叨的话,就把神秀的文言翻译成白话给白衣人听:二屄你听着,我本来就没生,你怎么让我死?我看我的鸡鸡和看虚空一样,我看我自己和你这个傻屄一样,你能肏虚空和你自己吗?如果你能,我早就不生不灭了。如果你不能,你怎么能定我的生死呢?肏你妈,肏你妈,肏你妈。白衣人端详了慧能一阵,没肏他,然后忽忽悠悠地飘走了,树叶花瓣落了一地,周围鸟屎狼粪的味道。
这次慧能在山脚下歇口气,喝茶,被一扁担拍了后脑。慧能丝毫没能招架,不知道这扁担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谁使的,怎么拍的,反正是被狠狠地拍了,拍了之后就神志不清了。慧能被拍后脑的这部分,没有任何灵异。
然后,慧能在一个山洞醒来,他全身赤裸,听见滴水的声音,看不到水滴,但是并不觉着冷,他鸡鸡勃起,一副发育完全的样子,通红,硬硬的,在洞里冒着白气,发着红白的光。慧能看不到洞口,洞里一灯如豆,一团面目模糊的女人,一个清晰的声音。那个女人一丝不挂,一身微笑,一言不发,那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这个女人美吗?”声音响起的时候,有光从那个女人身体内部发出,她的面目变得清晰而光亮,真美,美得舒服,没有一丝火气。
慧能答:“好看。见过好看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那个声音说:“这是我高勾丽第一美女。”
慧能说:“你怎么判定是第一美女?”
那个声音说:“我们测量了我高勾丽所有两百五十万女人的所有重要特征,综合起来,这个女人所有重要特征都是最靠近平均值的。这些指标包括身高、体重、头身比例、头颈比例、肩身比例、胸身比例、腰身比例、臀身比例、大腿小腿比例、小腿脚长比例、上臂前臂比例、眉毛阴毛比例、嘴唇阴唇比例等等。这完全符合你们和我们东周时代孔丘推崇的中庸。”然后灯灭了,这个声音也随着消失了。
灵异的是,慧能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骨头,每一寸都是肉,都是软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滑的。空间感在她身上扭曲,每个孔洞都能插进阳具,每个孔洞都有充分的弹性,每个孔洞进入的时候都稍稍有些紧,汁水在一瞬间分泌出来,仿佛每个孔洞都是一口被封闭的井,被慧能的阳具钻通,汁水流出来,淌了慧能一身,还是止不住,淌了一地,还是止不住,顺着洞的地势,流到洞外,流出山。再小的孔洞,慧能插进去都没有任何不适,阳具进入的一瞬间,唯一的感觉是滑,阳具进入之后都是完全的包裹,这些孔洞甚至包括鼻孔和耳朵。每一个孔洞似乎都有自己的生命,和这个女人无关,这个女人只是一个简单的孔洞的集合。每个孔洞都对慧能的身体充溢一样饱满的欲望,嘬住慧能的龟头,嘬完就顺势嘬慧能整个阳具,整个下体,整个身体。慧能感到被吞食了千百遍之后,身体和这个女人一样,似乎没有任何骨头,慧能用最后的力气伸手,满手是这个女人浓密的头发,比森林还密,比草丛还密,比乌云还密,满手洗不掉的密,比糖浆还密,比蜘蛛网还密,比葡萄酒还密。密的同时,还滑,比玉还滑,比溪水还滑,比婴儿的皮肤还滑,无力的五指插入这么密这么滑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慧能下面的阳具就硬了,比一开始还大。这个女人捧了密滑的头发凑在慧能的阳具之下,小声说,这次别找孔洞了,就在我的头发里射吧,我的头发会更密更滑。
慧能想,男子如果遇上真正对的女子,不用打坐、静观、修心,一个恍惚就能体会到了悟,在同一时,一切都空,一切都有,生死无间。
慧能曾经听老辈经师说起,西方一些教派的创始人是一个女子耳朵受孕生下来的。这些女人甚至没有看到那个肏她们的男子,甚至没有触摸到男子的身体,甚至只是在一瞬间听到一声巨大的声音,然后就怀孕了。一些不冷僻的经书甚至预言,未来两千八百年后,新一代的宗教领袖是从特定女性头皮的毛孔受孕。他们生下来囟门就是闭合的,因为头骨巨大,非常可能造成圣母的阴道撕裂、肛瘘、难产、甚至死亡,圣母做为一类妇女的统称基本消失。慧能一直认为那是一个传说,完全为了掩盖因为普通僧侣和俗众通奸乱伦而导致的阴道受孕。现在,他没有那么肯定了。
在反复进入第一美女的所有孔洞之后,阳具射飞,两个睾丸似乎都被射没了,慧能感觉不到了自己的下体,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出溜,比洞穴的地面还低,一不留神,就流出洞去。慧能瘫在地上的时候,感觉身体是一滩鼻涕,不掺点泥土,怎么也拎不起来,站不住。那个声音重新从四面响起:“睡我第一美女的好处是,她是我第一美女。”
慧能说:“你有很高的智慧,你这句话说得很有逻辑。”
那个声音没停顿,接着说:“睡我第一美女的责任是,每年不得不再睡她一次,否则自摸精尽而死。”
慧能说:“这是很崇高的责任,自摸是很卑鄙的幸福。”
那个声音说:“所以你每年必须设法来一趟我高勾丽的长安城,你们叫平壤城,告诉我们你一年的所见、所闻、所感,升堂讲一次经,睡我第一美女一夜,否则,慧能大师,你会发现,自摸精尽是天下第一酷刑,你的前列腺和髂骨都会被射出来的。”
慧能说:“如果第一美女发生意外死了呢?”
那个声音说:“我们测量剩下的所有女人,综合起来最靠近平均值的那个就继承我第一美女的称号,她会继承她前任的所有法力。所以我第一美女不会断绝,你的责任不会断绝。”
慧能说:“你贵姓?你第一美女是狐狸,你是山神?”
那个声音说:“我是高勾丽僧人信诚。”
慧能醒来的当天傍晚,日头还没落到菩提树冠下面,寺院门口出现了一百个精壮僧人,要求加入禅寺。这些僧人话很少,东北口音,都自带了锄头、镐、镰刀等等劳动工具。弘忍老和尚很开心神秀和尚争取来的山地有劳力开垦,禅宗的核心信徒似乎又多了一倍,所以把这些僧人都留了下来。
13. 窒息
在咸宜庵开门迎客一百五十三天之后,韩愈第一次在长安城大理寺的地牢里见到了玄机。
高宗皇帝李治让他审理负责玄机的案子,种种迹象表明,玄机用披帛勒死了庄阳公主,或是失手或是故意。无论怎样,庄阳公主是高宗皇帝李治最喜爱的女儿。李治风疾犯的时候,只有庄阳公主的胡闹能缓解。庄阳公主如果要李治的阳具,李治也会考虑是否切下来包好送她。
韩愈迈入地牢的时候,毫无理由地想起自己三十岁生日的时候,烧了前二十年的全部文稿和诗稿。扔进炭盆里的黄色宣纸里有薄薄的肌肉和筋脉,火一沾,飞速蜷缩,逐渐变黑,迟迟变白,慢慢地一点点地变成灰粉,变得自己都记不得曾经过了什么样的日子,都写了什么样的句子。
韩愈的眼睛没直接看玄机,说:“在正式升堂审案之前,皇上让我来和你单独谈谈。”
“庄阳公主是自己死的,她死得很快乐,她死前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玄机手铐、脚镣,站在牢房里面,日光从牢房窗户打入牢房,玄机的脸还是粉白如常。韩愈站在牢房外边,手里攥着勒死庄阳公主的披帛,两个狱卒一左一右。
韩愈见过这个披帛,现在摸上去柔暖的感觉提醒他回想起第一次摸上去的场景。韩愈第一次见这个披帛还是十年前,那是宝蓝地小花端锦,一排十字花,一排八棱花,再错着排一排十字花,再错着排一排八棱花,摸上去,比十.六.岁.小姑娘的肌肤还光滑。那时候,韩愈三十岁之前的文稿和诗稿还没被他自己烧掉,他清楚记得披帛上绣着的这四句诗:
“枫叶千枝复万枝,
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东流无歇时”.
韩愈缓缓了神儿,说:“快乐地死了也是死了,也是人命没了,何况是庄阳公主的人命。披帛是你套在庄阳公主脖子上的,也是你一段段勒紧的,你的侍女绿腰和红团都是证人。”
玄机说:“最后那一紧,要她命的一紧,是庄阳公主自己勒的。
之前那些,是游戏,是有技巧的,不会死人,绿腰和红团都不只见过十次。”
韩愈说:“我不相信你,即使相信你,我如何让其他人相信你?”
玄机说:“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记得十年前吗?记得这个披帛吗?你看到我在披帛上写给你的’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你没喝多少酒,没醉,把我从孟春楼买出来。我说,好吧,这辈子做你的妾,照顾你的情绪,让你肏,随便你抓过来肏。你读《项羽本纪》读到霸王别虞姬的时候,你说那是怎样的离开啊,你就抓我过来肏吧,肏完了我还在,不离开。我盘头发,你如果偷看,我就把头发盘好了叫你过来肏,从我后面放你的鸡鸡进来,我一手支撑着梳妆台,一手拿着镜子。我试穿新衣服,你如果眼睛发直,我就穿着新衣服给你跳个舞,跳完,就着新衣服,就着汗,让你插进来,射在我衣服上,然后我再换一套新衣服。好吧,下辈子做你的床单,看你肏别人,看你的鸡鸡升起、射出、垂下,我就用我的身子包着你,让你静着垂着。再下辈子做你的酒杯,等你酒后把我摔碎了,就一下,就碎了,没有前生和今世。我那时候告诉你这些,你以为我在写诗吗?我那时候还告诉过你,我在孟春楼三年,我还是女儿身,你当时相信了吗?”
韩愈挥手让两个狱卒尽快消失,离开时带走所有钥匙,玄机手铐的钥匙、脚镣的钥匙、牢房的钥匙,让其他人放心。狱卒的脚步声和腰间的钥匙碰撞的叮当声完全消失,只剩韩愈和玄机两个人。
韩愈看着手上的披帛,隐约闻到上面淹留的玄机遥远的体液味道。新鲜的时候,韩愈闻上去,觉得像最好的西域葡萄酒,放得这么久了之后,恍惚觉得有一点点像麝香一点点像龙涎香,恍惚又觉得不像,而是有一点点像腥湿的退潮时候的海洋。玄机送披帛给韩愈的时候和韩愈有过一次对话。玄机说,我在孟春楼,三年,没卖身。韩愈说,觉得脏?玄机说,和妈妈说好的,我不愿意卖就不卖,她不逼我,客人逼,我自己解决。在你之前,没遇上想卖的。韩愈说,那总听院子里到处是肏屄声和猫叫声,身体怎么受得了呢?玄机说,通常不太想,背背你的文章啊、诗啊,心思平静很多。如果实在想,我用工具,自己爽自己。韩愈说,什么工具?玄机说,手指,还有我刚送你的这个披帛,我拧成一股,放在两片阴唇之间,前后磨搓,前面搓阴蒂,后面磨会阴。
韩愈对着面前的玄机说:“过去,我尽力了。这次我也会尽力,争取能保你不死,或者死得痛快。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失手了?”
玄机说:“我是失手了,不是失手勒死了庄阳公主,而是失手没拦住她。”
韩愈说:“我不相信。庄阳公主没有死的理由。”
玄机说:“死还需要理由吗?你生下来有理由吗?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出孟春楼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能控制我的呼吸、心跳甚至皮肤的软硬,我硬起来,阴户能撅折胡人勃起的阳具。在孟春楼三年,强逼着我要肏我的客人不下三十次,但是如果谁想肏我,我就死,自己死。死对于我,和喝一杯酒、洗一把脸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一直恨父母,为什么生我啊?有一次我已经被抬到棺材里了,然后你走过来,然后我看见了你,然后我醒了,我想,你是能肏我、要我、疼我和蹂躏我的人。被你娶过去,你第一次肏我的时候没觉得我屄屄很紧吗?你不是一直喊疼吗?你阴茎皮肤上不是被肏出好些细小的伤口吗?你的龟头不是都被血染红了吗?我不是帮你嘬了之后一起吞了吗?之后三天,你不是说我嘴角一直有血腥之气吗?你都忘了吗?”
韩愈说:“没有,我记得。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庄阳公主自己杀死了自己。”
玄机说:“好的,我帮你信吧。你把披帛缠在你脖子上,打个活扣儿。如果你还记得当初,你应该记得这条披帛。四句诗是你题的,我绣的,上面的味道是我多年自摸的味道,上面的暗红斑点是那天晚上你肏完我,我阴唇和嘴角的血腥。”
韩愈将那二十八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看过来,注意到披帛上点点滴滴的陈旧的暗红斑点,下意识地顺手把披帛套在脖子上。
玄机说:“你紧一下,看到什么?”
韩愈说:“油灯的光有些发红。”
玄机说:“你再紧一下,没事的,你看到什么?”
韩愈说:“我看到你用挺粗的丝线,帮我把那两个汉朝的白玉刚卯和严卯穿起来,这样我就可以系在腰上了,中间系个疙瘩,这样两块玉就不碰上了。我教你读刚卯和严卯上的字,我读,你跟着我读,’疾日严卯,帝令夔化。慎尔固伏,化兹灵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赤疫刚瘅,莫我敢当‘,’正月刚卯既央,零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蠖刚瘅,莫我敢当‘.”
玄机说:“你再紧。”
韩愈渐渐听不见玄机的声音,他拔开孟春院看热闹的人群,看到玄机青着脸躺在棺材里,长得真好看啊,他心里想,然后玄机就睁开眼,叫了一声,说,你个禽兽,你怎么才来啊。
韩愈看见玄机走下轿子,走进他家,他看见他父母暗青着脸,周围的墙都被映得暗青了,天空都被映得暗青了,偏巧是个春天,碧桃花红得发暗紫。
韩愈听见他父母持续的埋怨和威胁,然后听见玄机轻快地在他书房的窗户下叫,韩愈,我走了,这里我不能再呆了,我不让你为难了,你选择不了你父母,你可以选择不要我。你选择不了不要我,我知道,我选择走掉,你就不用逼自己了。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了,你忘不了我的,那部分是我最好的,你好好的吧。
玄机的另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别紧了,韩愈,放手,否则要出事儿了。”然后这个声音又变得很轻了。
韩愈看见他的心里一紧,扔下手里的书,打了一个小包袱,几件衣服、几本书、砚台、毛笔和披帛,和玄机一起跑出家门,没人听见。轿子,马车,骆驼,黄沙,缩在一起的柳树,穿大唐服饰的胡人,幞头、圆领、六缝靴子、腰间帛鱼,穿大食服饰的汉人,小袖花锦袍、衣长仅仅过膝。韩愈和玄机在一个叫敦煌的城市住下,住了五年,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叫韩刚,女儿叫韩妍。
韩愈想起父母,他们应该老了,想起长安,大雁飞过绕城的八条河流。骆驼,马车,轿子,长安的家门。韩愈让玄机在轿子里先别动,他先回去看看路数,希望父母已经忘记了对于玄机的不满和不容。
韩愈看见家里的一切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他书房的灯还亮着。韩愈看见有人在书房里读书,除了少了那条披帛和他五年前拿走的那几本书,一切一样,连那个读书的人长得都和他一样,只是多了一脸病容和愁苦,脸上不带一点黄沙。
韩愈怎么挣扎也挪不开步子,他慢慢看着他和那个读书人慢慢合成了一个。
在这缓慢中,韩愈想起他和玄机的第一个夜晚,他躺在玄机的身体里,他第一次有那种喷射。那种喷射之后,他第一次觉得,死是个非常美妙的事,即使没有死,想到它都轻松。玄机的嘴里是韩愈阳具上带的玄机处女血和韩愈的精液,玄机一动不动,抬头看着韩愈,眼睛大大的,耐心地等着他的阳具再次在她嘴里的血和精液里勃起,然后再次埋头嘬他,用舌头把他的阳具缠紧、放松,再缠紧、再放松。在第二次喷射后,玄机把他的阳具吐出来,然后把自己的处女血和他的精液一起吞了。
韩愈从后面把披帛系在玄机脖子上,让玄机双腿跪下,双手支撑,臀部撅起。韩愈从后面插进去,他看到玄机的云髻,黑发如花如雾如黑夜如云霞,随着韩愈的抽送,云髻上乌云起伏,垂下头,花瓣散落。韩愈从后面牵起玄机的头发和披帛,一边抽送,一边把她的头高高扬起,马一样,韩愈牵着她,骑着她,弄疼她,窒息她。
一千次抽送,“杀了我吧!”玄机喊。韩愈最后一勒,玄机赤裸着挣扎着扭回头,韩愈看到的是自己狰狞的脸,一脸病容和愁苦。
这次,不是韩愈走向他,而是他走向韩愈,韩愈手上的力气已经使出,仿佛一支呼啸而出的箭,没有机会回头。韩愈怎么挣扎也挪不开步子,他慢慢看着他和那个愁苦的读书人慢慢合成了一个。
韩愈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和对面牢房里被锁着的站立着的叫喊着让他不要再收紧披帛的玄机。
14. 面屄
禅宗第五代祖师弘忍问尼姑玄机:“你的裸体能帮我一个忙吗?”
韩愈的尸体被从牢里抬出去,地上、尸体上湿乎乎的一滩。一个狱卒抬两只手,一个狱卒抬两条腿,还有一个狱卒托着中间的两个屁股蛋子。玄机的人从牢里被放出来,没人给她什么说法儿,玄机也没问什么。一个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另一个狱卒递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是进牢房之前被收走的私人物品。一个长了一张老核桃脸的太监从一个角落闪出来,交给玄机一个绣囊,又在瞬间从那个角落闪走。玄机攥着绣囊,里面似乎硬硬的,玄机没立刻打开,看到太监的核桃脸,她心里的眼睛也就看到了躲在某个角落正在用肉眼看她的皇帝李治。
绣囊里是庄阳公主碎成两半的手镯。庄阳公主勒死自己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看到神秀的眼神儿了,里面全是我,没有他自己,也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女人,我也没了,全是那个眼神儿了,别拦着我,我不想再看到其他的了,神秀啊,被这个眼神儿照耀比我自己修道快多了,我得了,我到了,你不用讲什么经了,能给出这个眼神儿就对了,爱死它了,我爱死它了。”庄阳公主倒下的时候,左侧先着地。左手腕上的玉镯碎成两半,新碎的断面仿佛新断了的骨头。庄阳公主买到这个镯子那天,飞到咸宜庵来,对玄机说:“终于找到这只镯子了。你见过这么白的、这么滋润的镯子吗?我就说,你也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前朝管宫里珠宝的老黄公公也没见过。我最近有些瘦了,镯子刚刚能戴进我的左腕,我现在的左腕和神秀的鸡鸡一样粗细。今天十五,今天晚上月亮大,我今天晚上用左手自摸,我靠在榻上,冲着月亮,我用中指和食指反复摸我的阴蒂,我的水流出来,我用中指和食指沾满了,再摸我的阴蒂,再摸,月亮就在我的阴户深处亮起来了,痒痒就像光和烟和根须一样飘出阴户来,牵引我的食指伸进去,牵引我的中指伸进去,月亮真大,牵引我的无名指伸进去,牵引我的小指伸进去,月亮真大,牵引我的拇指伸进去,牵引我的拳头伸进去,牵引我的左腕伸进去,我看到那个玉镯子,像神秀一样完美,像神秀的鸡鸡一样粗细,像神秀的鸡鸡一样完美,我的右手帮忙再撑开一点我的阴户,我的玉镯也伸进去,神秀就在我阴户里面了,我夹住他的龟头,勒住他的脖子,我夹死他。玄机,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完美的镯子,完全脱离无常的镯子?玄机,我最开心的,甚至不是它的完美,是我想到,如果它被我的阴户夹碎成两半,神秀看到,会难受成什么样子,多少天才能忘怀。嘿嘿。妈屄的,就这么想着,我的屄屄已经比十五的月亮还亮还水了。”
玄机嘱咐看门老妪闭门谢客,不论什么日子,无论任何人,不放进来。弘忍还是进来了。弘忍的般若掌使到第三手,老妪已经闭不住门了。所谓武功,第一是快,第二是聚。如果在瞬间聚集一个肉身的全部力气,打在咸宜庵的院墙上,院墙都会塌的,别说看门的老妪了。老妪的快已经够快了,聚的功夫还欠些,能量容易被分散掉,弘忍判断,老妪如果像他一样从十岁开始练习般若掌之类的功夫,他现在一定不是老妪的对手。“可惜了。”弘忍想。
弘忍见到玄机的时候,和玄机身体的距离不远。弘忍在紫藤花架外,玄机在紫藤花架下,阳光打下来,弘忍看到玄机的身体若明若暗,局部透明。不二站在弘忍的左手边,不笑,也不皱眉头,垂手站着,四下看着。
玄机说:“让我帮忙的,下场都很惨,找我喝茶的庄阳公主也死了,找我问案的韩愈也死了,何况让我肉体帮忙。庄阳公主让我帮她快乐,她死了。韩愈大人让我帮他展示庄阳是怎么自杀,他也死了。我倒是被证明没有过失,回咸宜庵休息。”
弘忍说:“射精就像撒尿,死就像睡觉,没什么可以留恋。你说的惨,真的惨吗?庄阳公主和韩愈最后是含恨而去?”
玄机说:“你如果坚持,你自己直接问我的裸体吧,她答应,我就没问题。反正你是要求她办点事儿,她答应就好。”
弘忍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是要她办的?”
玄机说:“你不会真要和我探讨佛理和诗文的。”
弘忍说:“你不问问我想请她帮什么忙吗?”
玄机说:“不问。她不问,我就不问。她也从来没问过什么,看缘分了。”
弘忍说:“好。怎么直接问你的裸体?”
玄机说:“插她一千下,现在。门在你面前,老和尚,用你的小和尚敲敲看吧,我想见识一下你对佛理和诗文的理解。”
不二继续垂手站在院子里,听见在屋里,袈裟解开,床榻打乱,一千次阳具碾压阴户共同发出的呻吟,一百零三次玄机的呻吟,五十四次玄机阴户的呻吟,八次弘忍阳具的呻吟,一次弘忍的呻吟。
在这个过程中,不二看见,门帘被风吹动无数次,紫藤花架被太阳激起无数种紫色,自己身体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缓慢地做出了无数次变幻。不二朝自己左手食指上吐了一小口吐沫,在眼前竖起,食指上的口水在阳光下闪出无数颜色的亮点,在风里三五成群地消失,直到只剩下竖起的左手中指。
一千次之后,不二听见,“让我死吧!让我庄阳吧!让我韩愈吧!”玄机在屋里喊。
隔了许久,弘忍说:“难道墙上挂着的这张画,就是传说中禅宗初祖菩提达摩大师的旧物吗?传说中就是这种赭红色。”
玄机说:“是。”
弘忍说:“原来传说是真的。达摩大师花了十年功夫不是面壁,而是面屄。不对,其实是一个,面对壁上的屄。这个屄画得实在好,这几笔匪夷所思的几根细细弯弯的毛、似乎流出来的水、下面这一笔形若臀部的曲线。”
玄机说:“你睹物思人,再看几眼吧。”
弘忍说:“我知道庄阳公主和韩愈是怎么死的了。”
玄机说:“皇上李治已经定我无罪了,我人已经又回咸宜庵了。”
弘忍说:“好。”
玄机说:“我的裸体开心了,她问,你想让她帮什么忙?”
弘忍说:“我想让她帮我睡一下慧能和尚和神秀和尚,让她掂掂他们两个人的佛理境界。判断一下,谁悟道了,谁更适合继承衣钵,当禅宗六祖。”
玄机说:“我的裸体是肉做的啊,继承衣钵这样狰狞的问题,她怎么能回答,不是不帮你。”
弘忍说:“我换一种说法吧,我想让她帮我睡一下慧能和尚和神秀和尚,让她感觉一下,这两个男人她更喜欢哪个。”
玄机说:“同时睡还是分别睡?”
弘忍说:“方式和方法,你自己和她自己商量着定吧。”
玄机说:“好,答应你。”
当晚,回到东山寺,不二睡下的时候,月亮非常大。不二梦见弘忍在阳光里走进咸宜庵,肏玄机。一时,弘忍的阳具像火把一样,捅进玄机的身体,玄机的身体如同灯笼一样发出红光。一时,弘忍的阳具就是一个火把,被弘忍举在手里,弘忍顺着玄机的阴道走进玄机的身体里,玄机的身体大得仿佛一个山洞,洞顶一个空隙,空隙上是蓝天,一会儿阳光,一会儿月光,都不是很亮,洞壁布满皱褶,水渗出来,向着弘忍的火把光芒汇拢来。一时,拿弘忍火把的是不是弘忍,是不二,火把的光芒巨大,不二抓在手里,手心滚烫,玄机的水在不二的周围越汇拢越多,不二的水的压力升高,嘶嘶响,也向朝同一方向汇拢去。在要射的一瞬间,不二突然意识到,不能射啊,这是梦里啊,人裸着睡呢,不能射啊,射了唯一的被子就脏了。不二醒了,翻了身子,扯了枕着的经书垫在龟头下面,射了,和玄机的水汇拢在一起,火把的光芒更大了。
不二在射的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水桶,桶底突然脱落,杂念和精液同时一泻而出,所谓的自己,什么也不剩,什么也不缺。
不二忽然意识到,玄机不在眼前,他的手没动一下,他还是射了,弘忍所说的高深修为原来一直就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平常被锁在某个地方,一时被打开了而已。
不二睁大了眼,天地洞明,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什么都在,什么都不在,不多不少,无生无灭。不二楞了很久,不舍得睡。不二又试了试,鸡鸡又硬了起来,想着玄机的样子,透明而光亮,他翻了身,翻开另一页经书,手没动一下,从容地又射了一次。
15. 双璧
玄机等慧能和尚和神秀和尚分别走后,托红团给弘忍带了个口信。
红团是这样说的:“玄机说,我最喜欢你,弘忍大和尚。慧能和尚和神秀和尚都不错,味儿都挺对的,但是比起你来,我更喜欢你。让慧能和神秀两个中的一个或者其他和尚继承禅宗衣钵吧,你来和我耍吧。到了某个时候,佛法也是要舍的,管得太多比管得太少还麻烦。你也别急着圆寂,来生什么时候去都来得及,先陪我一阵,我想念你。慧能和神秀两个比起来谁更好,我不知道,我的屄屄也不知道,我问过她,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让我的屄屄觉得可敬和可怕。”
慧能推门进入咸宜庵的时候,看门老妪完全没有阻拦。慧能的双目精亮,一脸脸皮遮不住的硬肉,慧能成为看门老妪第一个放弃阻挡的人,老妪确定,她挡也挡不住。
慧能走进玄机房间的时候,随意而坦然,冲坐在床榻边上的玄机笑笑,仿佛走完远路,看见一盆洗脸水或者一碗豆粥。慧能没说话,开始解玄机的半臂和长裙。玄机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落,慧能的阳具在僧袍下一寸寸升起。衣服被扒光之后,玄机像一枚荔枝一样透滑冷白,一丝不挂。慧能甩掉自己的僧袍,阳具已经胀得比玄机的胳膊还粗了。慧能右手拇指和食指上下捏了几捏,自己对自己说,“还有点儿软。有日子没想姑娘了,佛法也精进了。”,左手按低玄机的头,按得玄机双膝着地,将玄机的嘴套进自己的阳具。
玄机闻到一股阳具长期没在屄屄里抽送、洗涤的腥气,皱了眉,努力往嘴外吐。慧能挺了一下肚皮,阳具顶得更深,玄机嗓子眼一阵恶心,甩着头往外吐。慧能抽出阳具,阳具已经大得像梢棒,抡了砸在玄机的面团上、耳朵上、眉眼之间。玄机晕了,慧能左手捏开玄机的嘴,玄机的双唇和舌头下意识地接了慧能的阳具,含进嘴里,晕着嘬着,慧能的阴毛偶尔从玄机的嘴边坠落。慧能一边用左手摸着玄机的头烤硬阳具,一边用右手弹拨玄机的乳房,“天天吃素,也能长得这么大,不容易了。”慧能自己对自己说。
玄机乳头挺起来的时候,慧能揪开玄机的头,抽出阳具,阳具已经胀得比玄机的脖子还粗了,阳具上所有的皱褶全部胀平,皮肤薄得像一层纱,静脉和动脉凸现,弯曲缠绕,到龟头而止,仿佛爬在树干上的老藤。相比之下,慧能的阴毛显得很渺小,枯草一样,匍匐在遥远的地面。慧能拎了玄机到榻上,趴开玄机白暖的双腿,伸右手捏了捏玄机的阴户,“还不怎么湿。”慧能对自己说。
慧能没停,阳具插进玄机的阴户,每进到一个深度,觉得太干太紧,阳具就停止深入,在这个深度反复抽送,几十下之后,再进,再停,再在这个深度反复抽送。慧能完全进入之后,玄机放弃了思考,眩晕中感觉慧能的龟头已经从她的屄屄沿着她的身体伸进她胸腔,阳具顶端的马眼在她两个乳房一线,张望,上窜下跳,拼命前行,向着她鼻孔和双唇的方向。
慧能不再说话,甚至不对自己说话,阳具叉了玄机的屄屄,双腿从外侧夹紧玄机的双腿,双手从外侧紧按玄机的臀部,阳具在紧密的肉里还是能前冲后扯。在射之前,慧能放松了双腿和双手,阳具在玄机的屄屄里射了,玄机光着的身子被喷射的力量在瞬间冲出了床榻,摔在地上。慧能跳下床,拎了阳具,剩下的精液全部喷在玄机的脸上,眼睛里、鼻孔里、酒窝里、嘴里。玄机闭上眼和嘴,精液从头流过双乳,流过股沟,流到脚底,身体感觉比一桶水从头顶浇灌下来还湿,似乎被一脚踹进了一个池塘里。
在身体里存久了,慧能陈旧的精液很粘。玄机勉强甩掉精液,捅开鼻孔,剧烈咳嗽几次,恢复正常呼吸。玄机眼皮之间全是粘稠的精液,仿佛糊满黄白的眼屎,眼睛再也没有睁开。慧能随手摆弄玄机的身体,粗糙的手指滑过嫩白的皮肤,阳具再硬得很快。玄机已经瘫成一滩,慧能扔她在床上,捡了她的半臂和长裙和他的僧袍,绑了她的四肢在床榻的四角,阳具一插到底。第一次之后,慧能射得快,又来了两次,一次全在玄机的屄屄里,最后一次全在玄机的嘴里。慧能精液的粘度逐渐减少,最后几次抖动出来的精液已经清亮到透明了。
没等玄机吞咽完这最后几口透明的精液,慧能从玄机的嘴里退出阳具,拿玄机的脸蛋皮肤擦了擦,套上僧袍,穿上袜子,喝了三口井水,看了一眼看门老妪,走出咸宜庵。 慧能走了以后三天,神秀来了。一时,阴天,没雨。
神秀问玄机:“可以碰你吗?怎么开始?”玄机说:“别急,你慢慢来,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神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还没有碰到玄机的身体,脸上就渗出薄薄一层汗水来。神秀的手指隔了玄机的绫罗衣裳触摸玄机的肉体,神秀的手指不自主地颤抖,指尖雨点一样交错地落在玄机身上。“怎么在抖?”玄机问。“太喜欢了吧。也可能好久没碰女人了。”神秀说完,整个手臂、整个身体开始和手指一起颤抖,玄机听到神秀的牙齿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玄机伸出双手,揽神秀入怀,“抖吧,我和你一起抖,抖一阵,身体就不冷了,天有些凉了。”玄机再伸手,拽了厚重的锦衾,搭在神秀身上。神秀压在玄机身上,眼睛看着玄机的脸,玄机的眼睛越过神秀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望着神秀赤裸的臀部,“翘得真好看。”玄机想,“庄阳疯得有道理。”
神秀的身体慢慢在玄机怀里停止了颤抖,双手开始游走,走过玄机身上的河流,每过一寸,每停一刻,彷徨一下,徘徊一下,拨开水草,看看游鱼,叹息几声,再往下面游去。玄机全身的穴位,从百会到涌泉,第一次被逐一按到,第一次被用百千万种乃至算术无法穷尽的组合和深浅和轻重和缓急被神秀的手指按到。玄机对神秀说:“你抚摸我的时候,我身上的穴位怎么好像比医书上多了很多。”神秀对玄机说:“你的穴位无穷无尽,书上不及你的千万分之一。”神秀的手指仿佛十根藤蔓,十条小蛇,反复缠绕玄机的身体,玄机的身体一寸寸泥软下来。
神秀一边慢慢摸玄机的身体,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玄机说话。神秀夸玄机的身体美好,“尽管有无数人夸过,我还是要夸,如果不夸,是我修行出了问题。尽管别人用过的词汇我不得不重复,我还是要用,这不是我的问题,是对于你身体的美好,汉语词汇缺乏的问题。”神秀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走过玄机的全身,玄机觉得胀热,硬撑起泥软的身体,褪了所有的衣裳,让神秀的手指和目光和身体盖在身上,身体继续微微胀热。神秀的双手不停,不急,玄机想让它们去的地方,它们不一定去,想让它们多停一下的地方,它们碰一下就走,玄机想忘记的时候,它们又及时过来,停下来,慢慢叹息。玄机的手伸向神秀的阳具,隔着僧衣,它比慧能的还大,还硬,挺在那里不动,并不急躁,没有声音,仿佛神秀带来的一只养了很久的大狗,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一言不发。“你的合谷穴气滞,最近要少曝露风寒。”神秀低声说,随手扯了披帛遮盖玄机的胯骨和阴户。
玄机问神秀:“还有哪些穴位有问题?”
神秀没有马上回答,从后面抱了玄机,左手臂揽了玄机的双乳,右手抚摸玄机的肩头、小腹、阴阜、会阴、耻骨、脚踝,最后右手中指深入玄机的屄屄,在里面,在一寸、两寸、三寸的深度,前后左右按了几个部位,神秀说:“这些穴位最近都受到了惊吓。”玄机呻吟了一下,开始不自主地颤抖,屄屄里的水不断地流出来,多到被褥吸收不完,玄机的身体和神秀的身体被玄机屄屄涌出的吸收不完的水缓慢地托了起来,漂浮在床榻之上。
玄机说:“抱紧我,我冷。”
神秀用手的时候,玄机觉得身体是一把琵琶,发出自己发不出来的声音。神秀用嘴的时候,玄机觉得身体是一管笛子,气血在孔洞之间游走,等待发音的瞬间。神秀用眼睛的时候,玄机觉得身体是一棵树,眼光落在那里,那里就收紧毛孔,结出猩红的果实。
神秀对玄机说:“你的身体最近被阳具吓到了,我可以忍,我不插你了,我带它走了。”然后起身,穿上僧袍。
“你敢!”玄机扯掉神秀的僧袍,“别用手了,别用嘴了,别看我了,来吧,来插我吧,我的穴位都等着呢。”
神秀走了很久之后,玄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好几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其中最过分的两件,一件是玄机和神秀谈起韩愈,谈起韩愈和她身体的第一次。第二件是玄机牵了神秀的阳具,伸进肛门,肛交完毕后,玄机反手扳住神秀的身体,神秀的阳具依旧封堵玄机的肛门,然后神秀的阳具开始在玄机的身体里小便,尿液直冲玄机的会厌软骨和喉管,有少数几滴从鼻孔流出来。
玄机从来没有想象到,这些地方能够被触摸。玄机更没有想象到,被触摸之后,这些地方感到如此温暖。
“庄阳说,她愿意为神秀死,庄阳说,哪怕她从来没摸过神秀,哪怕神秀从来没摸过她,她已经得到了神秀。我现在理解了,也是缘分呢。”玄机自言自语。
16.诗赛
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吃早饭之前,弘忍和尚叫东山寺所有的和尚在大雄大殿前的空场集合。
弘忍和尚站在大雄宝殿的最高的台阶上,和尚们排成一排排,从高处看去,和尚头一排排。弘忍和尚清了清嗓子,说:“各位,我很快就要死了。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已经等这个消息等得很久了,甚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不同的人,惦记我不同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今天高兴地告诉各位,你们现在等到了,我的就是你们的,说到底,是你们的,都归你们了,希望你们也高兴。
你们谁惦记我的袈裟?你们谁惦记的我饭钵?我的榻,谁最想睡上去?老僧此生已经没什么留恋,有无都是无,生死都是死。我修到了境界,看破生死,生死也就听话了,我想生就生,能活得比你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长。我想死就死,今晚我睡一觉儿,明天一大早儿,我估磨着早饭不好吃,我想死了,我就不起床了,永远不起床了。你们别不信,信仰很重要,要相信存在圆寂。我真的修到了这个境界,可以随时圆寂,找个板凳就坐化。如果不能,我也有琉球产的河豚鱼毒,吃了一定圆寂。这事儿,我替自己早就想好了,我想好了之后就到处找能让我死得比较好看的药,我找到了。圆寂不了,我就吃药,自己吃药,也是圆寂。以前,很多和尚也是这么做了。说自己圆寂又圆寂不了,很没面子的。死得很难看,也很没面子的。我见过一个吞金想圆寂的和尚,折腾七八天才死成,唾沫流了一床,流了一地,其实他不是圆寂死的,他是饿死的。都说生死大事,你们天天念经行善,只求老天赐福,不求出离生死。如果自性这样痴迷,什么福气能救你们?今后三天,你们都不用念经了,都回去写一首禅诗,讲讲自己对佛法的理解。诗,懂不?我的意思其实是希望各位能用短一点的话说明白,比《心经》还得短,不能超过二十八个字,最好二十个字。文章和鸡巴不一样,不是越长越好,写短比写长难。我看了之后,如果觉得谁的诗最对路,我就把衣钵传给谁,谁就是禅宗六祖,东山寺就归谁管了。传完我就圆寂,等了这么多天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非常向往圆寂,火急急,赶快去!”
在之后的两个时辰里,忠于神秀的和尚封闭了东山寺的所有出口,包括窗户。四个时辰过后,东山寺附近十里的道路上也出现了众多外地的官兵,这些官兵似乎已经在附近驻扎了三个月,他们骑马、带刀、面目模糊。
忠于神秀的和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查,收缴了东山寺中所有的笔墨纸砚。有些僧人不愿舍弃,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有一小撮倔强的僧人没了笔墨纸砚,还嘴硬,扬言还有鲜血和手掌,弘忍大师的僧房前正好有一面巨大的白墙,可以以指为笔,以血为墨。这些僧人的十指都被踩得稀烂,胳膊被扭断,为了保险,他们长得比较像手指的阳具也被拍扁。最倔强的几个僧人飘扬着稀烂的十指和阳具,扬言还有舌头。他们的腰被三四个忠于神秀的和尚抱着,他们的舌头连根儿被另外一两个忠于神秀的和尚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蹦跳着发出不连贯的诗句,正常人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五十个忠于神秀的和尚一个一根铁头棒子,封锁了弘忍的僧房。被剥夺笔墨纸砚的和尚当中,一小撮狡猾的和尚一直伪装老实,然后寻找机会,想奋力冲进弘忍的僧房,吟唱自己的禅诗给弘忍听。
这些和尚的脑袋在进入弘忍视线之前,都被棒子的铁头打烂,舌头被拔出来,随手丢在地上,蹦跳着发出不连贯的诗句,正常人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一百个最近加入的北方和尚始终平静地聚集在慧能的禅房周围,自带的农具变成刀枪,忠于神秀的和尚组织冲击了几次,外边的死了几层,仿佛昙花沿着静脉陨落,内核还是没被冲开,忠于神秀的和尚还是没能靠近慧能。忠于神秀的和尚相互自我安慰,慧能是个粗人,只会做饭,常常吃肉、饮酒、肏屄,破戒还差不多,怎么会破题,更别提作诗。
在一切进行完毕之后,忠于神秀的和尚把所有人赶到大殿前的广场,其中两个和尚高声对话。
“神秀和尚是个多么伟大的学者。”
“神秀和尚是个多么伟大的专家。”
“神秀和尚是个多么伟大的诗人。”
“神秀和尚是个多么伟大的领袖。”
“神秀和尚集中了我们全部的智慧。”
“我们的智慧集中在一起,也不及神秀和尚的万分之一。”
“我们不需要澄心用意作诗,神秀和尚一个人作诗就好了。”
“神秀和尚的诗一定是最伟大的诗,一定代表了新时代的最高思想。”
忠于神秀的和尚们仔细查看其他和尚们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不顺从的迹象,只好揪出平时最爱显摆才气的两个和尚,尽管他们的表情顺从,还是被当众踩烂了十指和十趾和阳具,扭断了双脚和双臂,拔了舌头,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在这个过程中,神秀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背朝窗户,没有露面。神秀想起自己参禅的四十年,自摸都没有一个独处的地方,恶狠狠地想:“禅房大通铺,庄阳送的玉环套在阳具上,看阳具的高潮起来再下去,再起来,再下去,最后,阳具不干了,精液冲开玉环喷射出来,顶开被子,打到禅房屋顶,大黑天的,房屋震动,一屋的和尚被惊醒,光着头乱跑,地震啦,地震啦,地震你妈。玉环也崩飞了,落到地上,摔出一道浅浅的内伤。之后,我一直看见这一线内伤,其他人都说没有,对着阳光也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内伤就在那儿。我每天把玉环套在阳具上,手指搓阳具的时候,也搓它,它的内伤还是不消除。其实,内伤不是它的,是我的。我每天打扫,内伤还是在,过不去,一闭眼就想起那一线残缺。我知道,我知道,残缺是一种美,破佛、断壁、秋荷、剩雪、烂屄,但是残缺就是伤,挥不去,闭上眼睛就是,我离佛是否太远了?就算再远,弘忍,你的衣钵我要定了。过去四十年,我付出太多了。多少个女庄阳我应付爽了?多少个男庄阳我也应付爽了?你都不知道,你坐享其成。你的单间,你的好茶,你的葡萄酒,你说话站的高台阶,我惦记很久了。你妈屄不老实交给我一个人,还要比赛诗歌?我肏你全家和其他。”
在意念中肏弘忍无数遍之后,在寺院地面上的舌头停止跳动之后,神秀独自一个人在弘忍僧房前的白墙上写下了如下二十个字:“身是菩提树,
心是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莫使着尘埃。”
写完诗,神秀心中又肏了弘忍无数遍,自己和自己唠叨了过去几十年经受的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委屈,默默哭了。有心如有虎,每天活着如同骑虎。虎想不开,不听神秀解释、想直接吃掉神秀的时候多过虎平静的时候。“受了衣钵之后,我成了方丈、主持、当家的,我就有个单间了,我就想多晚睡就多晚睡,我想左手自摸阳具就左手摸,想右手自摸阳具就右手摸,我甚至射精之前可以随便叫嚷,没人管。弘忍老和尚还有其他好东西。弘忍攒了不少西域红酒,坏了都不舍得给别人喝,我肏他妈。弘忍有好茶,闽南出的,长在山岩上,三棵树,一年一共十斤,他一个人就有一斤。每年都是茶农训练猴子爬到山岩上摘了茶树叶子,然后秘密烘培。烘培好了的茶,闻着有桂花香。不算那套传说中的衣钵,弘忍老和尚有串奇楠念珠,闻着有处女的奶香。”神秀想着想着,有一次觉得自己想的事儿太具体了,器量太小,自己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第二天上早,弘忍起床的时候,舌头、断指、头发等等都打扫干净了,东山寺内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明显的血迹。弘忍看到白墙上神秀的二十个字,念了几遍,然后召集所有人,说:“好诗,好诗,你们都要好好背诵这首诗,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见到本性的光芒。按照这个方式修行,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不坠落拔舌地狱。”
弘忍叫神秀一个人到自己的房间,问:“是你写的吗?如果是你写的,我的衣钵就应该是你的。”
神秀说:“是我写的。以我的修行,我不敢求衣钵,只想让大师看一下弟子是否有些小智慧,是否明白些大道理。”
弘忍看了看神秀,往左走了两步,又往右走了两步,然后对神秀说:“要不,你回去再想想,再写一首,我再看看?”
17. 衣钵
次日清早,弘忍在白墙上看到了另外一首诗:“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所有的和尚都聚集在周围。字迹不是神秀的,也不是笔墨写的,血和脑浆子写的,红的是血,黄白的是脑浆子。墙旁边横竖倒着几具北方和尚的尸体,脑袋稀烂,脑浆和血和墙灰混合在一起。
忠于神秀的和尚们说:“慧能跑了,那百来个北方和尚和他一起跑了,往南方跑了。”
忠于神秀的和尚们说:“这个是慧能念的,几个北方和尚拿脑袋写的。”
弘忍想了想,说:“这个看似真了悟,其实,空执太盛。”
和尚们于是散了。
第三天早上,玄机带着绿腰和红团来到东山寺,对把守寺门的和尚说,她来给弘忍送新摘的白萝卜。
弘忍让不二把萝卜洗好了,他自己连着皮啃,啃到汁水丰富的时候就享受地微微阖上眼睛。嘴里萝卜不多的时候,弘忍问不二:“你年纪小,你觉得神秀的诗如何?”
不二说:“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你真的是禅宗五祖吗?”
弘忍说:“你觉得神秀的诗如何?”
不二说:“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弘忍说:“你觉得慧能的诗如何?”
不二说:“如果没一物,你往哪里捅?”
弘忍说:“童言无忌,你看不上他们,你自己做首诗吧。”
不二说:“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弘忍说:“你看不上他们,你自己做首诗吧。”
不二说:
“菩提大鸡巴,
心是红莲花。
花开鸡巴大,
花谢鸡巴塌。”
弘忍啃完了萝卜,擦了擦手,一脚踹开房间中间偏左的一块地砖,拿出三件东西,对不二说:“小子,这三件东西给你。一个是达摩的右手中指指骨舍利,拿着当个勒子挂在身上什么地方吧,避邪,一般的鬼不敢上身,如果带着鬼还是上身了,就赶快认怂,那是大鬼来了,佛祖也挡不住。但是注意,不要把你的鸡鸡放进去,舍利咬你鸡鸡。第二个是袈裟,挡寒。第三个是饭钵,吃饭。后面这两件,就是传说中的衣钵,给你了。”
不二说:“达摩的指骨舍利我就不要了,我不认识他,我有我的指骨。衣钵我就收下了,挡寒,吃饭。”
天在瞬间暗下来,太阳变得像月亮一样,可以坦然直视。那个饭盆看不出什么材质,从不同部位放出不同的光芒,时强时弱,没有断绝。那个袈裟看不出什么颜色,从某个角度看去,仿佛光素无纹,从另一个角度看去,却仿佛有无尽的繁复图案。
弘忍说:“授衣之人,命若悬丝,扫厕所的,你好自为之。”说完,点亮一根蜡烛,一屁股趺坐而坐,在被踹坏的地砖上,合掌而死。
玄机说:“的确是五祖弘忍,机锋如刀。不二啊,拿了衣钵,还不快跑?”
不二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饭盆和袈裟,说:“你喜欢啊?拿去。”
玄机说:“能拿走的怎么会是衣钵?你的鸡巴大了吗?”
不二说:“看到你,你一丝不挂,我鸡巴的心中开出一朵花。”
玄机哈哈大笑,笑倒在袈裟上,袈裟上的宝瓶、金鱼、海螺、莲花乱转。
不二看到玄机的屄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屄屄的实物,比厕所墙上各种和尚画的屄屄吓人多了,仿佛一条看不清尽头的窄路,路口野草和灌木,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也没有渴望愈合的迹象,一口不知道有没有水的井,一会儿湿润,一会儿干燥,一窟或许有猛兽的山洞,洞口冒出白烟,似乎听到野兽慢慢行走的声音,闻见野兽粪便的味道。
不二不怕野兽。不二没再说一句话。不二抓着玄机,撕扯玄机,进入玄机愈合不了的伤口,去看看野兽。玄机的头发在一瞬间长出,长过尾椎,无限茂密,包裹玄机的裸体。不二不说话,不二抓玄机的头发,一边抓着,一边用各种角度和体位进入她,用鸡巴击打她,粉碎她,毁灭她,保护她,创造她,眼看着她成为袈裟的一部分,她和袈裟上的图案一起明暗变化,和天地一样大。玄机的头发真黑,不二抓头发的手被染得黑紫,连着手臂都发暗青。不二抱着玄机,仿佛一起沿着这黑色下坠到一个无底的水井,一直到地心,再反弹回地面,再坠落到地心,几个反复,两个人就长在了一起,屄屄的肉焊着插着屄屄的肉,肩膀的肉焊着抱着肩膀的手,周围是包裹得紧紧的黑暗。不二再抱紧玄机,一个屁,飞到天上去,风筝一样,白云在瓶,老鹰徘徊,那么高远,不二再使劲肏玄机,动作再大,远远看去,也似乎一动不动,两个人焊在一起。
在一瞬间,不二第二次清晰感觉到自己仿佛一个水桶,桶底突然脱落,精液一泻而出,射在玄机的眼睑、耳孔、头发、颧骨、嘴唇、阴户、头发,射在饭钵,满满地漫出来,漫到袈裟,宝瓶、金鱼、海螺、莲花漂浮起来,袈裟漂浮起来,袈裟上的饭盆和玄机一起漂浮起来,玄机上的不二漂浮起来。
不二对玄机说:“姐,这下完蛋了,我把我鸡鸡射到你阴户里面了,鸡鸡不见了,我彻底丢了。”
18. 岭南
慧能在弘忍房外留诗之后,翻墙出了东山寺院墙,三更出发,开始了他的逃亡之旅。
第二天还不到正午的时候,冯墓山方圆百里的寡妇、老人、儿童、残障、罪犯都得到了消息:慧能悟道,得到了弘忍的认可,受到神秀的迫害,带着弘忍真正的衣钵,已经逃离了冯墓山。有些村落之间的通信靠鸽子,有些村落之间靠能快跑山路的小.男.孩.,有些村落靠巫婆乳房的疼痛感知遥远的村落想要传递的消息,有时候这种消息的传播比事情的发生还要迅速。慧能还没到九江,已经有人说,看到弘忍亲自送慧能到了九江驿站。最老的老人们集体咒骂弘忍没有骨头,不敢正面承认慧能的诗体现了最大的了悟。孩子已经成年的寡妇们,认真地商量,既然尘世已经没什么挂念,不如约好同去长安,朱雀大道走九遍,然后到皇宫门口自焚,让更多人知道真相。
最多的时候,追杀慧能的人有近千名,他们得到的指令非常清晰,夺回衣钵,送回冯墓山,杀掉慧能,就地掩埋。关于慧能如何逃脱追杀的,说法很多。一种说法是,慧能借助衣钵的法力已经能够隐身,慧能从你身边经过,你不仅看不到他,连听也听不见,连嗅也嗅不见。这种说法的缺陷是,慧能隐身之后,衣钵怎么办?如果衣钵不能隐身,那人们应该看到衣钵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在空气中跑。如果衣钵能隐身,又是什么法力让衣钵隐身的呢?另一种说法是慧能教会了周围山民制造地雷,山民们在他们制造的地雷上都安放了慧能可以识别的记号,这些记号追杀慧能的人无从识别。最普遍的说法是,慧能得到衣钵之后,佛法更加精进到无上境界,当任何人追上他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示意追杀他的人把衣钵拿去。任何追杀慧能的人看到慧能的眼神儿就立刻领悟到自己的罪过以及和佛的距离,选择转身回去、就地消失、和慧能一起向南、或者自杀,极少数执迷不悟的人试图拿起衣钵,发现衣钵纹丝不动,重逾千金,慧能的肉身刀枪不入,金刚不坏。
慧能逃到岭南漕溪,周围已经是他熟悉的儿时风土,风吹过身体,没有寒意。慧能决定在漕溪的山水和群众中隐身。开始逃亡时身边的一百个高勾丽和尚只剩下了五个,一路上死去的九十五个和尚,每人平均杀死了五个半前来追杀或者拦截的人。
七年之后,唐高宗征高勾丽。春夏之交,唐军推进至鸭绿栅,高勾丽各城守军或逃或降。唐军进至平壤城下,九月十二日,高勾丽僧信诚打开城门,唐军冲进城中,高勾丽亡国。
十六年之后,仪凤元年,远在长安的神秀才再次听到慧能的消息。慧能再次升堂传法,在之后的三个夜晚,睡了一个姓黄的寡妇。
禅宗在六祖之后,因为再也没有找到衣钵,再无七祖。
19. 不二
玄机醒来的时候,屋外小雨。身体被不二的精液粘在地面上,挣扎了挣扎,才脱开。不二不在了,绿腰和红团也不在了,弘忍的尸体还在,周围是一群拿着铁头棒子的和尚。
玄机第一次觉得言语无力。玄机不想说任何一个字,因为没有这种语言。玄机不想比较,因为没什么可以比较,甚至她开悟的经历都无法和这次性交比较,或许那次开悟根本不是开悟。
玄机听见空气中不二脆嫩的童声:“我的杵是金刚的,
我的铃是金刚的,
我周围的海是口水的,
我面前的山是屄肉的。
我铃,口水都是水。
我杵,屄肉都是灰。
一步不退,
心粉粉碎。
你他妈的怎么还在啊,
左踝搭着我的左髂,
右踝搭着我的右髂,
你的屁股压着我莲花座上的莲花。
我说,你听我的铃你看我的杵,
你说,就好你这一口。”
玄机笑了,想,你真是个小孩儿啊,没有其他人告诉过你吗?
拿着铁头棒子的和尚们问:“你见到衣钵了吗?谁拿走了?”
玄机笑了:“我见了衣钵,衣钵不在东山,你们抓到慧能了吗?”
玄机吹灭弘忍点起来的蜡烛,合掌而死。
20. 藏经
不二从冯墓山下来,各个路口已经无人把守,所有忠于神秀的和尚都南下追赶慧能去了。不二在一个山民房屋背后捡了一个竹编的背篓,把弘忍的衣钵用件旧袈裟包了,放在最底层,双肩背了,向西而去。
不二想:“达摩老祖是从西边来的,张骞、班超都去过西边,法显、玄奘也都去过,鸠摩罗什就生在那边,我也要去看看。关键是,玄机也去过,她到过敦煌。”
东山寺里常陪不二耍的一只山猫,叫了一声,然后跟他一起出了东山寺,下了冯墓山。这山猫总是快他三步,走在他前面,在黑暗和未知中,瞪前方一眼、嚎叫一声、或者毛炸起来。
有人烟的时候,不二分一半化缘来的食物给山猫,山猫荤素不挑。没人烟的时候,不二停下来休息,山猫在他周围十丈撒一圈尿,让一般的动物不敢进入,然后消失一阵,叼回小动物和植物和不二分食,不二也荤素不挑。
过了长安城再往西,一天日落之前,涉过一条河流,在一个山口,山猫变成了一只老虎。老虎继续跟着不二,不二走不动的时候,叼不二到它背上,骑它跑一阵。
不二转挑人烟稀少的小路,夜里走,还是遇上过三拨实力强大的强盗。几个人把虎引开,另外的人洗劫不二。除了一些吃剩下的小动物和植物根茎之外,不二的背囊里就是弘忍给的衣钵,这些强盗反复查看,都没看见。一个一无所获的强盗气急败坏,抢走了不二的内裤,强盗说,没肏过屄的小和尚的内裤在治疗阳痿方面有神奇的效果。
不二走到敦煌的时候,身上已经一丝不挂,他决定不再向西。
不二没了僧衣,也没了内裤,胡子和阴毛越来越长,腰间披着颜色不一的小兽皮,在一只老虎的后面,半闭着眼睛走。不二偶尔说话,老虎也点头或者叹气。老虎偶尔发出声音,不二也知道它想表达什么感情。不二想,再走下去,在某个夜晚,他也会四足着地,变成另一只老虎,山猫变成的这只老虎会回过头,看他一眼,逼他从后面肏它。
满眼是黄色的沙、瓦蓝的天、灰黑色的山脉。天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走兽,或见葭苇、柽柳、胡杨和白草,怎么远望,看到的都和脚下一样。地表上的沙土被风吹了多年,模糊看去,呈现城池、飞鸟或者走兽的形状,偶尔看到枯骨和骷髅,有时候甚至是整个尸体。尸体上常常头戴毡帽,身裹毛毯,脚踏皮靴,因为风干物燥,露出的肌肉完全没有腐烂,面目清晰,头发金黄而细长。腰里佩戴石头或者木头雕刻的阳具,常常是三、四个,有直挺的,有微微弯曲的,有的雕出马眼甚至曲张的静脉。这些对不二都没什么用,唯一有用的是他们脖子上的毛线小囊,里面往往包裹着麻黄碎枝。不二最渴的时候,这些麻黄救过他无数次性命。抓一小把,咀嚼,唾液就满满涌上来,阳具梆梆硬起来,不二继续往西走。
蓝天里,黄沙里,阳光映照下,灰黑色的山岩上发出闪闪的点点的金光,仿佛大有深意,又仿佛毫无意义。渴到嚼麻黄都不管用的时候,嘴唇比牙齿都僵硬,不二看到躺在袈裟上的玄机,她的胴体上,无数的毛孔发出同样的闪闪的点点的金光。
不二故意避开了前山,那里绵延百丈的石窟,从魏晋开始,敦煌有巨大头脸或者有巨大内疚的男女就一个个地开窟造佛。节假日天气好,他们带着家眷老小从城里过来,看看自己供养的佛,喝喝酒,唱唱歌,吃肉和馒头,追悔曾经犯下的罪恶。
不二在后山半山找到一个废弃的院落,周围的村民说原来住过一个叫玄机的尼姑,长得非常好,奶大,皮肤白皙,但是基本是个疯子,绝不肏人,从不自摸,常常和一个被她称作韩愈的男子说话,但是谁都看不到院子里任何男人的迹象。
不二安顿下来,在院子周围开了三亩荒地,一亩种了玉米,一亩种了麻黄,半亩种了大麻,半亩种了罂粟。囤积了足够的食物、换来了足够的雕刻和绘画工具之后,不二带了一袋子玉米面饼和一袋子大麻罂粟,上山开窟。
窟的形状仿玄机咸宜庵里床帐。彩塑是玄机肏完之后的恬静模样,弯眉、细眼、酒窝,不穿衣裳,只带璎珞,绿松石、红玛瑙、青金石、粉水晶、白玉石。头顶藻井是莲花,周围壁画是飞起来的绿腰和红团,不穿衣裳,只带璎珞,绿松石、红玛瑙、青金石、粉水晶、白玉石。
开凿的最初,每天要回山下取水,不二下去的时候,老虎就守着洞窟的门口。三十四天后,洞窟里凿出泉水,不二就再也不下山了。老虎偶尔消失,过一阵自己回来,不二很快失去了时间概念,渴了喝水,饿了吃玉米饼,累了用麻黄、大麻和罂粟,造窟一刻不停。
不断生长的植物、山上的碎石和风吹来的沙子渐渐封堵洞口,光越来越暗,但是不二看得越来越清晰,有光从玄机的身体里发出,映照得松石更绿,玛瑙更红,刺得不二睁不开眼睛,上下眼睑逐渐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之后,每一天都是看弘忍坐化的那一天,都是肏玄机的那一天。不二依稀记得他爸给他和他二哥、大哥讲人生道理,说古人朝闻道、夕可死,当时他爸咬牙切齿的,仿佛死需要很大勇气,是个伟大的事。不二明白,他爸是没体会过得道,一旦得道,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就会消失,人就会一直活在那天里,活在真理里,活在那个女人的身体里,行尸走肉,朝露夕阳,死不死一点都不重要了。
最后一道工序是给佛像上彩。
描画完大面积的衣裳和璎珞之后,所有的画笔都秃了。好在剩下的空白不多了,不二脱了缠在下身的裤子,阳具沾满朱砂,转着圈,点了佛的两个奶头,然后爬到高处,横着左右来去,涂了佛的上下嘴唇和两道眉毛。阳具和画笔相通,都有毛,都是软中有硬,使出硬的感觉来,力气在中间,才是使对了。佛的两只眼睛勾勒得最快,画的时候,不二没有一刻停留,不二知道,慢了,一定错。
但是,睫毛是一笔一笔描的,笔道虽细,但是每笔之间都有清晰的缝隙。描到后来,不二怎么在心里看,怎么觉得佛和玄机的眼神生得一模一样。描到眼角最后一根睫毛的时候,不二的阳具再也忍受不住,射了。精液射在佛和玄机的睫毛上、眉毛上、眼睛上、脸上,缓缓顺着脸颊滴到两个奶头上。开始的时候,射出的精液是红色的,最后的时候,射出的还是红色的。不二第三次感觉到一种彻底的平静,第一次是那个梦见身体如木桶脱底般在瞬间彻底干净了的夜晚,第二次是射在玄机的身体里面。
不二想起小时候,他脱了裤子,牵出鸡鸡,一弯半圆的尿柱,在墙根下,撒尿浇灌一朵完全开放的野菊花。不二闭着眼,面对着眼前流满他精液的玄机的佛的脸,他完全看不见,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觉得一切的一切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本一,不二。
附录 1:第零章:伪经
中华人民共和国五十八年,中华民国九十六年,西元 2007年 3月 8日,我坐在兰州机场的候机厅,窗外大雪,我在窗子里面等待飞往敦煌的飞机除霜完毕。
客户是个国家石油公司,每年在固定资产上花上千亿的钱。总部总想把花钱的权利收上去,地区公司总说,我操你妈。本来这次去地区公司访谈,应该我一个女同事出差,但是她前天小产,身心愁苦,不明白她肚子里的肉为什么被判了死刑,问天问地,无法释怀,于是让我来顶替。
第一站是兰州,从机场坐出租出来,道边的树木都长得比别处尖酸刻薄,溜着肩膀,缩着下巴,不像好人。中饭就开始喝酒、吃面、抽兰州牌香烟,香烟壳上有紫蓝色的飞天。负责招待的副总说,晚上我带你去城里逛逛,兰州晚上像香港,白天像阿富汗,我们都是塔利班,操总部这帮小畜生他妈们一千遍。最后一句是他肚子里的声音,我没着怎么仔细听都听见了。
第二站是敦煌,青海公司的后方总部。据说,青海公司有三个总部,两个在沙漠的盆地里,一个在敦煌,三个总部成三角形,相隔六百公里戈壁盐碱地。彼此往来的方式两种,直升飞机和丰田大霸王。直升飞机飞得快,死得也快,大霸王结实,坐大霸王的人,屁股也得长得结实,尾椎骨尖都被颠平了。
坐在兰州机场很久,买了两次方便面,都泡热水吃了。广播里先是说,因为飞机延误所以飞机延误,然后说,因为天气原因所以飞机延误,再然后,我看见两个人没有任何保护爬上飞机尾翼,用个铁铲子刮尾翼上的冰块,冻得跟孙子似的。
冰块看不到了之后,我被通知上飞机,我找了个前排的座位,一屁股坐在一个大胖子旁边,大胖子眼窝深陷,一看就非我大汉族类。飞机起飞之前,一个双奶无边的空嫂对我身边的大胖子说,飞机太小了,需要平衡,你到最后一排左面就坐。大胖子脸一红,指着我,用不清晰的汉语,说,为什么不让这个人挪动?空嫂说,他瘦得跟杆儿似的,于事无补。大胖子脸再一红,说,你自己为什么不坐到后面去?你没瘦得跟杆儿似的。空嫂脸一红,说,信不信我叫乘警扔你出去?
从敦煌机场下来,海蓝的天,屎黄的地,树更小,但是毫不猥琐,叶子稀疏,精神健硕,紧缩成一束,仿佛一个个七天七夜水米未进的托钵僧。酒店前厅巨大,柱子上飞金龙,池子里飞金鱼,我和前台的服务员交谈,感觉我们的个子都很渺小,因为回音,提高了嗓音还是挺不真切。
入住之后,有个瘦小的男人掐灭烟卷,尾随我进入电梯,瘦小但是毫不猥琐。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说,这是我上周在鸣沙山后山捡到的,后山捡到的,都是唐朝或者唐朝以前的东西,同时还找到些虎骨和虎牙,你看看,值多少钱,你想不想买。我粗通古玉,对旧版书毫无了解,但是知道,这种事儿,一百件中有一百件假的,如果是真的,那是古董商犯蒙,给你拿错了。
我没敢上手,怕是碰瓷儿,悄悄瞥了一眼,纸是真黄、真薄,看着真老,仿佛一吹就破,封面枯笔写着《不二甲乙经》,枯墨画着一个和尚,脸如满月,身躯妙曼,腰弯如勾,脊椎如簧,自己在给自己口交,笔意近明末石涛,近我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厕所看到的壁画。我说,初版的毛泽东选集四册在中国书店卖十五块,我也出十五块吧。瘦小男人说,再加五块,给你了。我说,好。
我洗了手,看了一宿。当晚大雪,如菩提树叶,如手掌,如渡船。月亮细窄,但是贼亮,灭了酒店房间的灯,合上全部窗帘,还是遮不住,直接刺进胸膛。卷子的文笔一般,文白掺杂,显然经过多人多次酒后药后女人后的高骇阅读和肆意篡改,笔迹和文风都有明显差异,至少有三个以上的男人,或猥亵,或愁苦,对最终版本做出过实质性的贡献。禅宗和尚中,文盲和禅油子从来丰富,见佛操佛,见祖日祖,连教宗最根本的《坛经》都改得面目全非。我无法完全辨别这卷《不二甲乙经》的真伪和添改先后,但是翻阅后莫名其妙地失眠,然后反复做梦,梦见非我大汉族类的胖子把阴茎埋进属我族类的空嫂的双奶,然后在凌晨坐起来,打开电脑,做为另一个猥亵而愁苦的男人,一边录入,一边再次肆意篡改这个真伪难辨的敦煌卷子。
附录 2:第一千零一章:玄黄
佛终于露出一个巨大的微笑,这个微笑再也没有在他脸上消失。
关于这个微笑,前世有很多预言,后世有很多传说。其中一个预言是,千亿年之后,有佛露出微笑,其大小超过荷花,不可估量,其色碧如菩提树叶,从不同角度看过去,有不同的深浅。预言又说,当这个微笑出现的时候,这个佛就得到了可以传授的道,他就成了时间和空间里唯一一个可以救众生的佛。和这个佛相关的一切都可以被无限细分,每个细分都完整无损,包含全部佛法,众生和任何一个细分接触,都有了悟佛法的可能,了悟之后,脱离生死,永无烦恼。佛露出这个微笑之后,就一动不动了,这个一动不动的位置偏僻,十天之内,只有五千人设法穿越山水而来,具礼膜拜,心生感动。比这五千人多十倍百倍千倍的人听说了这个事儿,开始变卖家产,放下手头的工作,离开家人,向佛赶来。在沿途山谷的入口,渐渐出现了小型集市,一些桥梁开始在宽一些的河面上铺设,一些木筏和皮筏出现在久无人迹的圣河里,筏子上的人相互搂抱,彼此不太说话,眼神简单而复杂,仿佛要去的那个地点是一切的终结又是一切的开始。礼佛而来的众生沿途取食,也和当地人交流一些他们沿途耳闻目见的事情,众生经过之后,沿途几个小国相继发生了内乱或者革命,几个口碑很差的国王被打死了,几个口碑很好的国
王也被打死了,无论口碑差还是好的国王,面对暴徒的时候,都高喊,“你们要干什么?”暴徒们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更加暴怒,把国王往死里打。国王成为尸体之后,衣服被抢走,肚皮白软,阳具埋没在凌乱的阴毛里,远远看,难分男女。
距离此佛最近的舍卫国很快向国民阐述了这事儿官方的真相:没有什么佛,也没有佛法,更没有佛得无上佛法这回事儿。这个所谓的佛是一个遥远小国的逃犯,很久以前,他在那里策动暴乱失败,躲进山林研究火、罂粟、经血、酒等物质,发现了能使众生六觉紊乱的巫术。舍卫国国王的武士们来到佛面前的时候,佛已经一百八十天没吃没喝,没有改变笑容。武士们的乱刀砍到佛身上,血流出的速度很慢,颜色如珊瑚,脸被砍成肉糜,微笑还没消失,武士们看过去还是绿色的大过莲花。佛成为尸体之后,平时遮体的茑萝藤蔓还在,远远看不到肚皮和阳具。武士们放了一把山火,火势很大,多数痕迹在火中消失。等火基本熄灭之后,武士们齐齐回来,他们也听过预言,在灰烬中拾起不同大小的残留的骨头,向四面散去。
五百年之后,这些武士们的后人偶尔相遇,背诵佛死前没有记录和整理的佛法,彼此一字不差,但是他们对于佛骨舍利大小、形状、颜色、光泽、重量、气味等等的描述完全不同。有的说,佛指大小如人指大小,黄润如玉。有的说,佛指大小如人的手掌,空隙中嵌满珍珠。不认同的质疑,佛又不是剑齿虎,牙齿怎么能如手掌大小。亲见的人反驳,佛的身体像山一样巨大,牙齿怎么不能如手
掌大小?何况,你见过绿色的大过荷花的一百天不消失的微笑吗?
佛被火无限细分的三百六十五天之后,一个头发黑亮的女人出现在舍卫国的都城,逢人便说她知道的真相。
十年前,佛被圣河河水冲带到舍卫国都城旁边这个山丘,这个女人看着他醒来,觉得他非常像自己早夭的第一个孩子,给了他一个盛了水的陶罐。佛谢了女人,用逐渐恢复的力气挥手让女人离开,他说,女人的头发好看,他的责任没完,他要通过他的肉体找到一个他丢失了很久的东西,这个东西对于众生的意义超越他的肉身。
三百六十五天之前,这个女人再次在这个山丘见到佛,佛已经变成了山丘的一部分,女人感到巨大的心痛,拔开和佛颜色一样的一些石头和土块,露出佛的全身。佛说,他好久没喝水了。女人喂陶罐里的酸奶给佛喝,佛喝到最后一滴。有了些气力的佛伸手抓了女人的头发,和女人一起睡了,佛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在,胃里的酸奶,身边的女人,还有抓着的女人的头发,甚至梦里和这个女人从一体分为二个的痕迹都刻画在自己的肚脐上,自己鸡鸡的长短粗细和女人屄屄的深浅宽窄也是完美匹配的。他沿着抓着的头发看着头发末端没随梦消失的女人,女人点点头,他们眼前的一切和他们两个在梦里看到的完全一样。
佛和眼前的人一样,眼前的人都和胚胎一样,胚胎都和佛一样,佛的每个部分和眼前的景色都和宇宙开始的时候一样。
宇宙开始的时候,是黄的,一种无限遥远而透明的黄色,一万
年换算成长度就是股沟到龟头的距离。一时,一处,佛露出一个巨大的微笑,这个微笑再也没有消失。
附录 3:代序:三点说明
第一,小说纯虚构。时间、地点、人物、器物、起因、经过、结果如有类同,纯属巧合。
第二,写作纯真实。在一时一刻一处,一切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如你如我。手指敲击键盘,想起记忆中闪烁的事儿,雪片儿大过眼神儿,文字和山鬼就落满了窗外的南山。这个真实大过键盘和手指,大过你我,它不容置疑。
第三,内有异兽,摄人魂魄,量小就别看了。不负责通过满足一般审美习惯让人身心愉悦,不负责歌颂现有正见维系道德基础,不负责遵从主流把人往高处带。杀父杀母,佛祖前忏悔。杀佛杀祖,什么地方忏悔?
附录 4:代跋:我为什么写黄书
有某个女性读者朋友问:“我不奇怪你会写黄书,但是你为什么要写黄书?只是为了发泄吗?为什么啊?啊?”
有某个女作家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核心读者群是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中年妇女,他们正在相夫教子,和绝经和绝望搏斗,渴望爱情。她们需要的是浪漫爱情和到深情拥抱为止的性幻想,不是黄书,你这样转型,是自掘坟墓。”
实际情况是,从二十多年前我捣腾汉字开始,我写作从来不是为了功名利禄、经世济民、传道解惑、净化心灵,从来都是为了发泄,从来都是被使命驱动、神鬼附体、龙蛇入笔,从来都是为了一些细碎的、肿胀的、一闪一闪无足重轻的原因。瞬息间我也羡慕过靠写作一年挣成岭成山的银子,名气大到需要戴墨镜上街,签名售书时千万双手在面前挥舞,被扔臭鸡蛋、可口可乐或花朵,但是那些只是瞬息间。更多的时候,我告诫自己,最不能忘记的是写作带给我的单纯的细碎的离地半尺的快乐。我的脑袋是炼丹炉,不是必胜客的烤箱。刘勰评价作为最好中文之一的《乐府》, “志不出于淫荡,辞不离于哀思”.欧阳修评价自己,“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告诫自己,淫荡书卷,这样的志向已经够高了,我没有更高的志向。
总结我写黄书的动机如下:
第一,自《肉蒲团》之后,过去二百年中,没有出现过好的汉语黄书。即使是李渔的《肉蒲团》,也是唠唠叨叨,认识水平低下。
总共二十章,论证自己是佛教启蒙读物而不是黄书就用了前三章,论证使用女人伤身体又用了三章,论证因果报应又用了三章。
第二,写黄书不易。写得不脏,和吃饭、喝水、晒太阳、睡午觉一样简单美好,更难。手上正在写的这个《不二》是按这个要求做的一个尝试。
第三,小时候壮烈装屄成长时,常看文艺片,惊诧于人类头脑的变态程度,也常看毛片,听说自摸严重危害健康而惶恐终日。总想,为什么暴风雨不能来得更猛烈些呢?为什么美好的文艺片和美好的毛片不能掺在一起?这样,会不会给人们一个关于美好生活的全貌?具体操作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灵肉过渡的别扭程度,远远大于清醒和入睡,稍稍小于生与死。
第四,眼看快四十岁了,现在不写,再过几年,心贼僵死,喝粥漏米,见姑娘只想摸摸小手,人世间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十万字了。现代医学看得仔细,男人也有绝经期,“老骥明知桑榆晚,不用扬鞭自奋蹄” .
第五,我们下一代这么美好,如果都靠看非我族类的日本 AV 和非我教义的基督教派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和《巴黎屋顶下》启蒙,作为中文作家,我内疚。
第六,希望在过程中自我治疗好过早到来的中年危机和抑郁症。
至于这本黄书的风格,我是经过反复摸索的。
首先,写完《北京,北京》之后,我决定不再写基于个人经历的小说了。基本意思已经点到。对于成长这个主题,《北京三部曲》树在那里,也够后两百年的同道们攀登一阵子了。
在成长之外,我决定写我最着迷的事物。通过历史上的怪力乱神折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的谬误和真理。先写《子不语》三部。第一部,《不二》,着重于“乱和神”,色情和宗教,背景是初唐。第二部,《天下卵》,着重于“力”,凶杀和色情,背景是辽金元。第三部,《安阳》,着重于“怪”,医学、巫术和古器物制作,科学的诞生,背景是夏商。
开始构思《不二》的时候,想分甲乙卷,甲卷写禅宗在中晚唐的西安,乙卷写禅宗在中晚唐的敦煌。甲卷纯色情,乙卷纯精神。
甲卷色情到估计在网上也贴不了了,乙卷精神到或许只有北医六院(简称“神六”)的病友能有耐心从头读到尾了。但是写作过程中,越来越觉得这样太装逼,太“二”了。决定还是按现在这个样子,合在一起写,淋漓而下,意尽而止。听说 2 月 14 日也被定成了国际癫痫日,看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过程中发现,我一不留神,又把黄书写成了情书,恰恰符合可以正式放到报纸标题的那个词汇“情色”.看来读者群的确存在细分,《肉蒲团》服务于手淫,《不二》服务于意淫。我不和李渔争夺反革命手淫犯了,我也争不过。
过程中发现,这本书的流传很可能让我多了一种精神和世俗掺杂的死法:被没参透的佛教徒打死。这个世界,任何时候,参透的佛教徒都远远少于没参透的。如果我写的不是佛教而是回教或者基督教,这种死法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我甚至梦见,我被棍僧乱棍打死在中非的草原上,秃鹫就在天空飞,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梦里我听见《金刚经》中的句子:“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
“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
何以故?须菩提!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嘿嘿,其福胜彼,来吧来吧,小宝贝。
过程中发现,编故事,其实不难,难的还是杯子里的酒和药和风骨,是否丰腴、温暖、诡异、精细。
是为后记。
2007 年 1月至 2011 年 1月,北京,香港,深圳,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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